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陸

【10】

雲，變了。殺生丸沖進雲層，血紅的眸子四處尋找。他以為她會在這裏的，畢竟這雲上的氣味濃烈。但現在看來，是她故意留下的。

想來她在這裏看了好一會兒的戲，才帶着小紗一起去了她的西宮吧。

哼，小題大做。這樣輕哼着，殺生丸斂去了眸心一閃而過的不屑，變回了人形。

“殺生丸大人？”鳶趴在殺生丸柔軟的絨毛上，風迎面而來吹亂了她的長發，她疑惑而緊張的問，“殺生丸大人，我們這是去找小紗麽？”

殺生丸颔首，卻更引起了她的不解，“可是，小紗不會飛啊……”是啊，怎麽會到天上來找呢。

“她不在這裏。”殺生丸開口，銀發飛舞。

鳶聽聞微微白了臉，“那小紗在哪裏？難道是被——？！”

殺生丸未回答她，只是傾身向前飛去，他想，她的妹妹現在應該很安全，畢竟母親大人對虐殺人類這種無聊的事沒有什麽興趣。

“殺生丸大人？”疑問窮追不舍。

殺生丸移眸望了望那張像極了鈴的面容，說道，“你不必擔心。”

“啊，好的……”鳶微微松了一口氣。聽見殺生丸大人這麽說，似乎放心多了呢，不過她也好像能夠感覺到小紗的确不處在危險之中。或許是姐妹之間的心靈感應，她這樣的感覺從未撒謊過。

雲層開始快速的向後移動。那些厚厚的雲上，有耀眼的金光照拂。鳶緊緊抓着殺生丸的絨裘，生怕一個不小心掉下去。但事實上這種擔心純屬多餘，因為那長長的絨毛早已圈住了她的腰身，以保證他的飛行無虞。

随着時間的推移，鳶的心裏逐漸發慌。這麽遠的距離，他要帶她去哪兒？

“殺，殺生丸大人，我們是去找小紗嗎？”

不知是風聲太大還是她的聲音過小，這個清冷的男子并沒有回答她，只是自顧自地飛向更遠的地方。鳶将臉頰貼在那溫暖的毛絨上，怔怔地看着他在陽光下閃爍着微弱金光的柔順銀發，決定不再發問了。

這樣的妖怪，以後再也不會碰到了吧。她在心中暗自想着，心情徒然間低落下來。遇見了便要分開，他給她的一眼驚豔，怕是窮盡一生……也難忘了。畢竟在她貧瘠的生活中，像他這樣的妖怪實在是太難再碰上一個了。

不過，她到底在想什麽啊。明明想快點接回小紗回去找媽媽的，現在怎麽又開始不舍于他了呢。

複雜的心緒在他們穿過最後一片柔白的雲全數化為了好奇。映入鳶的眼簾的是一座宏大而氣派的宮殿，有數百階的白色石梯，有雕花镂空的白玉欄杆，還有四檐欲飛的華麗朱閣，一柄圓潤石椅伫立最前，這裏安安靜靜，似是無人。

“殺生丸大人，這裏是……”

觸地溫涼，鳶打量着四周，有些不安。這裏是另一個妖怪的領地吧，層層守衛皆是牛頭馬面，讓她不禁害怕。

“啊，殺生丸大人，你去哪！”見他獨自走遠，鳶趕忙追了上去，她在這裏如此弱小，是該好好跟緊殺生丸大人的。

于是穿過回廊，樓閣，庭院，他們來到了目的地，準确的說，是殺生丸來到看他的目的地——犬将夫人的寝殿。

“哇，好漂亮的院子！”鳶雙眸一亮，發出了由衷的感嘆。的确，對于從小生活在貧困中的她來說，這樣優雅而氣派的日式庭院是她不曾見過的，她看見殺生丸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進去，有些吃驚的問，“就這樣進去好嗎？”

“……”殺生丸徑自走上房間的游廊，說道，“上來吧。”

兩人在房內轉了一圈，并未發現那個女人，倒是鳶，時時被房間的裝潢所震撼。

殺生丸站定在廊上，她們會去哪兒呢？這裏滿是她母親的味道，小紗的氣味太淡，早就被她的氣味所掩蓋了。

“叮叮叮——”

“叮叮叮——”

忽然，他聽見了熟悉的鈴铛聲。猛然轉身，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殺生丸飛奔至聲音的來源處。鳶在身後的吶喊他已無從顧忌。那個鈴铛，那個鈴聲，是他送她的——！

所見之景令他停下腳步，他甚至放緩了呼吸，睜大了眼見，生怕這一切又只不過是夢裏的一場美麗相遇。

鈴。

鈴。

漫天的櫻花飛舞，藤制的秋千，身着和服的女孩紮着一個小辮。秋千的前後搖動使女孩手腕上的小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響，一聲，又一聲，像是羽毛在撩撥着他的心。

殺生丸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張唇，那句只敢在夢裏喚出的名字即将破口而出。

她回了頭。

眸心的溫度瞬間冷卻。

那不是她。

這個女孩，是小紗。

【11】

心慢慢靜了下來。花瓣鋪地鈴聲乍響，卻再也不能換回他一絲一毫的心動。

小紗下了秋千，軟軟的小手緊握着秋千一側的粗藤，安靜地看向他。

“呼，呼，殺，殺生丸大人……”跑步而來的鳶難以跟上他的速度，累得直拍胸喘氣，但當她發現小紗後，臉上出現的是極度的欣喜，“小紗！小紗！”

