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來者不善
這幾日韓氏回了娘家,林岚清也不在府中,林夕月外出辦事,如果不跟軒王一齊用膳的話,也該是時候到家了。
林樓在阿諾蕾的身邊坐着,她仍舊拉着自己的手,眉眼彎彎地笑看着她,就像是一見如故的姐妹一般親昵。
對于這種肢體接觸,林樓本能地覺得不自在,更何況她總覺得,這公主看她的眼神帶着深意,也不知是為何。
而她身上的香味……莫名有些熟悉,卻又如何也想不起來是哪種香。
“二小姐回來了嗎?”林莫風眸光淡淡地掠過她倆,沖身後一人問道。
“回将軍,二小姐說今日中午在外用膳,與軒王一道。”那人拱了拱手,将林夕月丫頭的原話念了一遍。
“怎麽與軒王一起?”
林莫風一聽與楚念桓有關,登時警惕起來,銅鈴般的大眼轉了轉,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一沉,壓低嗓音吼道,“去将她叫回來,就說有貴客上門!”
準格目微微側目,将視線投向阿諾蕾。中間隔着林樓,阿諾蕾只消消掃了他一眼,沒有多言。
林樓回憶起那日林莫風對軒王的态度,仔細地盯着他的神情反應觀察了一會兒,只見他的手指微微蜷着,擺出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惱怒而有的姿态。
他對軒王,應該沒有表現上的那麽讨厭,只是擔心皇宮裏那位猜忌,便故意表現出這般水火不相容的架勢。
林樓掃了眼身邊的西參公主,猜測着她今日來此的目的。
當年與南度一戰,先皇死後,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楚念桓的肩上,當時就有西參出兵協助了一把,否則南度也不會這麽容易退兵。
她難道是聽說了京中的流言,特來帥府一探究竟?
“不必了。”
準格目叫住要出門的仆人,起身拱手道,“今日來只是想要拜會一下大帥,聊表大帥常年駐守西北,對我西參邊民的照顧之情,若是過多叨擾,反成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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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蕾也跟着起身,婀娜窈窕的身段,被緊身的衣服勒住,外披着一層薄紗,也難擋風姿。
她施施然行禮,天籁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阿諾蕾謹代表西參邊民感謝大帥的扶助之恩。”
林莫風微微斂容,将目光投向身邊的人,林岳站在一旁,正欲開口,林樓就已淡然起身。
走過去扶起阿諾蕾,淺笑道:“公主不必如此。從西參過來路途遙遠,想必您與大使也都累了,林府不好多留,只得等公主安頓好以後,再請您賞臉做客了。”
阿諾蕾拍了拍她的手,能看出來是在笑,露在面紗外面的半張臉風姿卓然,輕輕地道:“都依你。”
林樓應承着,一直将幾人送到門外,等人一走,臉上的笑便垮了下來。
綠袖驚訝于她突然的變臉,往日即便對誰不喜,她也從不表露,如今為何……
林樓回到正廳,林莫風見她如此神情,幽幽一嘆,“我常年駐守西北,與西參邊民來往确實密切。偶爾見到人有困難,也會派兵去扶助一把,不想他們竟然還特地跑來道謝。可不知……”
他說着,沒了下文,林樓已經了然,可不知宮裏那位一直忌憚他在軍中的威望。
然而她冷臉的原因卻不是這個,那個西參公主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可暗地裏下的黑手,卻讓一向心寬的她都覺得惡心。
那人方才攜帶的香料,居然是讓人無法懷孕的毒藥。
當年她出一些特殊任務時,會随身帶上一顆避孕藥,以防會有那一刻的到來。
而營中有些專事女子帶的,卻是有特殊功效的香水,她聞着,也是這個氣味。
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裏瞧見了,虧得西參已經研制出了這種香料。
阿諾蕾戴着面紗,話也不多,或許是口中含了什麽可以規避這香氣的東西。
這香的濃度比她見過的高了許多倍,毫無防備的女子若是多聞幾次,怕是今生都要與孩子無關了。
可這話她也不知該如何與林莫風開口,頭一次期盼起韓氏趕緊回來。
“夫人什麽時候回來?”她想了想,為了避免阿諾蕾耍手段挑撥兩方之間的關系,必須得趕在她見到韓氏之間将此事告訴她。
聽到這個問題,林莫風狠狠愣了下,還來不及欣慰,就見着外面幾個女子有說有笑的走來。
“爹!方才在街口遇到了西參國的公主,他們送來了不少禮物呢。”
林岚清見到屋中的二人,快步走了進來,挽住林莫風的胳膊,揚着手中的一個荷包,對林樓炫耀道。
她一揚手,林樓便聞到了那股香氣,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林岚清卻以為她氣惱自己沒收到禮物,笑得得意。
韓氏施施然走來,從袖中也掏出一個類似的荷包,交給林樓,“西參公主說方才忘了給你,讓我捎給你。”
林岚清見狀撇了撇嘴,似乎很不滿韓氏的做法。
韓氏看起來心情很好,對林樓的态度也和緩了許多,笑着對林莫風解釋道:“公主說這是香料有安神的功效,是西參國師請過送子觀音庇佑的,戴在身上多子多福。”
林莫風拍拍她的手背,将手臂抽出,無奈一嘆道:“真是有心了,也不枉我這些年來的扶助。”
看着這幾人毫不知情,甚至還在感激那只黑心虎,林樓便覺得煩悶。
只是這藥究竟是不是那種作用,她也不敢保證。想了想,也只能冒着再一次被韓氏讨厭的危險,開口道:“這荷包雖然好,但是藥三分毒,許多人對其反應不同,不如先請張府醫來瞧瞧吧。”
果然,此言一出,韓氏就沉了臉,林岚清直接指着她的鼻子罵起來,“這荷包不是給你了嗎?怎麽出言這麽惡毒?!是公主自己忘了給你,你何必遷怒到我和娘身上?這不是詛咒我們呢嗎?”
