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馴養牲畜

“今天抓到的這些動物,你們要将它們馴化成牲畜。”

元菱手裏握着根鞭子,身後是五六只被繩索捆住嘴巴和蹄子的尖齒羊。

“馴化牲畜,村裏的肉食可以得到基本保證,未來如果你們能找到禽類,還可以養雞。不光能得到雞肉和蛋,還有羽毛,用處很多……”她細細說着。

建房子的進度穩步提升後,元菱選了個日子和巡邏隊一起外出,成功圍了一小群羊回來。

這種尖齒羊是魔獸森林裏最常見的動物,外表很像山羊,牙齒像鯊魚一樣尖銳,但咬合力不算大,因此經常淪為其他巨大魔獸的食物。

此刻它們被困住了,正瘋狂掙紮尥蹶子試圖逃脫桎梏。雖然有元菱的陣法結界做保證,村民們還是沒一個敢上前。

艾達手裏拿着個棒槌,戰戰兢兢:“大人,我們真的要養尖齒羊?”

“它們會把籬笆和房子都啃掉的!”

“如果傷人了怎麽辦?”

村民們憂心忡忡,你一言我一語。

“你們不想吃肉嗎?”元菱問。

“……”

聽到“吃肉”兩個字,所有人都閉嘴了。一想起那烤過以後油滋滋的表皮,或者炖煮後軟糯有彈性的脂肪,香飄千裏,根本不是什麽山芋野菜糊糊可以比的。

衆村民:想。

以後能經常吃上肉,這對于還生存在貧困線以下的村民們來說可是驚天大事。

元菱笑了笑:“我觀察了一下,尖齒羊除了吃蟲子、老鼠之外也吃草,夏天不必擔心,在冬天你們可以囤積幹草喂養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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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面面相觑,大約是被說服了。

凱拓給出最後一個疑慮:“可是大人,這種羊的牙齒太鋒利了,它們能輕易咬斷繩索和木栅欄。”

如果此刻不是有法術,這些家夥恐怕早就已經越獄潛逃了。

元菱回頭看了看仍然不肯消停的幾只羊,大多數都在瘋狂掙紮,野性難馴。

但其中,卻有一頭羊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那是頭公羊,頭上頂着兩只長長的角,外表沒什麽特別的,眼珠卻不是普通棕色,而是赤紅。

它不鬧也不跑,顯得和身邊其他的夥伴那麽格格不入。

愛格伯特的視線透過羊的眼睛,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這只是它萬千分.身中的其一,沒想到卻那麽幸運的被她捕獲。

在森林裏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一貫平靜了千百年的大腦蕩起波瀾,像迎來狂風暴雨的海平面,與其說是捕獲,不如說愛格伯特是自願走入陷阱。

少女比氣泡中見到的還要美……

這種美,竟然會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魔王短暫喪失思考能力。

而且大概是意識附于羊身的關系,他也沾染了一些動物的習性——看見元菱手裏拿的鞭子,心裏竟然有點蠢蠢欲動。

面若芙蓉的少女穿着初見時的那身白色裙裝,廣袖飄飄,完全顯露不出身體的曲線,也沒有任何首飾,倒像是攏着一團雲霧,和人族城邦裏的女性很不一樣。

但愛格伯特覺得這樣很好,恐怕再名貴的珠寶和蕾絲也難以配得上她的氣質。

他們倆沉默對視了一會,然後元菱緩緩開口了:“牙齒太尖的話,那就磨掉。”

愛格伯特·羊:……

他無端感覺到背脊一涼。

幾十分鐘以後,他的意識從尖齒羊身上脫離,落在了一只角鸮的身上。

具體原因不想再提了。

角鸮這種鳥毛色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眼珠不能動,但脖子可以240度旋轉,視野範圍非常大。

他靜靜地觀察下方簡陋的村子,還有村子裏那名少女。

她幾乎就是整個村落的核心了。

所有人雖然看起來都專心致志在幹活,但不管是除草還是蓋房子,每隔一段時間總會下意識去尋找元菱的位置,看看她在幹什麽。

如果她不在,估計會引發騷亂吧。

一名美麗強大,周身充滿神秘的少女。她來自哪裏?為什麽會獨自出現?

