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未來

伊迪絲回到家，今天正好是周末，周圍的餐廳商店都沒開門，午後的街區一片寧靜，而在她的家中，氛圍同樣凝重，她見到媽媽正坐在客廳，她一夜未歸，當媽媽的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媽媽勉強笑了笑說道：“看來你和佩雷斯發展的很不錯，你們都很投入這段感情。”

伊迪絲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就像是幾年前的那樣，她的心情突然往下跌，猜測道：“媽媽，別告訴我，你和叔叔有矛盾了，你們難不成要離婚了？”

“不，當然不是。”媽媽擺擺手道。她猶豫地看了伊迪絲一眼，“只不過，家裏正在遭遇經濟危機。”

經濟危機？伊迪絲睜大了眼眸，有些不敢置信，他們一家的生活說不上富裕，但生活水平算的上中産階級。

“你叔叔他在銀行的工作出了點問題，他批出去的貸款沒有收回來，高層對他施加了壓力，他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積蓄填補這個漏洞。”媽媽擡起頭，握着伊迪絲的手，“但是你知道，這是杯水車薪，也許他會被銀行辭退，他失業了，到那個時候，我們要回愛沙尼亞去。”

“我還得去找份工作，我真後悔這幾年沒有好好學習西班牙語。”媽媽轉過身翻看着桌上的報紙，這是份求職報紙。

伊迪絲不知道要怎麽做，她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家裏的經濟危機一直困擾着她，她這一周過的都心不在焉。

在學校裏還飽受其他女生打量挑剔嫉妒的視線，她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認為她這個外國人配不上佩雷斯。

“我不懂她有什麽好？她根本沒有魅力！”

“她的皮膚像是得了白癜風！”

“佩雷斯到底喜歡她什麽？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甩了她的！”

不可否認，那些風言風語确實影響到了她，上輩子前男友的話像是夢魇——【我們之間存在不小的差距】。伊迪絲忍不住開始自我懷疑，是她不夠好？她的自信心突然一落千丈，又像是跌到了泥潭中。

特別是當叔叔找她，向她說明了情況，并表示他會再找一份工作，絕對會好好照顧她們的時候，那種失落的情緒達到了最高點。因為她的自私，他們不會回到愛沙尼亞，他們想方設法留在這裏。她覺得自己很無能，那種渺小又自怨自艾的心理又滋生了出來。

她該怎麽做才能緩解家裏的經濟負擔，她已經18歲了，不是小孩子了，無憂無慮的生活像是泡沫一樣一下子就結束了。

周末，佩雷斯打電話給她，邀請她去一個隊友家的派對，她還是提起精神收拾了下自己，化了個妝去派對，試圖暫時将那些紛擾情緒甩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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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迪絲來到一間公寓前，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她推開門，一屋子裏塞滿了年輕的男男女女，他們在音樂聲中扭動着身體，穿過擁吻着的情侶等人，伊迪絲在人群中找到了佩雷斯。

他正站在一群人中間的位置，很顯眼的位置，他旁邊圍着好幾個女生，她們的眼神大膽愛慕地看着他，身材火辣的拉美裔美女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湊上前在他耳邊低語着，突襲地親了他的臉頰，他的神情驚訝了下，但沒有生氣。

伊迪絲只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她穿過喧鬧的人群，走回家，這一路上，她都在思考過去，思考未來，她忍不住想，難道她的人生也要走向上輩子的老路嗎？

在未來的某一天，只是普通人的她對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朋友，開始訴說自己最引以為傲的事情，只會說一句——

【嘿，我和那個叫佩雷斯的足球明星談過戀愛。】

就這樣，這就是她往後唯一能吹噓的事情了嗎？那她的人生到底有什麽意義？

不，不能這樣下去，伊迪絲不斷搖着頭，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她跑了起來，風吹起她的頭發。

人們不會記得佩雷斯的初戀是誰，也許只會在盤點他歷任女友的時候出現下她的名字，誰都不知道她，她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時過境遷之後就會淹沒在平凡之中。

伊迪絲跑回了家裏，她一口氣跑上二樓，回到房間，在書籍中翻找着那張名片，她保管物品一向很妥當，很快就在一本書中找到了充當書簽的名片，上面的名字和電話清晰可見。

她懷着忐忑的心情剛想打電話，電話鈴聲突然就響了起來，她吓了一跳，平複了心情後接起電話。

“嗨，伊迪絲，你不來派對了嗎？”佩雷斯的背景聲音十分喧鬧，他大聲地喊道。

伊迪絲将電話拿遠了點，歉意地說道：“抱歉，我突然有點事情，我得忙大學的申請。”

