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被索取的代價

對面的兩個少年聽了藏馬的話後明顯都是一愣。

“你……你認識侑子小姐？”遲疑着開口的是戴眼鏡的清秀少年，藏馬初步判斷他應該就是四月一日君尋。

“我與侑子小姐并不相識。”微笑着搖了搖頭，妖狐坦言，“不過我曾經從別人那裏聽說過與她有關的傳聞，又因為正巧有些事情想要請她幫忙，所以無意間聽到你們兩位的對話以後，就忍不住失禮地出聲詢問了。如果這驚吓到了二位的話，那真的抱歉。”

藏馬的外貌本就十分出衆，尤其他現在所用的還是溫柔好少年南野秀一的形态，那舉手投足間渾然自成的溫文俊雅風範，真的足以令任何一個人輕易放下防備對他心生好感。

四月一日當然也不例外。

“啊……不，哪裏。”他慌忙擺了擺手，示意藏馬不必道歉，“我和百目鬼君也是因為剛剛遭遇了妖怪才會……啊，抱歉，我的意思是說……”

話說到一半才想起普通人應該看不到也并不知曉妖怪的存在，四月一日慌慌張張地想要補救，卻在藏馬那雙含着柔和笑意的翠綠眼睛的注視下慢慢漲紅了臉……

“對、對不起。”他小聲咕哝。

藏馬微笑依舊。

“這并不是什麽需要道歉的事。”他溫聲說，“而且你也不需要這樣緊張，你說的我都相信。”

四月一日聞言猛地擡起頭來。

對面的紅發少年回視着他的目光依然溫和而又平靜。

被這樣的目光所注視着，心中因為對方的那一句“相信”而激蕩起的層層波瀾，似乎也都被一重又一重地撫平了下去，再震蕩不起一絲心緒。

“……你真奇怪。”撇開視線，別扭的少年小聲嘟囔。

藏馬微微一哂，并不反駁什麽，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百目鬼靜視線在他和四月一日之間來回轉了幾轉，之後竟然幹脆轉身，抽出背後的羽箭拉弓上線，給了那只茍延殘喘的妖怪最後一記致命打擊。

四月一日嘴角一陣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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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瞪了百目鬼一眼，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高大俊朗的面癱少年卻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好了，事情解決，我們回去吧。”收起長弓，百目鬼轉身，無視了四月一日一臉即将炸毛的極度暴躁表情，對藏馬點了點頭：“你說有事要找侑子小姐幫忙？那就跟我們來吧。”

說完，他一把拽過四月一日，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只攬在同伴肩上的手，卻正正好好地擋住了對方的嘴唇，讓四月一日握緊了他的手腕掙紮着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嗚嗚聲。

藏馬見狀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

這位百目鬼少年，看上去似乎面癱又冷淡，對藏馬之前的說辭也似乎沒有什麽懷疑的樣子，然而實際上，卻是最心細和最陰險的那個呢。

“有什麽事情，等見到侑子以後再親自去和她說吧！”——其實，百目鬼想要表達的，不就是這個意思麽。

而藏馬，不管他出現在百目鬼和四月一日兩人面前的理由究竟是不是他之前所說的那個，只要見到侑子，那麽一切都将會有個最終的定論。而到時候，百目鬼和四月一日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在侑子的地盤，他們也再不會受到什麽威脅和危險。

所以不質疑也不多問，直接把藏馬帶到侑子的面前，讓侑子來應付他——這才的确是處理眼下這樣狀況的最佳做法。

無言地翹了翹嘴角，藏馬也不再多說什麽，半點異議全無地跟在了百目鬼和四月一日身後。

***

侑子的店開在一片仿佛随處可見的住宅區內。

據說能夠看見這間店的人們心底都應有着某種強烈的期許，或者是願望，或者是執念，而他們同時也都應有着為這樣的期許付出代價的能力，或者決意。

藏馬還沒有穿越之前看漫畫的時候覺得這個設定相當絕色——有願望才有交易，有付出才有得到，這真的很公平不是？

然而有朝一日當他本人真的站在這間商店門口的時候……

這感覺，還真的有點複雜。

不過藏馬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那種一旦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踟踟躇躇猶豫不決的人，所以他也只不過是略微感慨了一下，就推開眼前的拉門，從容大方地走進了院內。

先一步進來的四月一日和百目鬼早已經不知道走去了哪裏，在藏馬進門後跑出來接待他的，是一粉一藍兩只可愛到爆的蘿莉少女。

“歡迎光臨～”

“歡迎～”

“請跟我們——”

