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03 花園·逃

晚茶煙本來以為自己會和南山跳第一支舞的,南山也是這麽以為。

但這一切都在晚茶煙看到那人之時,發生了轉折。

那人的衣着啊,和南山的風格很不一樣。

南山穿着筆挺的米白色西裝,儒雅高貴。

而那人則穿着白色的長袍和黑色的馬褂,身上那沉斂的氣息悠長且深厚。

晚茶煙低頭望着他的手,也和南山很不一樣。

那手雖修長且節骨分明,但上面有太多的疤痕和粗繭,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晚茶煙顧不得體會身後南山的失望眼神,便将手放在了那人的手心中。

握到了晚茶煙的手後,九州紳士地将她帶往中央,他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南山。

南山望着九州那貌似随意一瞥的眼神,終是覺得那眼裏有刺,還有無數的冰刀在狠狠襲來。

好似在說,我的東西和人,你敢動試試。

可他讀不懂這敵意何來,因為這是他第一次遇見九州。

他僅能判斷這人不是一般人,身上的肅殺氣與匪氣同在,說是專在下九流裏混的,卻又不太像。

敢對望家發出這般的挑釁的,九州是第一人。

而南山,還真接下了這宣戰。

晚茶煙踏着優雅的舞步,帶着驚喜詢問:“九州,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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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擡着下巴,微微笑道:“你都赴約了,我肯定要出現。”

那眼角睥睨的勝利,卻是晚茶煙不曾察覺到的。

“邀請函是你送的?”

“對,我梁九州送的,想不到吧?”

“你何時回來的?怎麽都不和我說一聲。”

“我回來呀……很久了,只是一直沒來找你。”

晚茶煙擡眼望着九州的喉結,那裏也有一道疤,她很難想象出這幾年他都經歷了些什麽。

“那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裏?”

“走南闖北,哪裏有機會我就去哪裏。整個中國都被我踏遍了,但最後,還不是要回到廣城裏來。”

“為什麽?外面的世界不好嗎?”

“你猜?”

“你不是一向不太喜歡洋人的玩意嗎?怎麽,還學會了跳舞?中了哪家大小姐的毒呀?”晚茶煙笑道。

“中了你的毒,誰讓晚小姐喜歡這洋人玩意呢?”

末了,九州再補一句:“你和望南山相熟嗎?”

“剛剛相識。”晚茶煙輕松地答道。

“噗呲。”九州輕笑,再搖了搖頭。

“你笑什麽?”晚茶煙不解地問。

九州低頭看着晚茶煙,聲音迷離又清冷:“我笑他一直在看着我們跳舞,笑他眼裏的皆是失意。

他現在應該在想,他望南山從小到大都沒吃過癟子。

今兒,偏讓你給喂了,且喂的正和我心意。”

晚茶煙一聽,才記起南山的事,她剛想轉頭去看,卻被九州輕輕扶住了後腦勺。

他略微強硬,又似撒嬌地說:“不許。”

晚茶煙拉下了九州的手,輕聲說:“別鬧。”

“你們才剛剛認識,讓他失意一下怎麽了?你都讓我失意多久了?”九州再度扶住了晚茶煙的後腦勺。

那是晚茶煙第一次在九州的眼裏看到掌控欲,隐隐的威脅,帶有血色的危險,即便是再有禮貌的笑容也掩蓋不住。

音樂聲再起,舞池中的男女皆開始踏出華麗的舞步旋轉。

九州微微擡起他高傲的下巴,一圈又一圈地帶着晚茶煙旋轉。

每轉一圈,晚茶煙剛轉到南山那邊的時候,九州就會立刻将晚茶煙的頭轉開。

他會挑釁地看着南山,如此這般,一圈又一圈。

而南山拒絕了所有向他邀約的女生,他的眼神起起落落皆在晚茶煙的身上。

溫柔的他在等待,等待下一曲與她共舞的機會,他相信她會給一個機會自己。

可九州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九州借着旋轉的舞步,将晚茶煙一步一步帶到了陽臺外。

“九州,你的方向錯了。”

意識到不對的晚茶煙試圖将九州帶回舞會,可九州卻笑着說:“沒錯。”

南山緊皺着雙眉,剛想着這九州是在幹什麽呢,就看到他将晚茶煙置于自己的身前,抓住了她的雙臂。

九州的手指在晚茶煙的手臂上,就像彈奏鋼琴那般,伴随着音樂輕輕彈動。

也像是在向南山宣揚他的勝利品,随後他臉上忽起一個惡作劇的笑意。

九州往後一仰,連帶着晚茶煙倒入了夜色朦胧的花園裏。

音樂許是淹沒了晚茶煙的尖叫聲,但南山确定自己聽到了她的驚呼。

“這個人一定是瘋了!”

南山神色緊張地穿過了人群,沖到了陽臺處往下看,卻只見月色朦胧之下,兩個模糊的人影往花園的遠處沖去。

陽臺是花園與舞會的臨界點,是寂靜與熱鬧的交接點,在此南山終于聽到了晚茶煙和九州那明朗的笑聲。

那笑聲漸行漸遠,南山卻發現自己喊不出來,他只能站在陽臺望着他愛慕了許久的人被帶離自己。

“南山?你出來陽臺幹嘛?”段淩玉皺着眉頭,順着南山望着的方向望去。

她略帶無奈地說:“又是哪家的少爺和小姐喝了醉酒吧?大晚上發瘋。不對,那不是梁九州嗎?”

段淩玉的眼神忽然變了變,少了些睥睨。

“你認識他?”南山側頭看着段淩玉。

段淩玉靠在陽臺上,望着屋裏起舞的人群:“你不也認識他嗎?不然他請你就來?南山少爺可不是哪個舞會都願意去的呀,這我可是知道的。”

南山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前天,他也是正好知道晚茶煙會來這個舞會,所以自己才來的。

現在看來,對方似乎是故意要讓自己來的。

那又是誰,故意向自己洩露的這個消息呢?

他已經記不起了,唯一記得的是也是一場酒會,他正好無意之中聽到。

段淩玉笑着看向南山:“怎麽?許你認識,不許我認識啊?吃醋啊?”

南山眉頭略皺:“又亂說話,我們是朋友,朋友間談什麽吃不吃醋。”

“我不管。”段淩玉抱住了南山的胳膊,撒嬌道,“南山哥哥你陪我跳舞嘛!”

南山将胳膊抽了出來,無奈地說:“他讓你來邀請我的?”

段淩玉點了點頭:“對啊,等會,你不會不認識他吧?”

“不認識。”南山幹脆明了的回答。

“他人還不錯,是個富商。游歷全國,産業也遍布南方,上三流、下三流都有他的人。人脈極廣,就是來歷可能複雜了些。”

“什麽來歷?”

“說不清,他的傳聞多了去了,誰知道哪個真,哪個假呢?現在是富商不就得了,有資格和我們說話,那不就可以了?反正現在廣城哪個圈子的人,都認識他。”

思緒再度回到鏡子前的晚茶煙看着自己素顏的臉,眼神再也沒了幾年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沖勁,更多的是閱歷沉澱後的無奈和悲哀。

“煙煙。”一個擔憂的聲音自晚茶煙的身後響起,“你考慮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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