韓氏拉了拉她,故作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也沒阻止。
林莫風皺眉看着林樓,覺得她這話确實說的無禮了些,可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猶豫了下,讓人請了張鐵山。
“近幾日的規矩學得如何了?”他神色微斂,露出嚴肅的神情來。
林樓心底一嘆,福了福身子,“都按量學了,嬷嬷每天都有教。”
綠袖見林莫風望向自己,也連忙行禮,“小姐每日都在學,除卻女紅差了些。”
“女孩子家家的,女紅還是要學好。”韓氏在旁幽幽地接過話,顯然為剛才的事情感到不悅。
林莫風雖然關心林樓,對待家中其他人也是上心的,聞言點了點頭,“夫人說的對,這幾日訓練的量稍微減輕一點,好好學女紅吧!”
林樓無法反駁,只得應下。
張鐵山很快被請來,聽說要拆荷包,林岚清自然不舍,林樓主動将自己的遞了過去,這玩意兒不知比阿諾蕾身上的濃了多少倍,這抓一會兒她都覺得渾身難受。
接過荷包,張鐵山先是聞了聞,眉頭微微皺起,拿了剪刀剪開,将其中的東西倒在桌子上,發現都是些普通的香料,其中還夾着一張紙條,寫了些看不太懂的文字,林莫風說這大概是些祝福的話。
他眯着眼,仔細撥弄着那些香料,最後從中捏起一小朵白花,放在鼻下聞了聞,眉頭越皺越緊。
“可有問題?”韓氏想着給林樓難堪,開口問道。
張鐵山搖了搖頭,将花放下,又拾起另一種香料,又聞了半晌。
“這有沒有問題你倒是說啊!聞來聞去的做什麽!”林岚清見他一直不說話,急躁起來,說話也不大中聽。
林莫風輕聲呵斥了聲,她才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這香料……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只是……”張鐵山将各種香料都聞了一邊,仍不見舒展,似乎被什麽苦惱的問題困住了。
“是不是混合後才能産生效果?”林樓出言提醒,觀察着他的神色。
張鐵山怔了下,猛地拍了下腦袋,一臉驚懼,惶恐地朝林莫風跪下一拜,“将軍,這香料用不得啊!”
“這是……”林莫風被他突然的舉動吓到了,無措地看了眼林樓,彎腰将他扶起,“這是怎麽回事?這香料有什麽問題?”
“這香料是能夠害人斷子絕孫的毒藥啊!”張鐵山顫抖着身子,十分激動,緊抓住林莫風的袖口,“丢掉!一定要丢掉!”
“好好好!張叔你別急,我這就命人丢了!”
林莫風心疼這位跟随林家多年的老軍醫,而他如今這般激動,也是為的自己。
縱使這些年來對他态度冷淡,不肯放他随軍,他心中仍是将他當做崇敬的長輩來看待。
韓氏和林岚清也沒料到自己收到的禮物,居然是這麽肮髒的毒藥!吓得登時把手裏的荷包丢了,林岚清更是吓得哭了出來,“爹!這公主怎麽這麽黑心啊!居然會下如此毒手!”
她說着連連拍着自己的衣裳,像要将那股味道拍掉。
“快去洗個澡吧。”林樓小聲提醒,林岚清便立即往自己院中沖去。
韓氏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也告了罪,下去換衣服了。
“你也去洗洗,剛才阿諾蕾一直挨着你,你身上沾的最多了,怎麽不早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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