“一起到茶室去！”

“主人已經等在那裏了哦！”X2

“如約而至的客人呀～”繼續X2

異口同聲，如同是在唱着某種只有自己知道的歌謠一般地，兩個少女一左一右地簇擁着藏馬，幾乎是半強迫式地把他拉進了玄關。

藏馬對她們的所為也不着惱，甚至為了遷就小姑娘們小小的拉扯，還刻意放松了控制身體的力道。

于是就這樣一路略有些跌撞地被兩人引進了一間傳統的日式和室，在滿室缭繞的淺白煙霧之中，一個身穿豔色華服，順長的黑發簡單绾成一髻，半倚半坐在一臺華貴的躺椅之中，手持長柄煙槍吞雲吐霧着的美麗女子，正神态慵懶地等在那裏。

“主人，客人帶到啦！”

在見到女子的一瞬間，藏馬就被兩個小蘿莉無情地抛棄了。

兩人歡笑着撇開藏馬跑到女子身邊，邀功似的擡起臉蛋兒，而後笑眯眯地接受了女子愛意滿滿的獎勵摸摸——

“做得好喲，小多，小全。”

說着，她的視線緩緩轉向藏馬：

“歡迎，來自異世界的客人。”

***

如果說藏馬一點兒也不驚訝那絕對是騙人的。

對于侑子竟然能一照面就點出自己的身份，他之前雖說并不是一點也沒有預料，但卻也沒想到對方竟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不過轉念又一想到這位可是鉗子大嬸們禦口欽點的次元魔女，稱其在異世界的人們之中也有着極高的知名度和聲望，對空間的理解顯然并不是此刻的自己所能想象的，藏馬又很快釋然了。

“下午好，侑子小姐。”他微笑，上前一步執起女子的手，俯身在手背上印下一個輕吻：“能得到您的歡迎，是我的榮幸。”

侑子保持着倚卧在躺椅上不變的姿态，定定注視了藏馬幾秒，突然勾起嘴角，相當豪爽地大笑了起來：“藏馬？你很不錯。”

被誇獎了的妖狐這一次就連被叫出了名字也沒有再表現出絲毫的訝異。

“感謝您的贊美，侑子小姐。您也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女性。”

言畢，兩人對視一眼，再次齊齊笑開。

一旁扒門縫偷偷圍觀中的四月一日少年見狀不由狠狠打了個冷顫——奇怪，怎麽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被他強拉來一起充當圍觀群衆的百目鬼無奈地瞥他一眼，對身邊這個人對危險的遲鈍感知，顯然已經沒有任何吐槽的欲望了。

幾分鐘以後，和室內煙霧盡散。

四月一日端來了侑子早就吩咐好的和果子和清茶，小多小全一左一右地依偎在侑子身邊，百目鬼靜靜坐在和室的一角，仿佛房間中央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而四月一日則是放下茶點以後就自覺地退坐到了侑子身邊，等着她和藏馬開始談起正題。

有着美豔到令人心悸容顏的魔女這一次卻并沒有那麽快就展開話題。

她拈起一顆和果子慢條斯理地小口吃了起來，就好像自己此刻沒有在接待一位初次見面的客人一樣。

藏馬對此好像也并不介意。他同樣捧起面前的清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嘗着，似乎打定主意不準備在侑子吃完前主動去打擾她。

兩位主事者的表現一個賽一個地雲淡風輕，四月一日夾在中間簡直都要難受死了！但他又不好開口說些什麽，于是也只能悶頭喝茶，那一臉又好奇又郁悶的表情，只看得藏馬微微揚起了嘴角，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幾分。

終于，侑子吃完了手裏的和果子。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她擡眼看向藏馬。

“說吧，你的願望。”

——她的語氣如此稀松平常，就好像藏馬不過是她萬千顧客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而已。

然而，已經十分了解侑子了的四月一日，卻從中嗅出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微妙波動。

侑子小姐……你在期待着什麽嗎？

四月一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侑子并沒有回應他的視線。

她只是靜靜注視着藏馬，仿佛全心全意地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藏馬的心跳瞬間加快了幾分。

他回望着侑子的眼睛，試圖在那之中找到能令自己安心的什麽證明……

“我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地響起，因為其中承載了過多的期待，甚至顯得有些滞澀和沙啞。

然而對面的魔女，卻在得到了他的回複以後，非常美麗地輕笑了起來。

“穿越時空……這可要付出相當巨大的代價的哦？”她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好像要穿透他的眼睛，直達靈魂深處：“你确定自己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嗎？就算……我索要的，是你身為妖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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