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聽到老者的話，辛芸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自己的靴子。雖然背包跟槍都已經被收走，但至少靴裏劍還在，終于心下稍安。

老者顯然看出了她的顧慮，連忙解釋：“你放心，我們雖然希望能夠擁有更多的夥伴，但也不會強迫別人，如果你不願意，我們自然會送你離開。”

他說完，給房間裏的每個人盛了一碗粥。然後，直接把整個鍋子都端到了辛芸面前。似乎知道此刻的她吃再多都不可能飽。

辛芸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很快腹中的饑餓感便順利戰勝了理智。粥裏除了加了點鹽并沒有任何特別的調料，在饑餓的人嘴裏，卻是絕世的美味。覺得一碗一碗喝不過瘾，她幹脆抱起了鐵鍋，直接對着鍋子猛喝了起來。一直到把鍋裏剩下的粥全喝完，才終于覺得稍稍好受了些。

辛芸放下鍋子，果然，此刻屋裏所有意識清醒的人都跟看怪物一樣看着她。

“哈哈哈……歐幾醬，歐內桑是大胃王！”老者身旁的男孩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沒想到話音剛落，他身旁那個三四歲大的小女孩卻忽然開始跳腳了：“不是歐內桑，是歐尼！”

“就是歐內桑啊！歐尼桑是哥哥，歐內桑才是姐姐！”

“歐尼！歐尼！就是歐尼！”

“是歐內桑！”

兩個孩子竟然就這麽吵了起來。

辛芸倒是能夠理解他們為什麽會吵架，歐幾醬跟歐內桑是日語裏面的稱呼，歐巴歐尼是韓語裏面的稱呼，兩個不同國家的孩子湊到一塊不吵架才怪了。看到日本的孩子跟韓國的孩子為了稱呼用漢語吵架，這感覺還真是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別吵了！別吵了！各叫各的！”老者連忙一手一個把兩個孩子扯開，“你們兩個，給我到外面去玩！”

“抱歉，讓你們見笑了！戰士跟服從者達到一定級別後，就能無師自通所有語言，但中立者沒有這種優待。這個世界的主流語言是漢語，福太郎和秀拉他們是新出生的一代，他們的父母為了讓他們成功融入群體，一直讓他們用漢語，本民族的語言只教了他們最基礎的稱呼。”

“新出生的一代？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是這個世界的土着？”聽到老者的話，辛芸心中巨震。她還以為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是從異世界穿越而來。

“對。”老者點點頭，望着外面那兩個顯然依舊在賭氣的孩子長長嘆了口氣，“中立者的孩子生來就沒有左手。出生在這樣的世界，也不知是他們的幸，還是不幸。”

辛芸又是一震。中立者可以有孩子，那是不是意味着戰士跟戰士，服從者跟服從者也可以有孩子？中立者的孩子生來沒有左手，那麽戰士跟戰士，服從者跟服從者的孩子是不是也會有各自的特別之處？如果是混血呢？

辛芸正浮想聯翩，卻聽老者再度長嘆了一口氣：“這不是一個适合孩子的世界。如果沒有強大到足夠保護孩子，千萬不要貿然讓孩子來到這個世界。”

聽他的語氣，仿佛曾經見證過什麽人間慘劇的樣子。辛芸雖然好奇，卻也不好貿然問他，只能将疑惑壓在了心中。

“嗚嗚嗚……”腳邊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辛芸低頭，發現屋子裏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只不速之客。那家夥剛剛舔完她喝粥的碗，此刻正吭哧吭哧想爬進鍋子裏。可惜，鍋子太大，它的一只前爪又打着夾板，試了半天也沒成功。

“狼！”雖然那家夥頭頂三把火，怎麽看都像半大的哈士奇，但此時此刻，辛芸可不會傻乎乎認為那真的是哈士奇。

“我看到它受了傷躺在你身邊，就順便把它撿回來了。如果能夠成功馴養，可以用來當牧羊犬。”

雖然辛芸不認識它，但小狼卻明顯還記得是辛芸害它成了這個樣子，注意到辛芸的目光，立刻殺氣騰騰地朝她龇起了牙。

回想起昨晚被狼群圍困的可怕一幕，辛芸立刻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別緊張！別緊張！”老者連忙擋在了一人一狼中間，“這個世界會攻擊人類的只有追殺者，其它動物就算看着再危險也不會傷害人類。這是這個世界的秩序。”

辛芸立刻反駁：“不對啊！昨天晚上明明有一群狼圍着我準備吃我！”

沒想到聽到她的話，老者卻笑了：“你說的應該就是這家夥的同伴了。這是屍狼，雖然長得像狼，但卻只吃屍體。”

原本還有人想拿碗裏剩下的粥逗逗這只長得像哈士奇的小家夥，聽到它吃屍體，手一抖，差點把碗裏的粥打翻。

沒有人喜歡跟吃屍體的家夥共用餐具。眼看着小狼又準備往鍋裏爬，老者連忙一把提起了鍋子：“它們應該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生物了，只要耐心等待，就永遠會有東西吃。”

