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彙款

還真不是曹盼軍胡思亂想, 只是傅長纓這人最喜歡“做交易”。

不然人家省地質局的人無緣無故要幫他們?

肯定是私底下有什麽牽扯。

“沒有,沈同志發揚風格。”

“真的?”

“曹盼軍你的名字是盼軍,不是叛軍好嗎?能不能想點陽光的事情照你這麽說當年先烈們參加革命也是有所圖咯?”

“你別把話題擴大化, 我哪有這麽說?”曹盼軍可不想戴這個帽子,不過氣勢弱了下來, “我就是随口問一句。”

長纓沒再揪着這個話題死纏爛打。

她拿着沈研究員給的筆記本在那裏研究起來。

曹盼軍看着不搭理自己的人覺得好生沒趣,偏生回程的火車中途又遇到了點小故障,在那裏讓路停了大半天, 曹盼軍實在覺得車上憋悶。

“我下去抽根煙。”

也不知道這話傅長纓聽到沒,等他回來傅長纓依舊坐在那裏,要不是看到手裏的筆記本有變化,他還真以為這人在這打坐呢。

正要開口, 這列車終于又啓動。

曹盼軍也沒再開口,回到大灣村直接回到知青大院躺下就睡。

這讓高建設郁悶, 他還沒開口就得了一句,“有什麽事我睡飽了再說。”

高建設看着鼾聲如雷的人, 摸到了苗花家。

“小高你來找長纓呀?她去找村長了,不定什麽時候回來呢。”

高建設聽到這話不由搖頭,瞧瞧這倆人明明一塊出去的。

傅長纓這精神抖擻去找村長商量事, 而曹盼軍一副被榨幹了的模樣。

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咋比人與狗都大呢。

這個老曹, 不行啊。

“我也沒什麽事,就是看長纓他們回來了, 瞧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沒?”高建設說着就離開這邊,又往村長家那邊去。

正好看到村長和傅長纓在門口說話, “那行, 這事我這就交代人去辦,你這來回奔波也辛苦了, 快點回去睡個覺,瞧瞧這眼底都是青的。”

長纓捂嘴打了個哈欠,“行,圖紙我都給您了,要是有什麽事您就去找我。”

一轉身,就看到了高建設站在那裏。

“我沒事,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長纓想了想,“要不你去問問村長?我困死了,先回去了。”

看着伸懶腰離開的人,高建設長長的松了口氣,虧得他這兩天都沒睡好,這倆祖宗愣是一個交代都沒有。

得,算他自作多情。

話說長纓這一覺直接睡到後半夜才醒來。

看着床頭的小桌子上有涼了的白開水和窩窩頭,她揉了揉咕嚕嚕叫的肚子,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坐火車可真是折磨人。

她睡覺的時候都覺得床在晃悠。

難怪人都喜歡安穩呢。

可想要過安穩日子也得先填飽肚子不是?

吃完了東西,長纓索性拿起沈正存交給她的筆記本研究那些看不太懂的專業知識。

等到雞鳴天亮,她聽到苗花起床開門,收拾了下去燒火準備早飯。

誰還不想吃點熱乎的?

吃完早飯,苗花帶着妞妞去割豬草,長纓則是在家中寫信。

這次準備了一式四份,分別寄給了傅家三個男人和鐘嬸。

傅哥的興師問罪讓長纓深刻地意識到一件事,為人父母一碗水端不平是常有的事情,而父母也不見得是無條件熱愛自己的孩子。

比如她就始終不被薛紅梅同志喜愛。

寤生嘛。

在這件事上,長纓倒是和春秋霸主鄭莊公有着相似經歷。

偏生傅國勝又是個極為“尊重”老婆的,給他寫信注定是石牛沉大海。

不過沒關系的,辦法總比困難多,鐘嬸挺關心她的嘛,長纓打算多跟鐘嬸交流交流。

鐘嬸這人好,和大喇叭的趙春霞不是一路人。

長纓寫信給趙春霞未免太直接,不過她倒是知道趙春霞為人,一向喜歡給大院裏的人分發信件,給鐘嬸寫也一樣,趙春霞肯定能看到。

好好在大院裏宣揚一下嘛,發動人民群衆來跟傅國勝薛紅梅兩口子鬥争。

長纓覺得自己這做法很妥當。

她寫好信貼了郵票送到了村委那邊,回頭有郵遞員會來統一收信,省得她特意再去縣裏一趟。

遠在部隊的傅長城沒想到,自家妹子還真搗鼓出來了點東西。

之前還以為就是在胡鬧,等到十一再收到信時,沒想到這丫頭已經開始搞造紙坊了。

隔半個月一封信,兄妹倆關于造紙坊的事情不斷進行交流,因為天冷的緣故,造紙坊那邊的施工暫且停了下來,而且大灣村的村民也去出河工。

不過兄妹倆的交流倒是沒停——

“村裏的女人都是一把好手,只是出河工是力氣活,但凡家裏條件允許女人都不去的,冬天裏能幹的活有限,我想着再去市毛衣廠一趟,雖然去了好幾趟都沒能見到那個毛廠長,不過我相信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終究會取得革命的偉大勝利。只不過幹革命需要些資金支持,哥你下次寫信的時候能給我寄點錢不?”