如珠如寶的女孩又為什麽寧願留在這破敗小村莊中。他覺得自己有太多謎團想要揭開。

石板村有了第一批牲畜。

元菱将磨掉尖牙的羊□□給凱拓管理,過程有多暴力就不提了。

造房子、養畜牧,這些都是基礎中的基礎,僅僅能提升百姓生活質量。

而作為她本職工作的修仙問道卻遇上瓶頸,煉丹煉藥畫符變成難以實現的奢望,別提煉丹了,她連有藥用價值的草藥都還沒找全。

元菱愁眉苦臉坐在蒲團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各種植物。

這個世界的植物和修真界相去甚遠,至今,她還徘徊在某種外貌是薄荷,但氣味卻是牛x的草藥身上。

煉丹沒有寸進,将來結丹、成嬰、破除心魔,單靠靈力是很困難的。

元菱嘆了口氣,只覺得修仙前途渺茫。

……但她還不能放棄,因為外頭還有一幫饑腸辘辘的村民要倚靠她。

元菱埋首于草藥堆裏,其中有一種植物的根莖會分泌紫色汁水,沾在手指上很難洗掉,她搓了搓指尖,覺得這或許可以拿來當天然染料。

正想着,她忽然發現窗外有一道視線難以忽視。

一只灰撲撲的貓頭鷹正站在樹梢上看着她,它頭上兩朵羽毛蓬松,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和窗子隔得非常近。

一只毛茸茸的鳥可比長着鯊魚尖牙的羊要可愛的多了,元菱單手招了招。

“鳥兒,來。”

她只是随口呼喚,沒想到那只小貓頭鷹竟真的聽懂了,它乖乖飛進來,撲扇翅膀落在她手上。

它兩只爪子抓的很小心,完全沒有用力,并且還歪着頭一臉認真地看着她,一點也不怕人。

元菱心裏驚訝極了,用指尖蹭蹭貓頭鷹的頭:“小家夥,你從哪兒來?你是餓了還是受傷了?”

被稱為小家夥的愛格伯特只覺得渾身的羽毛都僵硬了。

他從未和異性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也不曾有這麽親昵的稱呼。

如此近的距離,他就站在她柔軟手腕上,被她的指尖一下下觸碰撫摸着,似乎連少女呼吸間芬芳的氣息都隐約可聞。

愛格伯特很緊張,但他舍不得挪開眼。

“小家夥,你的眼睛真好看,像雪地裏的忍冬果。”

元菱用手指撥弄了下他的一邊翅膀,觸碰到裏面溫熱的軟毛,又随手撸了兩把。

然後她就發現這只小家夥整只鳥都炸毛了。歪歪扭扭都站不穩,差點摔在她的蒲團上。

即便如此,它還是不肯飛走。

于是元菱只能給這只奇奇怪怪的角鸮找了一根樹枝栖息,暫時在屋子裏安家。

它平時就乖乖站在上面歪頭看着她篩選藥草,不叫也不鬧,乖得像一只假鳥。

元菱修為已達築基,作為修道中人不用睡眠,她打坐修煉時小鳥就會在旁邊守着她,等她醒來做些別的事,它還會站在樹梢看着,一刻也不曾遠離。

時間長了,元菱也習慣了身邊有這麽一個安安靜靜的小家夥陪伴。有的時候還會讓它站在自己肩頭。

過了差不多一周,村裏的施工工地煥然一新。

石板村的勞動力實在有限,因此大家先集中力量修建了兩間最大的屋子,讓無處居住的人家可以暫時有個容身之所。

幾個單身漢是最先搬進去的,他們一個比一個激動。

“聽我說,用磚頭壘的房間晚上真的一點都不透風,暖和的很!”

“我用瓦片遮蓋在屋頂上,下再大的雨也不怕了,還可以蓋上幹草,冬天屋子裏也很暖和。”

其他村民排着隊進去參觀:“真好啊,我也想要一間自己的房子。”

“快了快了,我們連肉都有了,還有什麽不敢想的!”

