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幽靈古堡 (1)
盛世召抱着陸驚鴻一溜煙跑下了樓梯, 只留費延初一臉尴尬地站在原地。
程叔強忍着笑意,說:“先生不要見怪,世召還是個小孩子。”
費延初無奈地擺了擺手。
将陸驚鴻安放在椅子上後,盛世召真的一股腦沖上了卧室, 三下五除二換上了那身西服。又跑進浴室裏拿了瓶快幹掉的發蠟, 混了點自來水,湊合着用五指, 模仿着電視裏明星的樣子, 梳了莫西幹頭。
他見陸驚鴻送他的西服袋子裏還有條棕色的阿美咔叽, 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是怎麽系的, 便照貓畫虎地胡亂系在了脖子上。
俗話說得好, 輸人不輸陣!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 他左手扶着樓梯, 右手插在兜兒裏, 像電視劇裏的男主角一樣, 闊步走下樓梯。
程叔最先捧場, 朗聲說:“好馬配好鞍,這身衣服簡直就是為世召兩聲定做的嘛!”
陸驚鴻先是一愣, 随後難得地笑出了聲。只見盛世召脖子上的阿美咔叽被活生生系成了一條紅領巾。
他笑着對盛世召招了招手, 随後細心地重新幫他系好,并淡淡評價了一番, “确實很帥,像個紳士的樣子。”
盛世召回之一笑, 略為挑釁地向費延初挑了挑眉。
誰知,費延初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從提來的行李中掏出一盒甘草秋梨膏來,遞到陸驚鴻面前:“驚鴻, 你小時候最愛吃的甘草秋梨膏了,這是我專門去閩南一帶買回來的。”
陸驚鴻剛想道謝接過,盛世召便趕忙插了一嘴,“師父,甘草秋梨膏性寒。你體虛,不适合多吃,我明天給你熬十全大補膏!”
費延初不甘示弱,輕笑一聲,兩手扶在桌上,一本正經地說:“師弟,我這次從長白山學了一套祝由十三科,其中有一套可以緩解腿疾。一會兒臨睡前我去你房間,給你試試。”
呵呵。
真是笑掉大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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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祝由十三科!
這特麽不就是想方設法要吃我師父的豆腐麽!
盛世召剛想開口,讓陸驚鴻晚上去他房間繼續給他講《午夜兇鈴2》。
哪想,陸驚鴻竟笑着對費延初道:“那今晚就有勞師兄了。”
盛世召吃了個啞巴虧,惡狠狠地剜了眼費延初,匆匆喝了杯茶就上樓睡覺了。
入夜後。
陸驚鴻端坐在床邊,看着費延初問道:“師兄,你說的祝由十三科,是真的嗎?”
“當然。”費延初嚴肅地說:“這三年來,我一直在搜集能醫治你的方子。”
陸驚鴻嘆了口氣,淡淡道:“師兄這又是何必呢,我這不是病,根本沒辦法醫治。”
說到這裏,費延初竟驀地紅了眼眶,略顯激動地說:“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看着你現在這樣子,我寧願每天受折磨的人是我自己啊!”
