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陸楊

“我看到你和小楊的離婚證了。”秦女士嘆了一口氣說道，“就放在你的枕頭下面對不對？我稍微抖了抖床鋪那本子就掉出來了。”

夏舟無話可說，但還是有些蒼白的解釋道：“媽，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秦女士擺了擺手，慢慢踱到了沙發邊坐下，她的表情看上去很無奈，連同發出來的聲音也很蒼老：“夏舟，你既然知道我是不同意離婚的，你為什麽還要離婚？你離婚了，你讓那些親戚朋友在背後怎麽想？”

“媽，不是我要離婚，是楊之濟要跟我離婚的。”夏舟有些委屈。

明明是他一臉無奈的和自己說累了，要離婚，可是到頭來反而她成了那個萬惡不赦的混蛋。

“我還能想象不到小楊為什麽要和你離婚嗎？舟舟，你也不小了，做事該成熟起來了。”秦女士皺着眉看着夏舟，就好像在訓斥小時候因為貪玩兒晚歸的夏舟一樣。

夏舟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看着地板磚發呆。

“你快大學畢業的時候帶回來的那個小陸，他都走了那麽多年了，你何必還一直惦念着不忘？”秦女士深吸一口氣，眼睛裏似乎也有一些潤濕，“當初你死了未婚夫，你知道家裏那些親戚都是怎麽說你的嗎？說你八字太硬，克夫，你那段時間根本就不像個人，他們能看到嗎？他們只會把你當把戲看，偶爾喝口水嗑瓜子之後，拿你當故事一樣說，要不是過了兩年你帶了小楊回來，估計你奶奶都要把你送去算命消災了。”

夏舟的老家在清河市境外的某個偏遠小縣，偏僻而又荒涼，政府也說不清到底是哪個地區的，那裏的物資大多都是靠着外頭的捐贈和自給自足的田地，老人們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那座山溝溝，年輕人擠破了腦袋也要往外鑽。他們的思想大多封建而又古怪，夏爸爸好不容易借着高考這條梯子離開了那個山溝溝，認識了秦女士後在外市安了家，可是由于爺爺奶奶都住在那裏，他們必須每年都要回去一趟。

“也虧得你交的這兩個男朋友都是好孩子，那樣的窮鄉僻壤，他們真是一點眉頭都沒皺，陪着你去見了爺爺奶奶。說來也是命苦，怪不得別人。”秦女士又站起了身，走到了夏舟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小楊從來沒有對不起你過，要是說離婚，大多其實是你的責任。”

去那個小縣的路很坎坷，汽車根本就開不進來，他們走小路時，山上的泥巴被小雨打濕，黏答答的粘在褲腳和鞋底，一路上還有帶刺的植物根莖和粘人的蒼耳，即使是那樣的小雨天，蚊子依舊不厭其煩的在耳邊嗡來嗡去，讓夏舟覺得這條路無比艱辛。

陸止尋和楊之濟都是土生土長在清河市內長大的人，哪裏見過這樣的地方，夏舟一年只回來一趟，要不是待男朋友拜見爺爺奶奶，她是怎麽也不願意走這條路的。嬌生慣養的夏舟有些不耐煩了，陸止尋倒是不甚在意的甩了甩頭發，幹淨的短發上有着水汽，緊緊地握住了夏舟的手。

“不許反悔，不然你爺爺奶奶可就不認我這個孫女婿了，那我的褲子和鞋子就白髒了。”

夏舟皺着眉看着他：“你不覺得髒嗎？”

“如果弄髒一點就能娶到你，那我就在泥巴地裏滾一圈。”

彎彎的眉眼笑着，幹淨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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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舟恍惚間想到了陸止尋，突然覺得，一個死了的人纏了她這麽多年，也難怪楊之濟會生氣了。

她和楊之濟交往的那幾年，做什麽都能間接地想到陸止尋，他們一起看電影一起吃爆米花，一起去劃船一起去西湖廣場看煙花，每次楊之濟問她想要幹什麽，她總是毫不猶豫的說出那些已經和陸止尋做過的事，然後楊之濟再陪她做一遍。

不同的只是，陸止尋會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握着，偶爾在電影鏡頭暗下來的時候側身輕吻她，一大桶的爆米花，她喂他一口他喂她一口，劃船的時候要抱在一起，看煙花的時候也要相信那些古老迷信的傳說在煙花的璀璨光芒下親吻，而這些，楊之濟通通沒有做過。

