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社死

知青大院那邊的幾個男知青以高建設為代表,對生病的傅長纓送來了熱烈的祝福和慰問。

營養品是兩斤大米。

別看就兩斤,也是十分難搞。

其他人拿出來也相當的不容易。

長纓倒是沒跟他們可氣,留下了大米,打算過些天自己病愈做蓋澆飯請大家夥吃飯。

曹盼軍忽然間過來探病讓她有點沒摸清楚狀況,尤其是看到那幾塊大白兔奶糖時,她覺得嘴裏頭泛了口水。

曹盼軍哪來的糖?

傅長纓剝開糖紙,塞了一塊糖到嘴裏。

真香,真甜。

生病的人就該吃點這種好東西。

……

上海,武裝部大院。

傅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薛紅梅見狀十分憂心,“怎麽感冒還沒好?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小姑娘抱住了母親的胳膊,“不用,過兩天就好了。媽,我姐有給你寫信嗎?我聽春英說,她姐每星期都給家裏寫信。”

這話讓薛紅梅一愣,好一會兒這才說道:“你姐不太愛說話,她之前寫信不還問你學習嗎?”

“那都多久之前了?”傅暢撇了撇嘴,“要我看她就是沒良心,去了鄉下就樂不思蜀了。”

“暢暢。”

“我又沒說錯,媽你就偏我姐,偏心死了。”

薛紅梅看着跑進房間的女兒,有些無奈地嘆氣。

長纓說她偏心暢暢,暢暢說她偏心長纓。

她這個當媽的,一顆心剖成兩瓣,一個女兒一半還不夠嗎?

怎麽就這麽難呢。

風扇嗡嗡的聲音響起,這讓薛紅梅有些頭疼,“暢暢,你不是感冒了嗎?就別吹風扇了,這樣感冒不會好的。”

傅暢嘟着嘴,沖着房門大吼起來,“不吹風扇我會死,我寧願一直感冒!”

薛紅梅拿這個小女兒沒辦法,剛要敲門進去,門口一陣動靜,是傅國勝回了來。

“怎麽回來的這麽晚,你們最近很忙?”

傅國勝揉了揉頭,“沒有,回來的時候接到了個電話。”

“誰的呀?”薛紅梅倒了杯水遞過去,她話音剛落,聽到大院裏有人喊,“傅暢,你姐寫信了,下樓拿一下。”

長纓給家裏寫信了?

薛紅梅知道小女兒的脾氣,“我下樓去拿信。”

這時節天黑的晚,這會兒大院裏正熱鬧着。

聽到傅長纓來信,左右鄰居們都圍了過來,“信裏頭都說的啥呀。”

“長纓去鄉下能過得慣嗎?”

“我聽說二機廠那邊的老劉傷了胳膊,可能不打算幹了,要不紅梅你想法子把那個崗位買下來,看能不能跟人換一下,把長纓弄回來?”

從小看大的孩子,冷不丁的去鄉下吃苦受累,也怪舍不得的。

“人家劉長功的崗位早就被頂了。”趙春霞捏着鼻子看了眼,“何況長纓不是許下宏願要去發展建設鄉村嗎?你現在把人弄回來,不是耽誤長纓搞事業嘛。”

薛紅梅假裝沒聽見,拆開信看了起來。

信的內容很短,短到讓趙春霞都有點覺得好笑,“長纓這孩子可真是倔,咋跟家裏一點都不親呢。”

大院裏的人聽到這麽一句,想說趙春霞別胡亂說,可是一想起傅長纓信裏面就那麽幾句,一時間又覺得趙春霞說出了真相。

薛紅梅聽到這話臉色不太好看,捏着信回了去。

樓下大院裏,鐘嬸站在那裏,想着剛才信裏頭的內容,忽的拉住了趙春霞,“長纓說鄉下有小蟲子,我估摸這孩子去了不習慣,可能長了疹子,你之前不也長疹子了嗎?吃的什麽藥治好的?”

趙春霞聽到這話撇了撇嘴,“人家親媽都不擔心,你管這麽多幹什麽?”

她嘴上嫌棄,“我去找找,興許找不到了。”

沒幾分鐘,鐘嬸家的門被敲響。

趙春霞拿着藥盒過了來,“就這個。”

鐘嬸連忙記了下來,“那行,回頭我去弄點給長纓寄過去。”

“你倒是積極。”趙春霞瞥了一眼,“她親媽都沒你上心。”

這話說的鐘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是,半晌才嘆了口氣,“都是一個院的。”

這也是緣分一場,自己能幫一點是一點,就當是成全自己吧。

“長纓,有你的東西,從你們大院寄過來的。”

傅長纓剛從山上下來,身上還灰撲撲的。

“什麽呀。”

“不知道,好像還有些衣服什麽的。”

傅長纓有些意外,她媽竟然還惦記着給她寄衣服,真不賴啊。

不過這感動并沒有持續太久,在看到那封信時,傅長纓心情五味陳雜。

是大院裏的鐘嬸給她寄來的藥膏和消炎片,還有一件毛衣一雙棉鞋。

郭春燕沒看到信,瞧到那厚實的毛衣十分喜歡,“你媽織的毛衣真不賴,等回去後我跟她學學。”

長纓笑了下,“這是我們大院鐘嬸織的,我媽不會。”

“啊?”郭春燕還想說一句“雖然不會,不過讓人幫弄了也一樣”,但在看到傅長纓臉上的苦笑時,她想起了傅長纓家裏的事。

大概長纓她媽也沒想着這回事吧。

“鐘嬸給我找了些藥膏,你等會兒送到那邊跟他們幾個分一下。”

郭春燕還住在村長家,沒有去知青大院。

等回頭苗花家這邊的配房修整好,她跟艾紅梅搬到這邊住,這樣就能把大灣村的知青聚攏在一起,而且知青大院離苗花家沒多遠,有什麽事也能相互照應的方便。

平日裏郭春燕就是村長、苗花和知青大院三處跑,不過送藥這件事她還有些遲疑,“那群男人皮糙肉厚的,用不着吧?”