原來,三年前陸驚鴻曾和費延初受邀一起去緬甸驅鬼。
緬甸一帶自古盛行巫術。
有一位精通黑巫術的阿贊坤達将四十九位橫死的女屍提煉出屍油,然後用墳土、香灰等物捏制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女大靈雕像,将這四十九位女性的魂魄用黑巫術封印在神龛裏,催成厲鬼,用以奪去周圍居民的“生氣”。
阿贊坤達因反噬暴斃,這四十九個厲鬼卻仍舊徘徊在神龛附近,導致周圍的居民接連受害。
陸驚鴻和費延初雖然精通傩術,但同時對付四十九個厲鬼還是頗為吃力。
當他們聯手收服了第四十七個厲鬼時,陸驚鴻受了重傷昏了過去。醒來後,最後一個厲鬼已被費延初收服。
後來陸驚鴻才得知,自己的師哥并沒有超度這個女鬼的魂魄,而是生了私心,将女鬼封印住以後,想借女鬼的“生氣”來給自己續命。
費延初五弊三缺中短命,注定活不過三十五歲。他想借厲鬼續命一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被盛、陸、費、施四家聯合抵制。
但陸驚鴻堅信,他這個溫柔的師哥只是一時昏了頭才做出這樣的事,且師哥曾小時候救過他一命,所以替師哥扛下了這個罪名。
傩師一脈的掌門人施青山精通蠱術,為了懲戒陸驚鴻,在他的身上下了一道無人可解的蠱毒,每到農歷十五號附近,就要遭受如萬蟲啃噬的鑽心之痛,并将他逐出了華國。
陸驚鴻本就身體孱弱、八字全陰,蠱毒這種東西更是陰盛之物,種進身體之後會逐漸吸食人的陽氣,直到陽氣全消。
所以,這才導致他的身體成了現在這番模樣。
本來施青山也并非想真的想要了陸驚鴻的命,可誰也沒想到,一年以後,施青山也去世了,臨走之前也沒來得及解開陸驚鴻身上的蠱毒。
這個蠱毒成了一顆定時.炸.彈,就像身患絕症一般。如若哪天陸驚鴻抗不過去,就會随時香消玉殒。
“都過去了。”陸驚鴻淡淡道:“你和我哪還分這些。小時候,如果不是你冒死将我從亂葬崗裏背出來,我這條命估計早就沒了。”
“你相信師哥。”費延初說:“師哥雖然只能活到三十五歲,但在臨死前,一定幫你找到治療的方子。”
陸驚鴻淡然一笑,說:“生死有命,我都看淡了。只不過現在收了世召為徒,只希望把自己的這點本事都給他,才不負盛音河前輩臨走前的囑托。世召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別胡說!你只是體弱,以後日子還長着呢。”費延初吸了吸鼻子,轉言道:“聽說,你之前用傩術超度了莉莉安?”
陸驚鴻點頭。費延初用責備的口吻說:“你身體不好,頻繁使用傩術只會消耗你的精氣神。這樣的事以後不要再做了!”
陸驚鴻莞爾,不再說話。
話畢,只見費延初從包裏掏出三根香,點燃後插入一個臉盆大的香鼎中,然後從褲縫中掏出一道黃符,腳上踏起天罡七星步,口中喃喃:“七星步步生,六甲随我行!”
咒語落下的同時,黃符已在陸驚鴻的腿部化為一道黃光,一股溫熱的氣流遍布他的雙腿,活動了幾下,果然比之前爽快了許多。
“多謝師兄。”陸驚鴻道。
另一邊,盛世召睡得并不安穩,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仿佛一個離了水的鯉魚一般不安分。
他想不通,陸驚鴻為什麽會允許費延初去他的房間。
在他看來,那個祝由十三科明顯就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他便頂着個熊貓眼去到了庫房,找出了黨參、茯苓、白芍等一系列藥材,又照着書房中的一本古籍,花了三個半小時的時間,真的熬制出了一鍋十全大補膏出來。
這一整天,盛世召的心情都不是很爽快,放學時想到又要面對費延初那張虛僞的臉,幹脆喊了王磊三人去之前的那家小酒館去喝酒。
王磊早就看出他不對勁了,開門見山地問:“還在為之前那件事悶悶不樂呢!”
“嗯。”盛世召悶了一滿杯,又搖了搖頭:“但是最近有個渣男纏着他,怎麽辦?”
“......”王磊有點無語,想了好半天後才說:“你不是喜歡她麽,怎麽還管這個閑事?”
“是不喜歡啊!”盛世召抹了把嘴上的啤酒沫,說:“但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往火坑裏跳啊!”
言畢,盛世召又悶了一杯,酒氣已經上頭,喃喃自語着說:“他平時不是很聰明麽,怎麽就看不明白呢?我一定要幫他把關才行啊。像他這麽完美的人,必須得找個真心實意對他的人啊。他昨晚怎麽能答應這個渣男呢?”
王磊徹底不知該怎麽接話了,一旁的強子說:“我算是聽懂了,喜歡你的那個人更渣,她這種行為叫中央空調,對誰都好,你趕緊離她遠點兒吧!”
“你特麽才渣呢!”盛世召将酒杯往桌上一甩,猛地揪住強子的衣領,雙眼中冒出兩簇怒火。
誰都不能妄自評價他的小師父!
