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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俊一門心思撲在尋找隐藏在水下參觀系統的事情上,他知道只要看水族館的施工圖紙就可以了，可金貴生狡猾得很,水族館裏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親信，圖紙這種東西想當然爾是絕對不可能會讓他看見的。

說白了其實程俊在水族館只是個挂名的空殼經理。

金貴生給程俊安排了住處,就在水族館內單獨的一間員工宿舍,在距離扣押他過去十天後的某日,時近11月中旬,金貴生終于按捺不住,黑着臉問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程小五弄過來。

“我的手機壞了，不能打電話。”

“用我的。”

“你不怕暴露麽？”

“程俊，別把我當傻子,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時間嗎？我不介意你刺探我的水下觀光系統,反正到時候去搬運那些東西的時候要把你帶過去,你不用急着現在去調查。”金貴生把手機塞進程俊手裏，“拿着，我看着你撥號！別耍花樣，我知道你兒子在S市孟家，我沒阻止孟奇帶走他們，不代表我鬥不過他。”

程俊極力讓自己鎮靜，卻還是止不住腳底生寒。金貴生謙和的外表下，是一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狠毒的心，他的眼神裏毫無掩飾地散播着危險的訊號，程俊除了接受，沒有別的選擇。

程俊接過手機，撥了小五的手機號，但一直無人接聽，“他沒接。”

金貴生笑了笑，“繼續！”

于是又打第二遍。起初程俊還挺慶幸的，小五不接電話，說不定他又可以拖延兩天，可是當他撥打第四遍小五也沒接電話的時候他心慌了。

程俊急急忙忙撥了醜醜的號碼，沒多久對方接了起來，“醜醜，小五呢？”

“俊哥？你是俊哥？”電話那邊的醜醜明顯愣了一下，繼而誇張地叫了起來。

程俊瞥了一眼金貴生，隐隐急道：“小五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是怎麽回？他現在跟你在一起沒？”

電話那邊，醜醜突然沉默了，隔了兩秒，電話換孟奇來接，“是程俊？”

“是我，師兄，小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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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奇頓了頓，“小五不見了！”

程俊只覺周身一寒，“你說什麽？”

“程俊你要冷靜，小五好像知道你被金貴生囚禁的事了，他一定是去救你了，這個時候你可別亂，我和醜醜正在緊密籌備，我買了好東西，到時候一定會把你們兩個一起救出來……”

程俊沒等孟奇說完就挂了電話，雙目呆滞地盯着地面，呼吸急促，身形僵硬，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他吹倒。

金貴生看程俊的樣子不大對，蹙眉，“怎麽了？你到底有沒有……”

程俊猛地摔了手機，迸起的手機碎片蹦到金貴生的臉上，劃出一線血痕，“你如願了，小五已經來了人魚灣。現在，你可以帶我去看看你的水下設備了吧，既然要合作，那就拿出點誠意讓我看看。”

金貴生掏出雪白的手絹擦了擦臉上那一滴血，笑了。

程俊走在一群西裝男人中間，沿着水族館內游客專用電梯逐層向下，抵達第一個觀賞區，在全透明的通道裏經過，鯊魚群就在玻璃罩外面流竄。程俊目不斜視，跟随金貴生向左轉彎，進入下一個通道。

漸漸的，通往前方的路變得越來越古怪，不再就是觀光用的全透明設備，通道裏一直有照明設備，直達前方一個不算很大的空間內。這裏面有座椅、有小桌子，靠着牆壁還有許多程俊每見過的儀器。金貴生做了個請的姿勢，讓程俊坐下休息，有人送了咖啡上來。程俊正好奇着，忽然感到震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沒了異樣。

空間似乎有點點晃動的感覺，但當程俊仔細去感受的時候卻感覺不出異常。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程俊都開始不耐煩了，金貴生終于有了動作。只見他站起來，擡手示意了一下，身邊某個随從便離開了，然後緊接着，靠右的那一面全金屬牆壁打開了，程俊看見了外面隐約的水紋。

程俊走近那面透明牆壁，也不知道這個空間深處海下多少米，玻璃牆外的光線不是很強，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有什麽活動的生物，比起之前能夠看見無數魚類的觀光通道，這裏的水深明顯深得有些神秘感了。

“這是海下多少米了？”程俊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上玻璃牆。

金貴生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不深，大約一千米。”

程俊霍然轉過身，驚愕道：“不可能的，水族館怎麽可能延伸到這麽深的地方來？”要知道水下六百米的水壓已經足夠壓壞潛水艇發射出來的精密武器，水族館這種普通建築怎麽可能扛得住一千米深度的高強水壓，那根本是開玩笑啊。

