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一臉浪蕩
“柏周堯, 我做了一個噩夢。”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如果再大聲,就要破碎了,
“夢到什麽?”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跑了?”
江凝看着他, 看見他的眼裏星星點點, 确認了他還在身邊, 有着足夠的安全。她認真的點點頭。
柏周堯愣了下, 又恢複了那副語氣:“那我是欠了你多少錢, 才跑了, 至于讓你怕成這樣?”
“你別這麽說, ”江凝像是沉浸在噩夢裏,還沒有走出來,“你就不能是騙人感情了?”
“……”
過了兩秒鐘, 他湊近, 替她把安全帶解開了,江凝沒躲,手不知道放在哪裏好。
“那你知道吧, 夢都是反的。”
江凝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
反的是?他對他沒感情?
還是他沒有騙他感情?
江凝吸了吸鼻子, 心裏像是泡了水的水珠, 又膨脹了些,那些悲傷的位置,擠走了點。
她往窗外望了一眼,是一棟棟高樓。
“已經到了嗎?”
“到了。”
“是我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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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江凝想起了點什麽,心髒跳動變快:“柏周堯。”
她叫他。
“嗯?”
江凝低下頭,所有人都覺得她什麽事情都不在乎,很幹脆利落, 但其實不是,她什麽都只有最差的。
她從來不知道怎麽去争取,沒對任何事任何人有過幻想。
“這是柏周雪的房子嗎?”她問。
他說:“你不是見過她嗎?”
“但是我現在見不到啊,我有點話想對房子的主人說,你能轉達嗎?”
“可以。”
“那你幫我問問,可不可以把這個房子的租期再延長啊?”
“可以。”
“不是,我是說,延長到很長。”
“那是多久?”這引起了他的興趣。
她擡起頭:“你覺得,十年,二十年,或者可以再長點,可以嗎?”
“你這是準備呆在這兒不走了?”
她怕他覺得突兀。
“那是另外的價錢嗎?”
“沒關系的,多少錢都可以的,幫我問問可以嗎?”她偷偷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明白沒明白她言外之意。
他嘴角勾起來一個不明顯的弧度:“行。”
她打開車門下去,輕輕呼了一口氣。
原來當你急切想要擁有一樣東西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你就會覺得自己,很自私很自私啊,自私到那些所謂成全的理由都沒有了。
她就是這種人。
反複無常,極度自私。
所以罩了一層面罩在他面前,表現出所有的鎮定,都以為是遺忘。
但其實,她随時準備着将她的整個世界都予他,永墜愛河。
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長。
她想穿過藍港四季的寒風,永不停息的冷霧,去擁抱他。
她是英雄主義,只有因為他才擁有的英雄主義,願為他百折不撓,願為他破土奉疆。
回到家裏,房子的燈一盞也沒有開放,方曉宇已經回家了。
窦嘉下午說了一聲回去了,本來兩個人說好一起拍視頻,這算不算是鴿了?
江凝把燈打開,還挺納悶的,窦嘉今天倒是沒纏着她。
像是刻意沒找她。
她稍微洗漱了下,坐在地毯上,給窦嘉發了個消息,問在幹嘛?
豆莢:打游戲。
原來是這樣。
打游戲還能跟她說話?
豆莢默契回複:隊友菜的一批,你上來帶帶我。
江凝打開了其他的app。
窦嘉跟看到了似得:別裝死!
好吧!
江凝手機裏還有那款游戲,是上次,bo邀請她去參加游戲邀請賽,她下了回來,但最後還是猶豫着拒絕了,所以也沒太在意把它删掉。
她沒有登過,因為需要綁定賬戶,想了想,她微信賬號上面都是一些公司同事或者是客戶,于是換成了綁定大學時用的小號。
豆莢:我給你發了邀請,你沒看到呀!
[在哪裏?]
豆莢:左下角有亮吧。
江凝退出去看了一眼,發現有信息。
她愣了下,先接受了窦嘉的邀請。
江凝打了兩局,然後有個匹配的隊友退出了。
他們又回到了大廳。
江凝點開看了左下角的亮光處。
那不是系統的通知,而是一個人給她發的消息,上面顯示的時間驚到了她。
[還打嗎]
2022.5.1
這應該是她大二的時候。
[下個賽季等你]
2022.6.1
[下個賽季?]