一旁的王磊和大壯吓得傻了,一左一右地扯開盛世召,生怕他喝多了再做出什麽沖動的事。
許是他們的動靜多大驚動了酒吧老板,沒過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聲影迎面走了過來,盛世召擡頭一看,竟然是露露李。
自從上次聯誼會之後,露露李已經有一周沒來上學了,對外說是請了病假。可現在看着,不僅氣色完全沒有生病人的病态,人反而還變得更瘦更漂亮了。
王磊向來和露露李不和,開口就諷刺她:“你不是病了麽,我看你挺生龍活虎的啊!我看你不是在家養病,而是躲在家裏偷偷研究什麽邪門歪道呢吧!”
露露李也不生氣,她快速将桌子收拾了一番,然後用誠懇地語氣對盛世召說:“明晚是我的生日會,想邀請你來參加,可以嗎?”
“師父你最好別去!”強子說:“指不定這個娘們又在背後耍什麽陰招呢。”
“就是。”大壯在一旁附和。
盛世召淡淡回了聲“好”,頓時驚掉了王磊三人的下巴。
等露露李紅着臉離開後,盛世召對王磊三人勾了勾手,四人的頭默契地湊在一齊。
他低聲說:“雖然最近我在學校裏看不見那個露露李養的那個小鬼了,但這事終究是害人害己。明天你們仨和我一起參加生日宴,我們想辦法将那個小鬼收了,免得它又出來害人!”
王磊三人是不折不扣的神秘學發燒友,一聽要捉鬼,眼睛都亮了。況且他們跟在盛世召身邊,就是為了能學個一招半式。
拟定好初步計劃後,大家就各回各家了。回到香園時已近轉鐘,見陸驚鴻壓根沒給他留門,連最外面的大門都鎖起來了。
這不明顯在給自己吃閉門羹麽!
盛世召心裏更氣了。
他是翻牆高手,這個鐵門根本攔不住他。于是,他先将書包抛進院子裏,然後撸起兩邊袖管,三下五除二就翻了過去。
還未給他喘口氣的時間,後背突然一人死死抱住。
那人的力氣很大,趁着盛世召喘息的機會,直接将他壓倒在了地面上。
盛世召從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在打架方面就沒怕過誰。他右手扣住對方的喉頭,擡起左膝頂向對方的腹部。
對方吃痛一聲,洩了力。盛世召抓住機會,伸手鎖住對方的肩胛骨,來了個反撲,将對方牙倒在了地上。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右手上的那串通靈手鏈早就發出了預警,一直閃個不停,怪他自己剛才沒看見。
“你是什麽人,竟然敢擅闖香園!”盛世召語氣冷冰地質問。
不等對方回答,眼前忽然“嗖嗖”飛來兩根幾不可見的細線,一左一右地穿進陌生男人的肩部。
細線彷如兩根蛛絲,但卻堅韌異樣。陌生男人好似一個牽線木偶般,被這兩根一線騰空拽起。
盛世召順着細線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細線的根源在費延初的指尖,旁邊還坐着正在喝咖啡的陸驚鴻。
只見,陸驚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不鹹不淡地說:“師兄,不過是兩個小輩切磋一下身手而已,你何必出手呢?”
費延初嗤笑一聲,非但沒有收手的意思,反倒用細線操控着他徒弟的一舉一動,招招緊逼盛世召,“我們師門最講究尊師重道。他屢次違反本門禁令,還弄得一身酒氣。今天就讓他知道什麽叫做程門立雪。”
陸驚鴻垂眸不語。
盛世召心知費延初是在借題發揮,想方設法地故意刁難自己,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狠快準地朝着對方的腦袋掃去一記腿風,可在費延初的幫助下,薛濤身子一偏,輕巧躲開的同時呈弓步狀,将他的右手夾在雙臂之中,想用臂力夾賒他的右腿。
見盛世召陷入下風,陸驚鴻的嘴角微微愈加下沉,不難看出眼底也帶着憤怒。
他從懷中掏出那個巴掌大的木偶,用木偶操控住盛世召手肘,揮動時,力量全聚在肘心,猛地砸向薛濤的後背。
場上的情形令一旁的程叔暗自捏了把冷汗。
原本說好的小輩間的切磋,怎麽就成了同師門間的相互較量了?
“陸師弟,你也太護着你的徒弟了。”費延初一邊用指尖的細絲控制着薛濤,一邊不滿道:“寵壞的徒弟以後還怎麽成才?”