“所以，當時它們不是想攻擊我，而只是在等我死？”辛芸心中一淩。為什麽非但沒覺得好受，反而感覺更加毛骨悚然了？

“你應該覺得榮幸，被它們盯上卻還能活命的人可不多！”

辛芸苦笑。回想起當時九死一生的一幕，的确只能用僥幸來形容。還以為肯定無法完成對沈銘的承諾了。

想到沈銘，再望望腳邊的小屍狼，她忽然心中一緊，忙對老者道：“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我已經沒事了。在決定要不要成為你們的同伴之前，我必須得回之前的戰場一趟，有件事情必須得完成。”

“回去那裏做什麽？”

“我有個朋友昨晚曾為了救我而死。我必須回去，讓他入土為安。”

聽到這個回答，老者的眼中現出一絲訝異，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一般奇怪地打量了辛芸半天，才幽幽道：“現在回去，屍體可能已經被屍狼吃掉了。屍狼吃東西很幹淨，連骨頭都不會剩下的。”

“不回去看看，怎麽會知道？”辛芸之所以想回去，不僅僅為了沈銘，還為了她自己。之前戰鬥的時候沒顧得上，把媽媽留下的玩具熊也留在了那裏。雖然無論是屍體還是玩具熊，都有很大的可能已經在之前的大火中損壞了，但不回去看看，她實在不甘心。

“好吧……”看辛芸态度堅決，老者終于選擇了妥協，“如果你一定要回去的話，讓嬌嬌跟你一起去吧。多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是為了照應？還是怕自己跑了？算了，無所謂了。

“福太郎！福太郎！去吧嬌嬌叫來！”

“嬌嬌，去叫嬌嬌！”不僅男孩跑了，連那個小女孩也興奮地跟去了。

辛芸正奇怪老頭為什麽派個女孩子跟自己一起去，直到兩個孩子領着人來到跟前，才恍然大悟。來人哪是什麽女孩啊，分明是個金發碧眼，目測身高一米九以上的大個子。雖然他也跟別的中立者一樣沒有左手，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帶給人的壓力。

站在他身邊，辛芸瞬間有種自己一秒鐘變成了小孩的錯覺。

“hello，i'mjohn！打家都西歡喊我johnjohn。”大個子用別扭的漢語跟辛芸打着招呼，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那幫無良的東方人取了個女孩的名字。

“你好，john！”喊嬌嬌實在太違合了。

估計這個白人大個子的漢語還不太行，老者用英語跟大個子說了一遍喊他過來的原因。大個子滿口答應，拍着胸脯跟辛芸保證會照顧好她。

“嬌嬌，說漢語！”發現大個子依舊在用英語，小女孩雙手叉腰，一臉的不滿。

“是，老師！”大個子不僅口稱老師，甚至還朝小家夥鞠了一躬。

“老師？”辛芸忍不住為這個時空的白人默哀，大人也就算了，連小孩子都能騎到他們頭上作威作福。

“因為嬌嬌是我撿回來的！所以，我是他的漢語老師！”小家夥拍着胸脯，一臉得意。

“既然你們要回戰場，那麽，順便把它也帶上吧，把它喂飽了再帶回來。”老者拎起小屍狼，塞到了大個子的懷裏。

大個子顯然并不知道懷裏長得像哈士奇的萌物其實是個吃屍體的，雖然被好奇的小屍狼舔了一口，卻依舊神态自若。

離開前，老者忽然一臉詭秘地把辛芸扯到了角落裏，單獨說話：“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已經激活了系統對吧？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殺死追殺者，你或許有可能做得到。”

“做到什麽？”辛芸皺了皺眉。

老者咧嘴一笑，丢出了一個重磅炸彈：“複活你的同伴。”

“什麽？”辛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複活你的同伴！”老者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沒有激活系統的新人是可以被複活的。只要留有死者的dna，攢夠10000點生存點，并且成為5級以上戰士，就能通過複活祭壇複活死者。”

“真的？”辛芸眼前一亮，完全忽略了條件的苛刻程度，她只注意到了一點，那就是沈銘有可能被複活。她不喜歡被人占便宜，更讨厭欠着別人什麽。既然有機會把命還給他，那麽就算再困難，她也一定要做到。

“當然是真的。只可惜條件實在太苛刻了，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如果說辛芸之前還在懷疑老者的身份的話，聽到這番話，最後那一絲懷疑也消失無蹤了。如果不是曾經的戰士，不可能會知道這麽內|幕的消息。因為，這樣的消息對中立者來說根本就沒有絲毫意義。

“為什麽要告訴我？”

老者微笑着眯起了眼睛：“因為你是第一個想要回去埋葬同伴的人。”

這個理由還真是簡單直白，辛芸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老者幽幽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辛芸的肩膀：“既然你打定了主意想要複活你的同伴，那麽肯定不可能選擇成為我們的同伴了。不過，事情辦完，還是回村子裏來吧。就當是休整一段時間也不錯，這裏是中立者的聚居區，一般追殺者不會涉足。”

聽到這話，辛芸忽然感覺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的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走出村子的大門，他們甚至把包和武器也一起還給了她。

“早去早回！”

“紙道了！”就連大個子也神态自若，完全不像心懷鬼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