傅長城被這話逗樂了,這個長纓,下鄉之後怎麽還學會貧嘴了。

他把自己的積蓄拿了出來,尋思着這些可能不太夠,又去找戰友借。

戰友調侃了起來,“長城你不是一直有家裏支持嗎?怎麽和你那筆友處對象了?咋還缺錢了。”

“什麽筆友,那是我妹。”

“哦,你妹妹。”戰友擠眉弄眼地哈哈笑了起來,十塊五塊的支援傅長城。

“謝啦,我回頭還你們。”

他一一記下到底借了誰多少錢,回頭給家裏要了錢好還上。

相較于長纓,他不用開口他媽薛紅梅女士都會問他錢夠不夠花。

行吧,左右都是他們兄妹倆,也沒便宜外人。

自家親妹子開口,他能拒絕嗎?

傅長城同志那包含了兄妹情誼的信和彙款在除夕之前到來,長纓十分感動。

心想爸媽可能不是親的,但這個哥哥絕對是親哥。

等她掙了錢将來一定還給傅長城同志。

她的歪理邪說引得曹盼軍等人嗤之以鼻,“傅長纓你就別胡說八道了,你要是肯跟傅叔叔寫信借錢,他能不借給你?”

“能啊。”雖說長纓有趙春霞趙嬸這個大喇叭可以廣而告之,但這麽一來親子關系就鬧僵了,不是很合算。

反正薛紅梅心疼兒子,從不會在錢上短了傅長城,她就積極的跟傅哥哭窮呗。

再說了,這些錢她也沒亂花啊,這不是經常往縣裏市裏跑,有車費住宿費什麽的嘛。

總不能全靠這兩條腿吧。

這個話題并沒有持續下去,畢竟涉及到家庭關系。

高建設轉移話題,“我覺得傅哥這彙款來得正好,這不是給長纓的過節費嘛。”

“什麽過節費,別胡說。”曹盼軍白了一眼,“那是長纓的活動經費,過節費我這有。”

他之前不是過生日放了高建設他們的鴿子嗎,一直嚷嚷着請他們吃頓好的也沒能去成。

快春節了,正好家裏也給他寄了錢。

曹盼軍拿出二十塊錢交給高建設,“你看着買,不夠再跟我要。”

高建設親了親那鈔票,一臉的感動,“我就想過有人給我錢随我花的日子。”

其他幾人聞言啧了一聲,紛紛嘲笑高建設沒出息。

小高同志現在也不嫌棄了,連忙拉攏傅長纓這個戰友,“長纓你別學他們,太過于世俗。”

誰說男人就得建功立業的?

他就不想。

長纓連連點頭,“當家庭煮夫也挺好的,高建設你不當記者可以去當大廚嘛,國營飯店的廚師挺好的。”

“那也是得幹活呀。”

他腦子倒是轉的快,壓根沒被長纓給繞進去。

一群知青正胡說八道着,外面有人敲響了房門,是村長來給知青們送臘肉。

數量不算多,多少算一點心意。

只不過村長看向高建設的眼神透着幾分不贊成,“我知道我沒啥文化,說話也不好聽,不過小高知青你是有文化的人,自然應該為國家建設貢獻一份力量,不能當工人做螺絲釘,那能當農民種出糧食也是好的,那能當什麽家庭煮夫呀,俺們村的女人都不興這樣的。”

高建設連忙解釋,“就胡說八道呢,村長你別往心裏去,我是大好青年肯定要為祖國建設發光發熱,就逗他們玩的,不當真不當真。”

拉着傅長纓的胳膊讓老夥計替他說句好話。

誰知道村長這時候過來呀,早知道這樣他肯定淨說好聽的。

知道長纓和村裏人關系最好,高建設舍近求遠讓長纓幫忙。

長纓也不好拒絕,“是啊村長,他就嘴賤,回頭我讓他寫檢讨深刻認識這一問題,您放心。”

這有啥能放心不放心的呢。

村長倒是又想起來了別的,“對了長纓,你回頭寫個申請書,我當你的入黨介紹人。”

入黨?

這還真把長纓給恍惚着了,指着自己問了起來,“我嗎?”

“不是你是誰呀。”村長想了想,拉着人出去說事,“你也看到了,老支書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回頭你是黨員,接他的位置順理成章。”

長纓這才反應過來,村長這是大棋黨啊。

不過她也沒客氣,“好,那我過會兒就寫好給您送過去。”

村長拍了拍年輕姑娘的肩膀,“你年輕有見識,帶着咱們好好幹,将來當大官。”

大官不大官的長纓倒也沒想那麽多,她只是希望能竭盡所能的讓老鄉們的日子稍微好過一些。

“不過村長,我要是當了村支書,您就不怕我更折騰?”

村長憨厚的笑了笑,“折騰好啊,折騰出一番新天地。”

像他,這一輩子都生活在村裏頭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啥樣的人,就算折騰又能折騰出什麽花樣呢。

“哥,村長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我可以做,可是從他的那聲嘆息,我第一次覺得我能做的事情是很多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爺爺說過革命老區很苦卻很支持革命工作,他們應該得到更好的生活。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這種老鄉村,一眼看不到頭的群山,那些詩人盛贊的美好河山對于他們來說卻絕非美景。都說靠山吃山,可怎麽個吃法這些沒文化的村民并不知道出路何在。”

“我肩上的責任忽然間重了起來,這不再是我人生的一處站臺,我想做的更多,我相信我能做好。”

“謝謝哥的愛心資金解決我燃眉之急,回頭還你。”

作者有話要說:

傅哥:我真怕你說再找我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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