嫩白的小臉藏不住微笑，小紗撲進鳶的懷抱，連眸子都亮了幾分，“阿姐！”

“是誰把你帶到這裏來的？小紗，妖怪嗎？他有傷害你嗎？！”短暫的擁抱過後，是一大串的擔心疑問，鳶着急的說道，“你吓死姐姐了，要是你萬一有個什麽差池，那該怎麽辦！”

雙眸輕眨，小紗給了她一個甜甜的微笑，鳶感覺經過一番打扮的她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種耀眼的光芒。

“沒事哦阿姐，漂亮夫人很好，給小紗洗澡穿新衣服噢！”

“是這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鳶笑着抱住她，緊張的心終于在此刻有了着落，看到小紗的模樣她甚至有點想哭的沖動，不過……

“漂亮夫人是誰啊？”

“阿姐不知道嗎？”小紗好奇地歪着腦袋。她咬了咬手指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說，“阿姐不是見過嗎？”

“诶？沒有啊！”鳶極力回憶着她見過的人。沒有吧……在她見過的女人裏，能夠稱上漂亮夫人這四個字的好像就只有媽媽了，可是這明顯不是。莫非是她這幾天見過？也沒有啊……殺生丸大人？這倒是貌美不錯，但這是男子……

“沒有嗎？”伴随着小紗濃濃的疑問，鳶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的确沒有見過什麽漂亮夫人呀！為什麽小紗一口咬定她見過呢？難道是真見過被她遺忘了？但既然是漂亮夫人，不可能會忘的吧……

“拿下來。”

啊，什麽？鳶突然想到那天他讓她脫下那件衣服的場景。什麽拿下來？她的衣服，抑或是小紗的衣服？

殺生丸居高臨下地看着小紗，眼神有些冰冷，“拿下來，鈴铛。”

這件舊物，是鈴曾遺漏在這西宮的。他不想來這裏，便送了她一副一模一樣的新的。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忍受這對鈴铛手镯戴在別個女人的手上，不管是看見還是聽見，都會讓他想起百年來幸福的落差。

小紗并沒有被他的冷漠吓住，反而是聽話地卸下了雙腕上的手镯。但她沒有遞給殺生丸，反倒是遞到了鳶的手上。小女孩鄭重地說，“阿姐的！”

鳶搖搖頭，她早已猜測到這個東西的來源處，“這是殺生丸大人的妻子的，小紗，這樣的東西可不能亂戴！”說罷，她将手镯拿給殺生丸，但殺生丸沒有接。

“漂亮夫人給小紗戴上的！”小紗反駁着姐姐的錯誤觀點，堅持說道，小臉上起了一層淡淡的粉色，“是阿姐的！”

“不是的小紗……”鳶頭痛扶額，開始和一個小孩子講道理，“這個是殺生丸大人的夫人的手镯（容我插一下，真的好繞口＠x＠）可不是阿姐的，阿姐沒有這樣的手镯啊！”

“可是……”小紗皺眉，咬了咬嘴唇，“可是這不是殺生丸大人在阿姐懷孕的時候送的嗎……”清脆的童音，擲地有聲。小紗看見阿姐張口驚呆了的神情與殺生丸眼風掃過的淩厲。

“什……什麽？”什麽什麽懷孕，別吓死她了！鳶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小紗你在說什麽啊啊！”

鳶忽然想起小紗曾經的奇怪言論，她以前只當是小紗自己的幻想世界罷了，可現在想來卻是大可值得推敲的。比如她們在林中歇息時，小紗便經常說什麽阿姐，大人怎麽還不來接你？阿姐，你在這裏等人麽？當時她只不過是摸摸她的小腦袋微笑着将話一帶而過，但現在……

她記得邪見大人第一次是将她認成鈴了吧……

一條模糊的線路漸漸明晰起來，可有卡在的即将明晰的那一瞬。這麽說，殺生丸大人帶她回來是因為她和他已故的妻子長得十分相似，看這樣子小紗分明是将她當成鈴了，可她什麽也沒告訴小紗，小紗又是如何知道她與鈴長得像呢？

思路百轉千回，找不到答案。可鳶的猜測，足以讓她自己震驚。

鳶雙手握住小紗的肩膀，試探性的問，“小紗，知道阿姐的名字嗎？”

小紗奇怪的重複，“名字？”她的眸底中透出天真與不解，“鳶啊，阿姐是鳶。”

“那你怎麽說阿姐和殺生丸大人……”

“因為小紗有看到啊！”

鳶嘴角抽搐，這種事她怎麽可能看得到！況且她也沒有做過啊！

小紗見場面一靜，有些洩氣的垂下了腦袋，穿着木屐的小腳撥動着地上的花瓣，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她擡起頭，卻被殺生丸拎到了半空中。

“啊啊啊！”小紗被離地的高度所驚恐，兩只小腳在空中蹬踹着，踢掉了小小的木屐，她的雙手緊緊地攀住殺生丸的手腕，大叫道，“下來！放我下來！殺生丸大人！”

小女孩的清秀面容入眼，殺生丸細細的看着她，緩緩眯起了眸子。

不像。

真的不像，哪怕氣味也只是一點點，可為什麽，她會知道這樣的事呢？

殺生丸将疑惑問出了口，帶着一絲不鎮靜與一絲的殺氣，“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在沒網絡的老房子活了兩天終于在咖啡店上了WIFI，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