他不買爆米花，說夏舟每回都說要減肥結果還吃這麽高熱量的食物，最後只給她買了一杯果汁，電影的內容很精彩，可是她也沒有和楊之濟小聲耳語過那些看上去特效滿分的情節，直到電影散場。電影院人聲鼎沸，她和他被人群散開，楊之濟緊緊的牽着她的手，帶着她離開了電影院，皺着眉說她怎麽連路都不會走，還要他牽着，然後就這樣一直牽到了家。劃船的時候他說兩個人擠在一起船會不平衡，于是和她一個船頭一個船尾，看煙花的時候他只是牽着她，周圍的情侶都在忘情的親吻，而他只是親了親她的臉頰，低聲對她說“若是愛情需要用這些東西來證明，那我的承諾未免太過廉價”。

就連去老家的路上，她一臉的不高興，他居然還扳着一張臉兇她：“別撒嬌，還想不想嫁給我了？”說完繼續走那條淋漓的小路，沒有管她，腳步反而越來越快。

她一直拿楊之濟和陸止尋比，從未考慮過楊之濟的心情，現如今這些種種的回憶，都變成了夏舟傷害過楊之濟最好的證明。

“哎，舟舟，好好想想吧。婚姻不是過家家，你不是公主，你只是他的妻子而已。”

秦女士說完這句話，就回客房收拾行李去了。

夏舟蹲下身子，就像小時候每次考試失敗或者是被媽*評時那樣，垂下眸子看着某個點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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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禮拜來，夏舟沒有聯系過楊之濟，而她也清楚，就算楊之濟沒有出差，他也不會再搬回來了。

“師姐！師姐！君辰月的新短篇，你看看。”江扇冗一臉興奮的走近了夏舟的辦公室，手裏晃動着藍色的u盤。

夏舟興味索然的看了一眼u盤，撇了撇嘴角說道：“一篇短篇而已，至于這麽興奮？”

江扇冗神秘的搖了搖頭：“這不是普通的短篇。”

夏舟眯眼：“難道這是一篇夾雜了氏族仇恨愛國情懷歷史人文言情*霸道總裁虐戀情深情比金堅小三全家死光光的三觀極為正義的偉大短篇？！”

自從《瞬煙》開始對外約稿，并且發表申明是匿名審稿，無論是寫過小說的還是新人作者，編輯部都是一視同仁，只看文筆情節和內涵之後，編輯部的工作就開始大大的增加了。

參差不齊的稿件內容，有的投稿者甚至連約稿函都沒有看清楚，就寫了違禁的、字數不達标的、不符合《瞬煙》文風的各種短篇過來，編輯們一個頭兩個大，可是過稿率卻還是老樣子。

“不是啊，師姐你自己看！”江扇冗二話不說，直接将u盤遞給夏舟。

打開了文檔之後，夏舟看了一眼标題，《叫獸你別過來》。

夏舟：“......”好黃暴的名字，感覺一點都不符合君辰月的風格，夏舟覺得要是真的用這個标題，那麽《瞬煙》會不會被口水宣揚淫/穢不良思想的帽子？

師生戀，比較敏感的題材，不過也沒有明文規定不能寫。

大學女生和大學教授的戀愛，學生追老師的戲碼，夏舟覺得這并沒有什麽新意。但是在看見男女主名字的時候，夏舟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不好了。

“這個名字，不是那個《江上月》的男女主角的名字嗎？”

“是啊，可是《江上月》不是悲劇嗎？這是君辰月寫的小衍生文啊。”

......這都行，讀者會不會沖到君辰月家裏去吊打她一頓？順便把采江也吊打一頓？這樣不符合科學原理的短篇真的能寫？而且就算是穿越了男女主還是叫男女主原來的名字這樣真的大丈夫？

江扇冗當然知道夏舟在想什麽，擺擺手說道：“哎，你放心，現在不符合科學原理的文多了去了，人家女主角都能和外星人談戀愛了，我們這個只是前生今世，比那個科學多了好不好。讀者要的就是大團圓結局，至于科不科學他們是不會考慮的。”

夏舟表示這其中不無道理，但是總覺得有些無法接受。

《江上月》她是看過的，裏面的公主驸馬成了現代社會裏的師生，淡定的女主雞飛狗跳，流氓的男主溫文儒雅，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而且，她總感覺自己是認識這裏面的男主的。

和莫元笙怎麽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