11 娘子
盧淵又喝斥了盧淮幾句,然後生氣地把盧淮趕回自己的幾邊坐了,他這才轉身,誠意十足地再次向夏侯有道道歉。
夏侯有道揚眉吐氣。
他好久都沒能這樣挺直腰杆做人了,心也就變得軟柔起來。想到武宗皇帝教訓他時,每每都有盧淵幫着他說好話,如今盧淵在大庭廣衆之下向他賠了不是,他若是還抓着盧淮的事不放,非君子所為。
夏侯有道的神色緩和下來,說話的聲音也恢複了從前的和煦,道:“盧刺史也是喝多了!您得跟他說說,以後切不可再拿這樣的事說笑,我母親在世時,最最忌諱別人提起我們這個小妹的。”
夭折的幼女,當然是想一回痛徹心扉一回。
盧淵是知道的。
他感慨道:“盧淮也是糊塗,還好天子和長公主為人寬厚。說起來,文宣皇後都去了宣皇後的祭日是三月二十日。”
前世,她就是考慮到這些,才決定在上巳節前後把阿弟的婚事定下來。甚至還在想,阿弟今年成親,明年生下孩子,等到母親十年大祭的時候,就可以抱着阿弟的孩子去給母親上香了。
可事實上,她的這個決定卻害了阿弟!
夏侯虞眼眶有些濕潤,她很快就收斂了情緒,笑着對盧淵道:“大将軍和我想到一塊去了。這次上巳節,我正準備看看各家的小娘子呢!”
盧淵有些意外的樣子,沉吟道:“之前倒沒有聽長公主提起。”
夏侯虞不以為意地道:“婚姻大事,哪能這樣倉促地決定?今天也不過是看看。”說着,她瞥了夏侯有道一眼。好像在告訴盧淵,她之所以決定在華林園設宴,就是為了讓那些小娘子在給她行禮的時候,讓夏侯有道也見見。
盧淵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夏侯虞得意地笑,喊了崔氏一聲,道:“我和天子也到池邊走走,還煩請舅母為我引薦引薦,一些年紀尚幼的小娘子我都不怎麽認得了。”
崔氏笑着應諾。
夏侯有道羞怯地道:“我,我也要去嗎?”
“當然!”夏侯虞沒有多說,但大家都明白,這是讓夏侯有道趁着這機會相看各家的女郎。
盧淵的面色更難看了。他道:“這是否不妥?”
夏侯虞笑道:“這有什麽不妥的?今天可是上巳節。”
上巳節,又稱女兒節。是女郎們出門踏青游玩的節日,也是郎君們相看女郎的日子。
崔氏掩了嘴笑。
夏侯有道羞赧低了頭,面色緋紅地跟在夏侯虞的身後。
夏侯虞等人由宮女內侍簇擁着往太液池邊的水榭去。
聚在那裏游玩的女郎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嘻嘻哈哈地都朝着夏侯有道望過來。
夏侯有道連頭都不敢擡。
夏侯虞看見穿着茜紅色襦裙的崔家七娘子站在那群女郎旁絞着帕子窺視着夏侯有道。
她不由微微地笑,和阿弟慢慢走進了水榭。
衆位小娘子頓時恢複了一派大家閨秀的雅靜,個個姿态端莊地給夏侯有道和夏侯虞行禮。
夏侯有道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夏侯虞只好上前笑着請小娘子們起身,親切地問起她們都是誰家的女郎,和誰一起來的,平日裏都在做些什麽。
崔七娘子站在最後。
只是還沒有等夏侯虞問到她,範氏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并帶了個又黑又胖的小娘子上前行禮,道:“這是我家三叔的嫡長女,盧家四娘子。早應該來給長公主請安了,只因她從前在老家服侍太夫人,沒有機會進宮。這次太夫人來建康城小住,我就帶了她來觐見長公主了。”
盧四娘雖然長得不好看,一雙眼睛卻黑溜溜看着十分的機敏。
她立刻上前跪在了夏侯虞和夏侯有道的面前。
夏侯虞只要一想到她是盧淵的侄女就沒辦法喜歡她。
夏侯有道卻不谙世事般好奇地打量着盧四娘。
盧四娘就朝着夏侯有道笑。
夏侯有道素來尊重女子,就是身邊的宮人也都和善以待,見那盧四娘和他打招呼,他善意地朝盧四娘笑了笑。
夏侯虞看着不悅,淡淡地對盧四娘道:“起來說話吧!”
盧四娘恭敬應是,退到了範氏的身後。
夏侯虞像之前對待水榭裏的小娘子們一般地問着盧四娘:“什麽時候來的建康?可還曾住得習慣?家中的太夫人可還安康?”
盧四娘一一答了。
夏侯虞就笑着對範氏道:“四娘子看着應該也有十四、五歲了吧?說人家了沒有?”
範氏搖頭,正要說什麽,夏侯虞已搶在她前面開口道:“要不怎麽說事情湊巧呢?我前幾天和舅母說起建康城裏的這些小娘子、小郎君,舅母就和我提起了餘姚大長公主家的郎君,今年都十八歲了還沒有說門合意的親事,托了舅母幫着相看。我瞧着四娘子是個機靈的,餘姚大長公主肯定滿意。不如請我舅母給你們家四娘子保個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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