“元菱大人真是從天而降解救我們的神!”

大家讨論地熱火朝天,愛格伯特就站在樹梢,看着這些卑微普通的人類歡欣雀躍。

他們貧窮、落後,愛格伯特完全看不上這裏,也不明白為什麽元菱不願意離開。

但連大城市的人類都不曾有這個小村落那般幸運,能得到她的垂青。

這些人倒是說對了一件事:她确實是女神。

他拍拍翅膀,飛快地在村子四周繞了一圈,巡視有沒有不長眼闖進來的魔獸,最後才又輕輕回到她的窗前。

愛格伯特看着元菱低頭工作的樣子,她神情專注地盯着手裏的植物,陽光照在她臉上,讓那小刷子一樣的睫毛投下片陰影。

明明認真嚴肅,卻依舊美得像一幅畫,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和長發就在他眼前,吸引着他。

元菱撚着一片草葉,心裏十分猶豫。

“氣味辛辣,汁液不腐,葉片分叉,實在是有些像藤蘿草。”

藤蘿草在修真界是止血丹的主藥,用途很廣,可她卻無法确定這個世界裏草藥的性狀。

石板村村民們身體過于孱弱無法試藥,草藥于動物的作用又和人有些不同。

想找到真實藥效,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作神農嘗百草。

她身負修為,就算有點事也容易恢複的吧?

打定主意,元菱慢慢将草藥搗碎,用小木枝沾了一點,準備送入口中。

她的手尚未碰到唇瓣,一道風忽然吹來,随後一抹灰撲撲的影子如閃電一般撞開那根沾了草泥的樹枝,“啪”的一聲撞在桌面上。

平時安安靜靜的小角鸮撲扇翅膀,不斷鳴叫着,看起來十分緊張。

元菱看了看被打翻在地的藥泥:“小家夥,你這是做什麽?”

她很快反應過來,“這種草有毒是嗎?”

貓頭鷹是沒辦法說話的,但從這小鳥兒的眼神裏,元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奇怪的是,她并不覺得一只鳥能分辨出草藥的毒性有什麽奇怪的,這世界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元菱彎下腰,輕輕摸摸他的頭:“謝謝你,是你救了我。”

愛格伯特看着少女柔和的眼睛,這才覺得心情平複了些,剛才看到她想要去嘗毒草,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驟停。

活了千百年的魔王,他早就忘記了什麽是恐懼,但面前的少女讓他想起來了,她還是纖細的、是鮮活的。

“不要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了,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就是不要再以身犯險。”愛格伯特嚴肅地說。

“我想要保護你,永遠陪在你身邊……”

聽在元菱耳裏:啾啾啾!唧唧唧!

後來,元菱在愛格伯特的幫助下找到了兩種能用的草藥。

它們的性狀和修真界裏的相似,只是沒有靈氣。一種可以用來止血,一種能解普通毒素,都是平時生活很常用的藥。

元菱将這兩種草藥制作成了簡易版的丹藥發放給村民,并且讓專人種植和生産。

沒有爐火煉制,根本是連丹藥都算不上的半成品。但對于石板村的大家,這已經是女神降下的恩澤了。

在森林裏掙紮求生最不可避免的就是受傷中毒,現在有了藥,他們就等于多了一層生命的保障,這比吃肉更難能可貴。

于是村民們又在她屋子外頭拜了大半夜。

元菱看着面前放在陶罐裏的各種藥材,啧啧稱奇。

“小家夥,你到底是哪裏來的聰明鳥,懂的可真多。”

她伸出手,愛格伯特就振翅輕輕落在她手指上。

一人一鳥面對面,他細細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眼神溫柔。

他現在是只鳥,無法開口回答,但能親近她身邊保護她,比遠遠遙望要好得多。

愛格伯特現在有些慶幸,魔獸森林屬于無主的領地,這裏的魔王死去多年。

而第一個發現她的人,是他。

角鸮在少女身邊陪伴,而黑夜峽谷的魔王兩眼放空,對着城堡的牆壁傻笑。

站在下首的兩排屬魔互相看了看:蠱住了。

陛下被什麽東西給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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