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殺手X盜賊X誰騙誰

伊爾迷沒有馬上表态。

雖然，他驟然灼熱起來的眼神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這并不在藏馬的意料之外。

揍敵客家的長子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財迷，但是財迷也分種類，而伊爾迷，顯然并不是那種看見錢以後就連路也走不動了的類型。

黑發青年眨了眨那雙通常都會讓人聯想到“可愛”這個形容詞的大大貓眼，臉上依然缺乏必要的表情。

“我們并不缺錢。”

他語氣平和地說。

藏馬并沒有被這樣的答複驚訝到。

他不慌不忙地勾了勾唇角。

“或許的确如此。”他輕柔地說，“但是，恕我冒昧，我在閣下身上嗅出了十分熟悉的味道。”

“——和我非常相似的味道。”

“而擁有這種味道的人……”藏馬眨了眨眼睛，對伊爾迷露出一個堪稱俏皮的笑容：“通常，是不會拒絕這些小東西的，不是嗎？”

黑發美青年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

突然，青年揚起嘴角，露出了不知該說饒有興味還是意味深長的奇異笑容——

“我想，你是對的。”

無視了身旁同伴瞬間一臉怨念地化身包子臉二頭身，伊爾迷舉步走出了小溪，完全收斂起了周身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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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看來是徹底打不成了。

西索鼓着一張哀怨無比的包子臉跑到藏馬和伊爾迷看不見的地方去穿衣服——又或者是發洩體內堆積過高的興奮感和欲望去了。

這點伊爾迷不擔心，藏馬不關心，所以沒人關注他究竟消失去了哪裏又或是去幹嘛。

兩個因為一場烏龍的偶遇和散落一地的珠寶而暫時結緣的人一起圍坐在藏馬生起的篝火旁邊，一邊等待着塗抹了妖狐特制香辛料的美味烤魚成熟，一邊互有問答地進行着一些簡單的交談——為了再次表示他的歉意，藏馬提出邀請西索和伊爾迷兩人共進午餐，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證質量。

出乎意料的是伊爾迷并沒有拒絕。

“我對你之前說過的，‘相似的味道’很有興趣。”黑發青年在同伴離去後率直地坦言。

他側頭看着藏馬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愈發柔和俊秀的側臉，大大的黑色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和疑惑。

“我是集塔剌古。”非常難得地主動做起了自我介紹，黑發的揍敵客長子并不知道，在他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身旁的紅發妖狐差點沒噴出一口水來——如果他沒有在前一刻就把它咽下喉嚨。

“啊……你好，我是南野，很高興認識你。”

一邊回以溫和中不乏善意的笑容一邊伸手轉動了一下篝火前的烤魚，對于伊爾迷報出假名這件事，藏馬驚訝了一下以後也就沒什麽反應了。

對方畢竟是知名殺手家族的成員，這點警覺性還真的應該有。

或者說，像他家小弟奇犽那樣用自己的真實名字去參加獵人考試和交朋友的做法才是太甜了吧。

聳了聳肩，藏馬側眼看向伊爾迷，等待他進入正題——他沒有忘記對方剛剛才說過對他“相似的味道”的形容很有興趣的話。

伊爾迷并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南野之前說在我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這指的是什麽呢？”忽閃着一雙明亮的眼睛，黑發美青年像是單純地好奇一樣地問。

早就知道這位美人兒可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樣是個單純的面癱的藏馬聞言笑了笑。

“是指某種愛好。”

他輕聲說。

“寶石，首飾，古董，藝術品……當然，還有戒尼。”取過一只烤魚湊到嘴邊咬了一口，确定它已經完全熟透了的妖狐幸福地眯起眼睛，一邊伸手對伊爾迷做了個“請便”的手勢，一邊從自己手上的那條上撕下小塊小塊的魚肉喂給安靜地坐在自己懷中的摩可拿。

他看着伊爾迷沒有任何遲疑地拿起一條烤魚張口吃起來，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點。

“這些，人人都會喜歡。但是，這種喜歡總會有一個限度，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超過它的。”

“而我們——集塔剌古先生，你……和我——顯然，就是那些超過了限度的人。”

“這是種非常明顯的氣味，尤其……當我是個做得還算成功的盜賊的時候。”

“我怎麽會嗅不出來呢。”

像是完全沒有在意自爆了自己的職業一樣，妖狐笑眯眯地最終總結。

***

西索換好衣服上好妝（＝＝）又順便在叢林深處找了幾只實力還算可以的魔獸發洩了一番體內洶湧的戰鬥欲以後再回到溪邊的時候，午餐已經結束了。

快要熄滅的篝火旁用溪邊随處可見的某種寬大的植物葉子包着幾條看起來和聞起來都挺不錯的烤魚，看樣子是溫在那裏特意留給某人的。

而讓西索感覺自己好像走錯了片場（……）的并不是這個，而是對坐在篝火兩邊，興致勃勃地交談着的那兩個身影。

——那可是我的小伊＝＝＋

魔術師下意識地想。

當然他一點兒也沒想過要去深究這種他自己覺得是開玩笑和任意妄為的想法背後真正隐藏着的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意。