陸驚鴻目光緊盯着盛世召的一舉一動,十指靈巧地搬弄着手中的木偶,淡淡道:“時代不同了。咱們師父的那老一套已經過時了,徒弟就要寵着,越寵越成才。”
話音落下,盛世召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可心中還是略有不滿地抱怨:“你可得記住自己今天說的話,以後要再用竹條抽我的手板心,我就拿這話出來制你!”
費延初嘴角牽出一抹牽強的笑:“師弟,咱們也很多年沒比拼過了,今天就當是比拼一番,看你的傀術最近有沒有精進。”
陸驚鴻微微一笑,沒有回應。
許是兩人心有靈犀,有了陸驚鴻的助力後,盛世召如虎添翼,一招一式都恰好擊中薛濤的軟肋,卻又點到為止,并沒有給薛濤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也不知是費延初在操控,還是薛濤本人的意願,他之後的每個招式都沖着盛世召的要害之處,出手陰狠毒辣,絲毫不給盛世召留半分餘地,可每次都在盛世召師徒二人默契的配合下,靈巧地躲過。
盛世召心中得意的很,暗自心道:“師父還是向着我的。費延初,你看見了嗎?我和師父之間的默契不是你能比的!”
費延初操控薛濤所使用的傀術沒有陸驚鴻的人偶術來的輕巧,十幾個回合之後,費延初的額頭已浮起了一層細密的虛汗,原本溫潤的面色也升起了些許的不耐煩。
他雙手用力一拉一拽,将薛濤扯向院牆的高處。
薛濤心領神會,直接擡起右腿,毫不猶豫地橫飛向盛世召的喉頭。
陸驚鴻與盛世召心有靈犀一點通,飛速躲過,使薛濤不僅踢了個空,還因為用力過度,跌倒了在地上。
盛世召再也忍無可忍,擡起右腿準備往薛濤的腹部上踹。
他本來就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
剛才薛濤使用的招數陰險毒辣,而陸驚鴻卻只讓他點到為止,他心裏咽不下這口氣!
可就在他擡腿的瞬間,陸驚鴻卻眼疾手快地将手中木偶的兩腿一翻,讓他猝不及防地跌了個人仰馬翻。
後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盛世召吃痛一聲,可心中猛然燒起的怒火令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瞬間鯉魚打挺般翻起身來,還要再打。
“夠了!”陸驚鴻從座椅上彈起,喝聲制止了盛世召,語氣冷得快要掉冰渣。随後看着費延初,語氣柔和地說:“師兄,點到為止就好。”
費延初瞟了眼喘着粗氣的盛世召,露出如春風般的笑容:“多謝師弟承讓,剛才是師兄操之過急了。”
“哪裏,是世召不懂事,還請師兄海涵。”
陸驚鴻的語氣平緩無波,卻讓盛世召心耳如遭針刺,怒火直沖顱頂,氣的牙花直打顫。
陸驚鴻,你居然胳膊肘子向外拐!
什麽狗屁心有靈犀!
對方明顯就沒想給我留活路,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憑什麽我就得受這種窩囊氣!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剛才壓根就不是為了幫我,而是怕我打殘了薛濤,傷害了你們師兄弟之前的情分吧!
想到這裏,盛世召猛地一拳砸向地面:“既然你們都看我不順眼,我自己乖乖回華國就好!”
言畢,他不顧陸驚鴻和程叔在背後的呼喚,一股腦沖向房間,鎖死門鎖,一把拽下衣櫃裏的衣服,胡亂塞進行李箱裏。
可就在他準備走人的時候,卻發現卧室的門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原本,門外早已被陸驚鴻貼了一道符咒,牢牢封死了。
“讓我出去!”盛世召隔着門大喊,但屋外的人仿佛都沒聽見,正聚在一起聊天喝茶,相談甚歡。
嗓子喊啞了,剛打完架後也沒什麽力氣了,盛世召如同一個洩了氣的皮球般蔫坐在床邊,肚子咕嚕咕嚕地響個不停。
“吱”地一聲,卧室的門忽然被打開。
盛世召猛地從床邊坐起,但看見來的人竟然是費延初和薛濤後,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雙眼看向窗外,懶得理他們。
費延初頂着和煦的笑容在他身邊坐下,說:“師叔來和你道個歉。”
盛世召“嘁”了聲,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你雖然脾氣不好,但卻是個好苗子,難怪我師弟這麽疼你。”費延初說:“在我們師門裏,哪個徒弟要是敢偷偷出去喝酒,那可不止用竹條抽手板心這麽簡單。”
盛世召撇了撇嘴,沒說話,但見薛濤一直低頭站在費延初的旁邊緘默不語,心知費延初這話應該不假。
“陸師弟從小就不愛與人溝通,對任何人都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離。”費延初繼續說:“我還從沒見過他會寵着誰。”
盛世召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卻在暗暗竊喜。
那是,其他人能和我比麽?