金貴生走過來，笑道：“你以為我們還在水族館的範圍內嗎？這是一部潛水器。你應該知道吧，潛水器最高的潛水記錄是在水下一萬多米。我這部潛水器沒那麽厲害，最深只能潛到水下五千三百二十米，不過也夠了，人魚灣的海溝最深也只有五千米。現在我們停留在一千多米的地方，正是海溝的上層部分，以下還有接近四千米的深度才是埋葬海盜們的谷底。”

程俊瞪着金貴生，找不到言語來形容自己此時震撼的心情，“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準備充足，還真沒想過你會搞到這麽高科技的東西。”

金貴生哈哈一笑，指指程俊說：“你想不到的東西我準備得還很多呢，別急，慢慢帶你看。”

潛水器又開始下潛，程俊的身體感覺不到移動，讓他知道自己在下潛的參照物是那面透明的牆，他能通過水紋的變化知道下沉的事實。

突然間，有什麽從那面牆外略過。

金貴生讓手下停止下沉，走到牆壁前，笑望着程俊，“過來！”

程俊小心翼翼走過去，在金貴生的示意下，把視線投入到透明牆之外。

突然——

“哇！”程俊被玻璃牆上那面目恐怖的生物吓得一個倒退癱坐在地上，捂着每一下都好似要跳出喉嚨的心髒，他在被恐吓之後第一時間意識到，玻璃牆外那猙獰的生物只怕就是他聽說了很久的人魚了。

玻璃牆外，那人身魚尾的生物，頭上毛發如同稻草，皮膚在水光的氤氲下蒼白得像白紙，跟電影中刻意化過妝的厲鬼差不多。藍色的眼球，眼中是程俊從沒見過的、屬于野獸真正的兇殘之光，咧開的嘴裏滿口黑黃的尖牙，耳後的位置不斷扇合。她的雙手張開趴在玻璃上，到手指關節的部分能看見有璞，尖利的指甲狠狠摳着玻璃，嘴裏好像在嘶吼，但因為牆壁隔音的關系而聽不到她在喊什麽。唯一能判斷的是，她看見了玻璃牆裏面的這些男人，獸性的她很想沖破這面牆将裏面這些人撕成碎片。

程俊喘着粗氣，心想，果然是兇殘的生物，看那一口獠牙就夠吓人的。但是小五的語言形容能力真是很差啊，他一直說人魚兇殘、并不如人們幻想的那麽美麗，可從來沒說過人魚居然這麽醜，只是整張臉看起來有點像人而已，可跟正常的人比起來，差別還是很大的。

金貴生像是習以為常一般，見程俊吓得摔倒，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他甚至走到玻璃牆邊，用手在人魚臉部的位置上摸了一把，“第一次看見這種野獸麽？看你吓的。”

程俊恨恨地從地上爬起來，眼裏有着被嘲笑的狼狽，不過他現在可沒心思逞強，“這就是人魚？果然跟我們想象的不一樣，長得真惡心。”

金貴生揮揮手，金屬槍斃覆蓋住玻璃牆，醜陋又兇惡的人魚被隔絕了，“沒錯，這就是會吃人的人魚，這世上沒有再比她們更惡心的生物了。”金貴生的眼神冷下來，“這次我有備而來，這些畜生要是敢阻撓我，看我怎麽收拾她們。”

現在可不是百年前。

程俊想說，比人魚更惡心的不就是你麽。不過他可沒蠢到真說出來，現在他必須裝成要跟他合作的乖巧模樣，取得他的信任。

“咳，就算這樣，現在已經是冬季，雖然人魚灣不會下雪，可水下的溫度很低。海溝的位置距離海面少說也有三千米，那個深度已經是人不能抵達的，我們即便有潛水器，但你确定潛水員進入水中後不會發生意外麽？”

金貴生賞識地看着程俊，“沒關系，我自有幫我運輸的幫手。”

程俊莫名。

金貴生沒再多說什麽，而是示意駕駛潛水器的人員返回，之後，他拿出一張圖給程俊，“這個是海溝的剖面圖，你看看。”

程俊這次倒是沒吃驚，金貴生做事極為慎密，連對付人魚的武器都有準備，能搞到海溝的剖面圖也就不是啥稀奇事了。

從剖面圖上看得出來，海溝的總深度約為五千米，峽谷兩側呈不規則、不對稱的V字形狀，寬度約五十米，長度約一千米，算是一個很小型的海溝。圖上某一處标着一個紅點，那裏應該就是石門的具體位置。

程俊從剛才開始就在想一件事，這麽深的水下，人應該是無法潛水下去的，金貴生他說自然有幫手，真有這麽大本事的人麽？

程俊把圖紙圈起來還給金貴生，“上去之後你讓我出去找小五吧，我怕他會回到海裏。”

比起兇殘的人魚，金貴生這裏還算有緩和的餘地，至少，對付一個人類可以鬥智鬥勇，而對付一群野獸，沒有超自然的力量，那是不可能贏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