“是這樣嗎。”佩雷斯略顯失落地說道。

“是的，你好好玩。”伊迪絲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聽到電話那邊有人在喊佩雷斯的名字，他才依依不舍地挂掉電話。

伊迪絲挂掉電話，愣愣地看着電話機，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她不知道喬治亞那邊的時間是幾點，她憑着一股沖動，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電話還真的接通了！

再次挂掉電話，她走出房門去敲了敲媽媽的房門，媽媽打開門疑惑地看向她，“伊迪絲，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

伊迪絲擁抱着媽媽，輕聲說道：“媽媽，我想去米蘭，我想當模特。”

媽媽接受着女兒的擁抱，撫摸着她的頭發，側頭看着伊迪絲，她有個疑問沒問出來，那麽你的男朋友怎麽辦，佩雷斯怎麽辦。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媽媽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我會處理好的。”伊迪絲低聲說道。

烏拉圭甲級聯賽開始後，接下去的幾場比賽中，佩雷斯都獲得了出場的機會，球場邊上的球迷大喊着他的名字，這段時間不斷有新的事情發生，他走到哪裏，哪裏就有人包圍他，他成了這座城市家喻戶曉的明星。

這有點瘋狂，但這種感覺令他陶醉。

等冷靜下來後，佩雷斯發現他有段時間沒見到伊迪絲了，她之前就對足球不怎麽感興趣，要不是他的存在，她也不會跑到球場去看球。

佩雷斯找了一個休息的下午，他來到伊迪絲的學校門口，聽她說最近在申請大學，肯定很忙，那麽他該主動點。

他剛走到門口，學校的門衛就推開窗朝他熱情打招呼道：“嘿，我們的明星佩雷斯來上學了！快進去吧！”

說着，替他把大門打開。

佩雷斯走進學校，在伊迪絲的班級門口轉悠了一圈，他沒找到她人，倒是有幾個女生圍過來，詢問他是不是佩雷斯。

“是，我是佩雷斯，在答應和你們一起出去玩之前我還有點事情。”佩雷斯婉拒了她們的邀請，“伊迪絲在哪裏？她大學會去哪一所，你們知道嗎？”

其中一個女生擡頭看着佩雷斯，面露驚訝，“她沒有申請烏拉圭的大學，我們以為她要回她的家鄉去，或者有其他計劃，怎麽，她沒和你說嗎？”

她沒有申請大學……佩雷斯聽到這回答愣了下，他幾乎維持不了笑臉陪這些女生周旋，他轉身就從學校離開。

來到伊迪絲家附近的街道，佩雷斯看到伯父伯母正送走一輛裝滿紙箱的貨車離開，他穿過街道，跑到他們面前，疑惑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要離開了嗎？要回愛沙尼亞了嗎？”

伊迪絲的媽媽和叔叔對視一眼，媽媽溫和地說道：“是的，我們得回去了，伊迪絲她，她還沒和你道別嗎，可能是她還沒準備好。”

“準備什麽？”佩雷斯一頭霧水，傻乎乎地問道。

伊迪絲媽媽沒有說下去，神情遺憾地看向他，他卻突然明白了，她周圍的人都知道她即将離開，只有他像個傻瓜一樣，最後一個知道。

他在街上不斷亂竄着，有不少人認出了他是誰，他向街上的路人詢問伊迪絲的所在，找錯了很多地方，終于在一家咖啡廳中看到了她。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思索了下就想起，那是他們在埃斯特角城旅游的時候遇到的星探。

伊迪絲仔細聽着喬治亞的話，他向她介紹着入行的事宜，“你的飛機票，酒店費用，電話費都由公司來報銷，除此之外的待遇是模特公寓入住，加上一周75歐元的補貼。但是——”

喬治亞的眼神清明，“但是請記住，這些都不是免費的。一年時間，這一年時間你得為公司賺錢并且還清這些欠款，否則一年之後公司就會把你送回去，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伊迪絲點點頭。

喬治亞端起面前的咖啡，笑道：“說完這麽嚴肅的話題，那麽說點輕松的，我不驚訝你的選擇，畢竟你不像是會安于現狀的女孩子，你有野心，有企圖，而且我認為你有前途，你不會比你的男朋友差。”

“……謝謝。”伊迪絲接受了這個不算誇獎的“誇獎”。

“說到你的男朋友，你們分手了嗎？”

喬治亞剛問出這句話，就看見旁邊站立的佩雷斯，他露出個被抓包的神情，放下咖啡，很康概地說道：“看來你們有事要談，我先走了，明天我來接你一起去米蘭。”

佩雷斯看着伊迪絲，他問道：“為什麽？”見她毫無反應，他的聲音又大了點，并且将雙手拍在桌上，“為什麽，你不是說過不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