費延初:“今天你師父之所以一直阻攔你,是因為我之前在薛濤的身上下過一道符咒。他的周身有一道真氣保護,堅韌如鐵,你那一腳下去,腿就算不斷也一定會骨折。”
話音落下,盛世召不由地一愣,想到剛才自己亂發脾氣、吵着要回華國的樣子,心中頓時又愧疚又懊惱。
“所以說,我師父其實是為了保護我?”他磕磕巴巴地問,又皺着眉喃喃:“那他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等再次得到費延初肯定的答案時,盛世召一股腦地沖到了客廳,見陸驚鴻人根本沒再那裏,又徑直沖向了他的卧室。
此時,陸驚鴻剛從浴室走出,半.裸.着上半身,一滴水珠順着他的發梢流下,在鎖骨的地方打了個旋,不甘心的滑落。
白皙的皮膚因為剛洗完澡而變得有些泛紅,若隐若現的腹肌在昏黃燈光的映射下散着爍光,宛如一塊美玉,令人挪不開眼。
風風火火的盛世召愣在了門口,一時間有些口舌發幹,目光無處安放。直到陸驚鴻微微咳嗽了幾聲,才連忙在衣櫃裏揪起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期期艾艾地說:“師父,對,對不起。”
陸驚鴻玩彎了彎唇角,用右手掌溫柔地來回摩挲了一番盛世召的脖頸,眼底盡是寵溺:“你我是師徒,不用說對不起。”
盛世召被陸驚鴻這一動作搞得渾身酥軟,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幾拍,臉上發燙,有些手足無所。陸驚鴻又揉了下的頭發,調笑着說:“還走嗎?”
盛世召連忙擡頭,瞪大着雙眼,頭晃得像個撥浪鼓:“不走了,以後再也不走了。”
他原本也沒真的想走,只是心裏實在氣不過,覺得師父竟然心裏向着外人,才吵着要回國。
看着他傻愣的樣子,陸驚鴻倏爾笑出了聲,搖頭說了句“傻孩子,師父怎麽可能會眼睜睜地看着外人欺負你。”
“外人”二字令盛世召心頭一熱,這些天在心中積累的躁郁悉數消散,心中騰起的溫熱直竄腦門,而後竟下意識地将陸驚鴻緊緊抱住懷中,振振有詞地說:“師父,以後就算你趕我,我也會一直賴在香園。”
說完這句話,他才覺得自己有些沖動,動作也稍許暧昧了些,不是男人之間該有的溝通方式,于是慌忙松開陸驚鴻,說了句“我上去睡覺了”,然後匆匆走了出去。
望着盛世召匆忙離去的背影,陸驚鴻微微愣滞,眉頭微微皺起,若有所思。
這一夜,盛世召睡得分外香甜。因為是周末的原因,起床後他見昨天給陸驚鴻熬得十全大補膏都吃完了,于是又熬了一鍋。
從廚房出來後,發現費延初和薛濤帶着手裏提着行李像是要走的意思,于是說:“師叔多玩幾天再走啊。”
其實這話并非客套,經過昨晚和陸驚鴻的一番交談後,他認為之前自己确實想太多了,對師叔也有失禮貌。
費延初笑道:“不玩了,看見驚鴻被你照顧的這麽好,我就放心了。”
“那是當然。”
盛世召聽見這話有些自豪,脊背挺得筆直。
費延初又叮囑了幾句有關陸驚鴻飲食起居方面的事情,便帶着薛濤去了機場。
午飯過後,盛世召開始和王磊三人在他們專屬的群裏,讨論露露李晚上生日宴會一事。
供養小型古曼童和佛牌的人都會将它們随身攜帶。
經過一番讨論過後,他們決定,晚上由盛世召想辦法拖住露露李,然後王磊找機會将古曼童偷出來,然後再有盛世召帶回香園超度。
既然是生日宴,那就沒有空着手去的道理。
盛世召不知道這裏的規矩,不知道該給別人送什麽好,且他身上也沒有錢,于是他準備去請一下陸驚鴻。
“師父,問你件事。”盛世召有些局促,就像自己做錯了事一般心虛,“那個,女生過生日的話,送什麽禮物比較好?”
