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九竅玉11:在王家的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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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我收拾完碗筷,就準備好出活的家夥,轉身去對面二嬸家借了個倒騎驢。
要帶爺爺出門開蹦蹦是不行的。老頭年紀大了,骨頭酥,身上也沒幾兩肉,蹦蹦一颠身子受不了。倒騎驢雖然比蹦蹦慢一些,但坐着平穩,是我們爺倆出遠門的主要交通工具。
往常出遠門,我作為家裏的重勞力,自然全權負責騎車的活。但這次,杜奉予不同意了。
他覺得自己比我高比我壯,在倒騎驢上坐着不好意思,跟我墨跡了半天非要騎車。
我說倒騎驢和小三輪不一樣。倒騎驢的車廂在前,人在車後面騎,拐彎時全靠手和腰使勁兒硬扳,一個不對後輪還會打滑,不好騎。
他不管,就非要騎車。我沒辦法,只得把車給他試試。
我瞅杜奉予這架勢就知道他第一次騎這玩意兒,都沒敢上車,在後面小跑跟着他們。結果也不出我所料。開始的直路沒出問題,剛到第一個彎路時,那車的苗頭就不對了。
杜奉予帶着老頭直奔溝裏騎,等他想拐彎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眼瞅着老頭扭身給了我個訣別的眼神,連忙上前握緊車座,使勁把車往後拉。
等倒騎驢将将停在溝邊,杜奉予滿頭冷汗地回頭看我。
我苦笑着調侃他:“沒事,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嘛。”
杜奉予還想再試試。
我連搖頭帶擺手,生怕他給老頭吓出病來。就避着爺爺壓低聲音對杜奉予說:“咱家大姑娘還是去轎裏坐着吧。你表哥就這一雙好鞋,你再試兩次底子都要磨漏了。”
杜奉予剛想說什麽,不知為何忽然往我身後看了眼,最後沒吱聲直接下來去車裏坐着了。
我納悶,一回頭就瞧見自己身後那個拎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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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正要去河邊洗衣服,看見我就直接站在那不動了,眉目間有些苦澀。
爺爺與她對視一眼,默默低下頭。杜奉予不明所以,好奇地打量着我們。
“你是旺旺不?”那女人也看見杜奉予,柔聲問道。
杜奉予頓時驚訝地望向她。
“……”我面無表情地跨上車,沒給他們對話的時間,腳一蹬騎着倒騎驢飛快地離開。
車上多了個杜奉予,就好像多了二百斤苞米一樣沉,騎着比平時費勁多了。不過我願稱之為甜蜜的煩惱。
杜奉予和爺爺閑聊半晌後,果然問起剛才路過的提桶女人。
爺爺聞言扭頭瞅了我一眼,讪讪地裝沒聽到。
杜奉予見狀回頭看我。
我也沒說話。
他注意到氣氛的微妙,沒再說什麽。
倒騎驢慢悠悠,又能被小太陽曬着。不過幾裏地,爺爺就躺下小睡起來。
這時,杜奉予低聲問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剛才吃飯時,爺爺聽完杜奉予的話就憋不住哭了。
有人陪和有文化這兩件事,在老頭面前根本不能提。就好像我辍學這件事,給他留下的遺憾比給我的都大。杜奉予無意中的兩句話都結結實實地紮在老頭的痛點上,他不哭就怪了。
但此時此刻,我也只能安慰杜奉予道:“你姥爺就是想起點往事,和你沒關系。”
杜奉予盯了我一會,我沒再看他。
王家五口人都老老實實地在家裏等着我們。
王海龍他爹對我們三人沒什麽好臉色,一直陰沉着臉聽王海龍重述自己這幾日在夢中的畫面。
我則就自己思考後的疑問,仔細問了王海龍關于他夢境的事。可聽到他說夢中的地方絕對是室內時,我反而更疑惑了。
畫在牆上的畫因為夠大夠醒目,多數時候都出現在室外,用作宣傳。
……诶,我先說句題外話哈。
我一直覺得我們這負責畫牆畫的那個宣傳委,腦回路跟我們凡人很不一樣。
他畫‘森林防火,人人有責’時,畫了一片森林着火。畫‘生男生女都一樣’時,在下面畫了倆男孩,其中一個身上打了個叉。
放着綠意盎然的森林和手拉手的男孩女孩不畫,非得拐個彎告訴你不聽話的後果,令人十分費解。
我每次路過,都覺得為了配合他的藝術作品,上面的宣傳标語可以改一改。我特意給他琢磨了兩句,比如:“森林着火,燒死大家”。再比如:“只生男,不生女——兒比兒得死”。
扯遠了,咱們繼續說正事。
王海龍被我問及畫的內容時,也困惑地撓頭。他說夢裏很暗,畫的內容和線條也很複雜,他看不明白。此外,他在夢裏似乎是躺着的,視角固定,看不到更多了。
“哼。”
沉默半晌的王海龍他爹忽然哼笑一聲,沒好氣地瞪着媳婦和兩個兒子道:“就做個夢有啥好怕的?我看你們就是閑的,整這些人回家!”
這話看似是沖着自己家人去的,最後卻明裏暗裏地貶低了我們一嘴,明顯對我們的到來十分抵觸。
我心裏哼哼一聲,想着怎麽也收了他媳婦一百塊錢,只當做沒聽見,轉頭問爺爺接下來怎麽辦——我這麽問就表示我也沒啥發現,請仙家來吧。
爺爺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說既然如此,我們請仙家來瞧瞧便是。他身上要真沾了什麽邪祟,仙家自然會驅除。
我吩咐王家人準備一只雞,兩個煮雞蛋,一杯清茶。雞整只拔毛煮熟,雞翅和雞腿不能少。兩個雞蛋要差不多大,同時個頭不能小,煮熟後把雞蛋殼剝了,不用切……
正說着,王海龍他爹見媳婦轉身要去拿雞蛋,砰地一拍桌,瞪着我和爺爺怒道:“準備什麽煮雞蛋!啥邪祟邪祟的,我看是你們在這扒瞎騙吃騙喝呢!”
他指指我繼續道:“我知道你小子,從小就他媽是個壞種!小時候在學校門口攔路打劫,長大了又來坑蒙拐騙,什麽東西你是!”
半天沒吱聲的王海洋忽然站起來,大聲反駁道:“爸!你不能這麽說別人!岚哥是好人!他是來幫海龍的!”
他爹一聽更來氣了,踹了他幾腳怒罵道:“滾一邊去!我罵他還顯着你了?真他媽蛇鼠一窩,什麽人往什麽人身邊湊合!”
王海洋死死閉着眼睛,兩條竹竿胳膊掄圓了尖叫道:“你根本不了解他!你們都不了解他!”
“我也不想了解你們這些不三不四的人!”
他爹說完就要抽王海洋巴掌。
我上去一把攥住對方的手腕,嗤笑道:“老子缺你家一個活餓不死。只要我們走了,你兒子過後出什麽問題,你別倒打一耙往我們身上推就行。”
王海洋他爹剛要罵我,就聽一直在牆邊默默站着的杜奉予開口道:“你要想活命,那東西得脫手才行。”
“……什麽東西?”王父看向杜奉予時,語調頓時平靜不少。果然,面對杜奉予這麽高大的男人時,再嚣張的人都心平氣和了。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王海龍忽然大張着嘴,身子軟軟地從椅子滑到地上,驚恐且難以置信地望着杜奉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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