西索走近過去，正好聽到兩個人講到最近幾塊大陸上流傳着的一些新聞——說真的，他覺得這些消息沒有什麽價值。

狡猾的紅發小子見他回來，禮貌地停下交談對他微笑致意，魔術師給了他一個充滿甜蜜的惡意的笑容。

對方淡定得就好像什麽也沒看見。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在他心中的稱謂變成了他們家小伊的黑發殺手同樣轉頭，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有烤魚。”他淡淡地說。

西索嗯哼哼地笑了一下，伸手取過依然溫熱的美味魚類——小伊在關心他～盡管語氣那麽平淡。

哦呀呀，真是可愛的人（心）～

小醜先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蕩漾地想。

藏馬看着他的表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坦白說這張臉真的很好看。

就算……它被畫上了趣味相當惡劣的星星和眼淚。

不過當頂着這樣的妝容還做出略誇張的表情的時候……

妖狐扭頭，并不準備發表任何評論＝＝

“集塔剌古，真是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要再花很久才能得知這些信息。”

轉過頭，藏馬對伊爾迷真摯地道謝。

——他敏銳地注意到自己叫出“集塔剌古”這個名字的瞬間，西索的嘴角似乎非常愉悅地勾起了一下。

伊爾迷對他淡定地點了點頭，“我也從你那裏知道了不少東西。”

——換言之，扯平。

藏馬之前告訴伊爾迷自己是優路比安大陸南方，從巴路沙群島中的某座小島上走出來準備在廣闊的世界裏闖蕩一番的盜賊少年。

“在我的家鄉，雖然因為豐富的海洋物産和興旺的商業貿易而集散了許多來來往往的人群，但是在那個小島上想要進一步磨砺自己，光憑那樣可是遠遠不夠的。”他似模似樣地說。

“所以我坐船離開了家鄉，卻不想中途遇到海難，掙紮着活下來的人們彼此分散，我被沖上岸以後就進入了這座叢林，因為沒有在這麽廣闊的叢林裏尋找出路的經驗而被困在這裏快兩個月了，怎麽也走不出去。”

——這番說辭并非沒有漏洞。

然而這叢林的确臨近海岸，面積也是超乎想像地巨大（蒲公英們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傳回找到森林邊界的消息），所以藏馬所說的情況也并不是沒可能發生。

再加上他也好伊爾迷也好都沒打算與對方有更多的牽扯，所以一個懶得編織更無懈可擊的謊言——反正他只是想從伊爾迷那裏知道一些最近大陸流傳的消息和新聞，好從中套出現在的大體時間——他不能直接詢問，那樣的話可就太傻了。

而另一個則是懶得理會對方是不是撒了謊——又不準備做朋友，不危及到他自己和家族的安全，說點人人都知道的消息給對方也不費什麽力氣，尤其對方準備的午餐很合胃口，之前又給了他那麽大的好處。

兩人各懷心思，于是相處下來倒也融洽。

不過随着西索的回歸，無論藏馬還是伊爾迷都知道，他們的談話也好“交情”也好，都該結束了。

于是等到西索速度不慢吃相也相當文雅地解決了他遲來的午餐，伊爾迷就拉着他一起向藏馬道了別。

臨行之前他們還好心地為藏馬指明了某個方向的出口，據說走出去以後步行十分鐘左右就能看到一座還算繁華的小鎮。

藏馬笑着道謝，之後雙方分別，整個過程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直到蒲公英們傳回消息說那兩人已經遠遠離開，藏馬才卸下臉上的笑容，低頭看向一直乖巧地保持着安靜的摩可拿：“辛苦了，摩可拿，他們已經走了。”

白團子笑眯眯地伸手摸摸藏馬的臉頰，“嗯，摩可拿感覺到了，他們的氣息遠離了。”

随後，他的語氣又變得無比凝重：“可是之前摩可拿并沒有感覺到他們的氣息啊！明明……”

明明快要打起來的那個時候，那個紅發男人身上爆發出的能量是那麽濃烈而令人心驚。

藏馬揉了揉他的腦袋。

“不是摩可拿的錯。”

那兩人，之前應該是用了“絕”吧。

妖狐有些頭疼地想。

不過，“摩可拿，恭喜我們吧！這又是個能量充沛的世界。”

搖搖頭甩開掉那些讓人頭疼煩躁的種種思索，藏馬微笑。

而能量充沛的世界，同時也就意味着——

“能讓侑子小姐動心的東西，應該……不會少吧……”

藏馬默默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