陸驚鴻正倚在床上看書,見他身上穿着昨天自己送他的衣服,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手指微微一顫,語氣冰冷地回:“未成年人不許談戀愛!”
“沒,沒有!”盛世召莫名有些心慌,連忙舉起右手作發誓狀,然後一五一十地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陸驚鴻表情松怔了些,說:“我包裏有錢,你去和王磊上街逛逛,看中什麽直接買。”
“我不要。”盛世召說:“不想花你的錢,而且禮物也不是非得是花錢買的,心意到了就可以。”
陸驚鴻莞爾,想了片刻,說:“你去花園裏剪一簇白玫瑰包裝一下,記得把唢吶帶上,以便不時之需。”
說着,他又向盛世召的褲兜裏塞了一張黃符:“這個黃符有驅邪避毒的功效,任何邪祟靠近這張符都會被逼現身。如果遇見上次那個小鬼,你就用這張符把它鎮住,然後将它帶回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盛世召對陸驚鴻佩服的五體投地,跑去花園剪了幾只開的比較旺的。
望着盛世召背着唢吶歡快地走出香園,在樓下向他揮手的樣子,陸驚鴻也回之一笑,向他在耳邊比了一個“有事記得打電話”的手勢。
這一幕被程叔盡收眼底。眼前的這番場景令他心中非常欣慰,這兩人終于有些師徒該有的樣子了。
見程叔端了一碗熱湯進來,陸驚鴻輕咳了一聲,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些不放心。”
“你沒養過孩子,第一次做長輩,有這種擔憂也是正常的。不過你放心,盛世召是個知輕重的。”程叔笑道:“先生喝了藥就休息吧,今天是十五。”
陸驚鴻長嘆了口氣,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露露李的生日宴設在小鎮最好的酒店裏。可聽王磊說,她母親很早就過世了,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但父親沉迷酒精,整天渾渾噩噩,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按理來說,她家裏應該并不富裕,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舉辦生日宴會?”盛世召問。
王磊撇了撇嘴,眼底露出一絲不屑:“別看她那天當衆揭發了李團長的醜事,自诩正義人士,其實內心虛榮的很。我最讨厭她這種表裏不一的人。”
“就是。”大壯接話道:“她家庭情況不好,但用的都是最貴的化妝品,每天裝得可憐兮兮的,真是一朵盛世白蓮花。”
對于露露李,盛世召了解的并不多,所以不予評價,只是坐在一旁聽王磊三人七嘴八舌地說着露露李之前的事,沒過多久就到了酒店門口。
梨花酒店建在半山腰上,被郁郁蔥蔥的橡樹包圍着,僻靜且優美,再往上山的方向走便是康斯坦丁古堡,距離不足一公裏。
露露李的宴廳設在二樓,她的性格不算開朗,所以來參加她生日宴的人統共也才9個人,其中還有一位名叫巴頌的老師,在學校授古典藝術。因為外型俊朗,所以在學校裏的人氣非常高,是位英泰混血。
因為只有9位賓客,所以這一百多平的宴會廳顯得格外空蕩。
盛世召有些發愁,來的人實在太少,且宴又比較開闊,無論做什麽都會被周圍人發現,這給他們偷古曼童的計劃增加了難度。
這間宴廳修建的富麗堂皇,每一件擺設都充滿了古英國的貴族氣息,尤其是正北擺着一座半人高的紅橡木座鐘極為複古,看想去應該真的有近百年的歷史了。
這座鐘看起來有些眼熟,但盛世召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畢竟這類古着并不罕見,在溫莎中學的圖書館裏随處可見。
露露李遲遲不出現,座鐘的秒針一圈圈的轉個不停,與宴廳的沉默靜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磊時不時地看着手表,看樣子他是有些等不下去了。在喝完一整杯咖啡後,他豁然起身準備去找露露李,只見宴廳的大門突然打開,露露李笑着走了進來。
“看見那個小鬼了嗎?”王磊湊過頭去噓聲問盛世召。
盛世召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了番露露李。