2022.7.1
大四。
[打完了吧]
2024.6.5
江凝點進去他的頭像,看是誰,沒有顯示好友資料,反而恰好出來了好友的戰績,每個賽季全打滿了。
她好像讓一個人,等了很久?
一直一直都是,她翻了好幾頁,好幾遍。
[你是?]她對着聊天欄想要發回去。
比賽已經開始了,又打了一場比賽,跟窦嘉說不玩了。
她返回大廳,又想起來剛才沒有發完的話。
不知道該從哪裏調出消息面板,又想,這個人應該是她的好友吧,于是點開了那個很明顯的笑臉,果然打開了好友欄。
她來回翻了好幾遍,也沒有看到他。
游戲已經和當年的完全不一樣。
她發現一直疑惑的那個人名字是崔榮,但他的頭像和柏周堯一模一樣。
她愣在了原地。
這個號加着的都是高中同學,以及以前的小學和初中同學。
這個人之所以能記得,完全是因為他每年都會給她發一句新年快樂。
上次和冉青雪去婚紗店,門外遇到的人就是崔榮,帶着他的女朋友,她當時上去打了招呼,但是崔榮的反應像是完全不認識她,她沒有放在心裏,以為人家有女朋友,不能表現得很熱情。
現在不早了,快要8點了,江凝也不知道為什麽,一點也不困,非要想去做點什麽,索性她去翻了翻老筆記本的聊天記錄。
筆記本很厚,不利于攜帶,但是裏面保存了很多資料還有圖片,一直沒有扔,當然也沒有整理。
聊天工具的版本沒有更新,電腦上還可以用。
她和他的聊天記錄斷了很多。
是從22年開始的。
她找到了第一頁,正好是驗證通過。
他們沒有說話。
江凝又往後翻了翻,記錄已經變成了新年快樂。
一開始,她以為是群發,這個小號已經被放棄了,沒有任何人給她發過消息,但崔榮每一年都會給她發新年快樂,每年都有,她覺得不好意思,在第三年的時候,也同樣祝福過去。
後來變成了專門登小號去回複他。
她是怎麽會覺得崔榮的號是柏周堯的?
江凝坐在地上,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沒有想起來。
她納悶了很久。
看到了驗證通過的好友,恍然想起。她原來驗證通過的問題是:who?
那個頭像的答案是:城高的三班的。
她突然全部想起來了。
她一開始問他:你好,你是十三班的誰?
他說的是:就是你幫過我,最胖的。
江凝:……
她記得她曾經在作文裏寫到過,在她初中的時候,有一個男生一直被另一個男生欺負。
那篇文章是要探讨暴力。
她便在最後寫上,她去把這件事情向老師說明了,老師便替那個男生換了桌,他後面交到了其他的朋友。
這确實是一件真的事情,但并不是像作文裏面寫的,那個男生交到了其他朋友,而是其他人,也因為他的胖也嘲笑他,他轉學了。
柏周堯把卷子翻了個面,已經看完了,轉頭看向她:“你還是個勇士?”
她把作文拿回來:“對待這種人就是你越弱他越強。”
“哦,我懂了,”他調笑說,“女俠。”
江凝看着電腦,按下心跳。
竊喜嗎?
是不是她當時沒有跟他說?所以他才打了這麽久?
她應該和他說一聲嗎?他們明明沒有任何的瓜葛,是沒有任何理由和他說的,所以就讓他白白等着,很久很久?
哪怕她是無意識,不知情的。
她不是竊喜,而是心疼。
江凝坐在圓圓的綠邊毛毯上,打量起了房間,落地燈也是她很喜歡的樣子,在這間房間裏,她突然感覺身體有什麽被包裹着。
也許是空調吹出來的暖風……
也許是她感覺他什麽時候都在。
自己一個人在窗邊待到了11點,睡不着,江凝就只好給窦嘉發短信。
[女人女人]
[女人女人女人]
[女女女女女人人人人人!]
[在嗎?]
豆莢:【震驚】
豆莢:這個點兒我當然在,幹嘛?
[我好想談戀愛]
豆莢:????????
豆莢:我靠,你現在是不是躺在床上一臉浪蕩的樣子
[......]
她抱着毯子,縮了縮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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