“就曹盼軍那潔癖毛病。”長纓語氣裏透着幾分嫌棄,“你沒看他前些天都穿着長褲嗎?”

山裏不算特別熱,只是那蚊蟲個頂個的大,黑蚊子咬一口迅速的鼓包,那小疙瘩又麻又癢,兩三天都下不去,簡直要人命。

村裏人都習慣了,可是這些從城裏來的知青每到晚上都難熬的很。

就算有蚊帳,半夜裏也少不了“啪”聲。

這幾天長纓去山裏頭,也沒少被咬,現在已然麻木。

“你別說,還真是。”郭春燕笑了起來,她還真沒想到傅長纓觀察這麽仔細,“你這次進山裏怎麽樣啊?”

“還行,立川熟悉山裏頭,不過我覺得還得請專家來看看,過兩天有空我去公社那邊往市裏打個電話。”

正好催一下那邊,不是拿去做土質檢測了嗎?怎麽都一個月了還沒個回音。

這效率也太低了點。

郭春燕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活什麽,不過人家徐立川不要工分夠跟着她往山裏跑,她也不好說些什麽。

“那你收拾下休息休息,我給他們送過去。”

送走了郭春燕,長纓又拿起了鐘嬸寫的信來看。

信不長,就說要她注意身體,記得別忘了時刻學習。

外人都比家裏人關心她。

看來她還是不能太懶,得在家裏人那裏刷存在感啊。

傅長纓提筆寫信,一口氣寫了四封信。

除了給鐘嬸回信外,還給傅家三口一人寫了一封。

往後每周都寫一封信,就算自己不在家,也要刷足存在感,讓他們想忽略自己都不能!

還不夠。

長纓想了想,打算再跟大院裏的趙嬸寫封信。

那是院子裏的大喇叭,有點風吹草動都要湊熱鬧的那種。

簡直最合适的人選,省得性格內斂的傅家人說她不聯系家人。

對,就這樣辦。

傅長纓給趙春霞寫的這封信還挺不一樣,她寫完後聲情并茂的朗誦着,院子裏苗花的聲音響起,“吃飯了長纓。”

“來咯。”在山裏頭啃了兩天的幹糧,現在長纓還真想吃點熱乎的。

夏秋兩季蔬菜多,村裏人的餐桌也豐盛了不少。

主食是蒸的老豆角。

嫩豆角涼拌,而孕育着種子的老豆角則蒸着吃最好。

用油活上面粉,往鍋篦子上一放,大火轉中火二十分鐘,出鍋後晾涼了,再用蒜汁一拌。

又香又有點辣,吃着十分過瘾。

長纓吃了兩碗。

“還是苗花姐你做飯好吃,我在山裏頭啃窩窩頭喝涼水,這兩天沒把我給噎死。”

苗花看着在那裏揉肚子的人,臉上滿是憐愛,“喜歡吃那我明天再做。”

“明天我想吃面糊兒。”長纓趁機提要求,“我看到那些小辣椒長得不錯,咱們多放點辣椒做面糊兒吃吧。”

好吃的東西吃久了也會膩歪。

所以大膽的點餐。

面糊兒是沂縣當地的一種吃法,其實也是窮的。

沒有菜沒有肉,想吃白面饅頭沒那麽多面,糠窩窩又噎得慌,就在蒸糠窩窩時弄一碗面糊兒。

其實做法相當的簡單,先在鍋裏炝一點幹辣椒,然後和切好的蔥花一起放到盛水的碗裏和窩窩頭一起放鍋裏。

等到鍋裏的窩窩頭七八成熟的時候,往這熱水裏攪面。

窩窩頭出鍋時後,用熱窩窩頭蘸面糊兒吃。

傅長纓本來不是很能吃辣,但她可以為面糊兒幹兩個饅頭!

苗花看着孩子饞壞了的模樣忍俊不禁,“好,那咱們明天蒸饅頭吃。對了長纓,你回頭還要進山嗎?”

“暫時不去了。我想跟地質局那邊聯系下,看他們能不能請專家過來幫忙看看。”

雖然之前那地圖上倒也寫着這邊山區的地質成分,但長纓覺得還可以再勘測下。

苗花不太懂這個,她就覺得長纓折騰的都是大事,瞧瞧搞的那沼氣池,惹得附近的村子都來參觀,聽說縣裏的機械廠最近都忙着搞什麽發電機組。

想到這事,苗花忽然間覺得忘了什麽事,她還死活想不起來,“我這腦子,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

“估計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沒事我明天問村長就行了。”

傅長纓也沒往心裏去,真要是了不起的大事,村長早就過來了好嗎?

好不容易從山裏回來能睡到床上,傅長纓晚上早早的睡覺。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一大早長纓還在睡着,迷迷瞪瞪的聽到人砰砰的砸門。

“長纓,長纓你準備好了沒?省裏來的同志要采訪你。”

傅長纓揉着眼睛出去開門,“地質局的同志效率這麽高的嗎?我昨天還念叨着他們給我做成分檢測到現在都沒消息。這麽快就帶着省裏的地質專家來了啊。”

“啥地質局的人?這是省報的記者,聽說咱們辦沼氣做飯發電的事情,特意過來采訪你。”

省報?

傅長纓驀的睜大眼睛,看着跟在村長身後的人,記者一臉驚詫地看着她。

喵的,她社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村長眼裏的長纓:聰明可愛,老厲害了。

記者眼裏的長纓:雞窩頭老邋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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