她今天穿了身白色蕾絲群,臉上的妝也畫的有些厚重,身材比之前消瘦了很多。看起來确實很美,但病态盡顯,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尤其是脖子上的那條大紅色的絲巾顯得特別突兀。
“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參加我的生日宴。”她舉起酒杯,在盛世召旁邊的空位坐下,舉手投足大方優雅,“今天來的人不多,但都是我的好朋友和最喜歡的老師,我将你們看做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這話差點讓王磊被口中的紅酒噎住。他和露露李自打見面那天起就不和,并且這話也忒矯情了點。
雖然心裏不屑,但王磊面上還是盡量保持着客氣,他假裝将酒杯舉到唇邊,然後悄聲在盛世召耳邊說:“別喝,小心她在酒水裏搞鬼。”
盛世召垂眸不語,思索了一瞬後,還是趁着大家幹杯的時候,和王磊一齊将酒悄悄潑在了地板上。
服務員開始陸續上菜,但大家的興致仿佛都不太高。許是巴頌認為自己作為長輩掃了大家興致的原因,他給露露李送完禮物之後,便借故先走了。
巴頌一走,有幾個女學生的确變得健談了許多,她們開始紛紛向露露李請變美的秘籍。
女生們一旦聊起護膚減肥的話題就停不下來,盛世召覺得這是偷古曼童的好時機,于是向王磊偷偷遞了個眼神。
王磊瞬間心領神會,說了句“自己要去洗手間”,便先走出了宴會廳。
梨花酒店對于王磊來說并不陌生,畢竟他家庭顯赫,這樣的酒店他沒少來。
據他所知,每個宴廳的旁邊都有一個小化妝間,剛才露露李進來的時候并沒有帶包,可能背包就在化妝間裏放着呢。
宴廳內,露露李喝了幾杯酒之後,看起來似乎有些醉了。她忽然握住盛世召的手,深吸了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一字一句道:“世召,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男生了,謝謝你願意一直相信我,幫助我。”
話音落下,周圍人開始紛紛起哄,畢竟這話聽起來和表白也沒什麽區別了。
盛世召輕輕皺了皺眉:“大家都是同學,沒必要這麽客氣。”
說着,他将包裝好的玫瑰遞到露露李的手中:“祝你生日快樂。”
可沒想到的是,露露李竟然驀地紅了眼眶。她凝着手中那束綻放的白玫瑰,哽咽着說:“白玫瑰代表最純潔的戀愛,不畏懼世俗的眼光,歷盡堅信之後還是選擇深愛着彼此,真好.......”
強子一旁低聲調笑:“師父,沒想到你還挺會撩妹。”
盛世召剜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對面桌一個不認識的女孩見機說道:“盛世召,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啊?”
這個問題倒是将他問住了。
他雖然對戀愛也很好奇,但卻沒從正經思考過自己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心中對戀愛對象也只有個模糊的輪廓。
“嗯......”盛世召思考了一會兒,認真的回答:“應該是喜歡比較內秀的。因為我性子比較急,做事也有點魯莽。喜歡成熟一些的,因為我覺得自己有時候挺幼稚的。”
想着想着,腦海裏竟不自覺浮現出陸驚鴻的樣子,頓時驚得他差點咬到了舌根。
他連忙拍了拍自己臉,心下暗罵自己:“我特麽一定是瘋了!”
盛世召這一番自黑引得衆人哄堂大笑。不知是誰說了聲,“那你說的不就是露露李嗎?”,令露露李臉突然一紅,竟真的當衆表白了,“盛世召,我真的很喜歡你。”
盛世召一愣,連忙擺手說:“你誤會了,我,我只是把你當好朋友。”
話落,露露李猝然轉過頭去,看動作應該是在偷偷抹眼淚。等她再回過頭時,只見她的臉上挂着兩條淺紅色的淚痕。
對面的女生驚叫一聲,連忙到露露李的身旁蹲下,上下打量着她:“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眼睛是怎麽回事?”
“沒事。”露露李小聲回應,緊接着起身去了洗手間。
就在這時,大壯忽然驚叫一聲,哆哆嗦嗦地從桌下遞來一個手機。
強子好奇地湊過頭來,和盛世召一同看手機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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