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衆色齊集

以藏馬的角度來看，迪盧木多說出這句臺詞時的表情真的有點……輕佻。

或許這并不是槍之英靈的本意，但是眼角那顆淚痣在賦予了他與生俱來般的魅惑魔術的同時，也給了他即使并非出自本意也會無意間帶出的，充滿調情意味的眼神，這讓很多時候即使迪盧木多明明在做着十分正經的表情，看上去也似乎是在施展着自身外挂大開的魅力一樣。

就像此時此刻，明明槍兵是在再嚴肅不過地向對手邀戰，然而那無意識地釋放出來的魅惑氣場，卻讓他起來根本就像是在施展魅惑魔術，試圖以此來動搖Saber的鬥志一般。

這讓對面的兩位女性不約而同地微微蹙起了雙眉。

藏馬站在不遠處的高樓之上遠遠地看着這一幕，突然頗覺有趣地輕笑了一下。

和肯主任一樣，妖狐也選擇了隐藏起自身，居于暗中默默關注和偶爾指揮一下這場Servant之間最初的真正正面交鋒。

不過肯主任當時會選擇這樣的做法或許是出自對迪盧木多的不信任或者其他什麽考量，藏馬卻只是單純地并不想暴露自己而已。

——他的存在對于這場已經變調的聖杯戰争而言才是最大的變數，然而現在可還不是将這張底牌主動掀開的時候。

于是妖狐和白團子在幻象植物的籠罩下悠悠然地在樓頂支起了小桌子擺好了軟椅子，兩個人一邊開開心心地吃起了夜宵，一邊繼續圍觀不遠處戰局的開盤。

Lancer和Saber之間的戰鬥相當激烈且精彩。

對于普通人而言，那是完全難以想象的驚人戰力和破壞力。

Lancer的每一次出槍，Saber的每一次揮劍，都會在空氣中斬出肉眼可見的清晰波紋。

呼嘯的武器揮動聲和兵刃撞擊聲中，倉庫街以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被英靈們之間的交戰大肆破壞着。

這是尋常人所無法置信的英靈們之間的戰鬥，僅憑人類的視線，已經無法捕捉到兩人間飛速交戰的軌跡。

不過這當然難不倒眼力極佳又戰鬥經驗豐富的妖狐先生。

“以單純的武鬥技巧而言，兩個人其實都不那麽過關。”

——在觀賞了十幾個會合的交手之後，藏馬眨了眨眼睛，表情中多少帶着點失望地如此評價。

一旁的摩可拿聞言轉頭看他，“摩可拿覺得已經很厲害了。”

白團子雖然見多識廣，但是更多接觸到的還是庫洛和侑子一類的魔法師，對于近戰職業的戰鬥技巧和水平其實還真不是那麽了解。

藏民于是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耳朵：

“嗯……怎麽說呢，或許是因為我和他們的戰鬥風格不一樣吧。”

——幽游世界已經将武鬥這門技能發展到了一個極致。

前後幾次暗黑武鬥大會高手層出不窮，戰鬥技巧更是花樣百出，各種各樣的武鬥風格幾乎都可以在這裏找到，而在親身經歷過那樣殘酷的以命搏命的拼死戰鬥以後，眼下兩位Servant之間雖然壯觀激烈，觀賞性也十足的戰鬥，卻也已經不能引起妖狐一絲一毫的驚嘆了。

白團子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意思也就是藏馬的朋友比他們更厲害的，對吧？”他揚起臉求證。

妖狐聞言笑捏了他一下。

“桑原暫且不論，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幽助和飛影上場大概是可以輕松贏下的吧……”

——當然，這是在Servant們不解放寶具的前提下。

畢竟并非來自同樣的世界，彼此之間的武力值只不過有個大概的兌換比例，藏馬當然不會就此斷言什麽。

妖狐從不認為幽游世界是所有世界中武力值最高的，但是相比較而言，這個世界對武鬥技巧的研究卻的确是程度最深的那些世界之一。

“不過Servant們的戰鬥和我們的武鬥大會當然不一樣，他們比拼的不光有格鬥技巧，更多的還是英靈本身的能力，職階賦予的能力加成，寶具的等級，還有……”

還有，Master的能力。

這個能力之中不止包含魔術技巧的高下，魔力供應量的多寡，還有Master本人的智謀算計。

“所以總結而言，聖杯戰争的戰鬥過程其實非常地複雜，遠不如暗黑武鬥大會那樣清晰明了，一眼即明。”

解說完畢，妖狐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某個瞬間，他手上的動作突然微微一頓，緊接着唇角勾起，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微妙弧度。

“看來……我們的第一位客人到了。”

在不遠處一個絕妙的視線死角裏，一個帶着詭異骷髅面具的黑衣人影随着藏馬話音的飄落，而緩緩現出了身形……

——Assassin。

以隐匿和隔斷氣息為最得意技能的暗殺者英靈并沒有發覺自己此刻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已經被看在了別人眼裏，白色骷髅面具下浮起了一個滿意的笑容，本該在之前遠坂宅一戰中被Archer一箭射死的黑衣英靈穩穩隐于暗影之中，靜靜執行起了Master交給自己的任務……

***

藏馬不急不緩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擡眼再次看向不遠處的戰場。

在那裏，Saber和Lancer之間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因為無法判斷究竟那一把才是Lancer真正的寶具，又被對方的雙手槍法逼得完全占不到絕對優勢的Saber，和看似輕松自如，但其實早就已經為罩了一層風王結界因而無從判斷Saber劍身長度從而進行最優有效攻擊和防禦的Lancer。

兩個人因為各自的原因都陷入了苦戰之中，然而盡管如此，兩人卻是在心中或暗暗驚訝或暗自叫苦的同時，臉上也同時帶上了興奮的笑容——能夠跨越時空，得以在此世與傳說中的其他英雄全力一戰，對于英靈們來說，是件無比痛快也十足榮耀的事情。

尤其Saber和Lancer兩人都是歷史和傳說中赫赫有名的騎士，對于能與自己實力不相上下的對象堂堂正正地交手，即使事前無法彼此大大方方地通報姓名，但也已經非常令人滿意了。

而在僵持局面開始的同時，一直激烈交戰中的兩人趁着戰鬥的空隙，竟然有閑心打起了嘴仗。

藏馬通過蒲公英們實時“監聽”着兩人交談的內容，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迪盧木多看似毫不留情，但是從交談的內容來看，他顯然還是下意識地有些過于紳士了。

這倒并不是迪盧木多的錯，也不能說他有什麽問題，只是身為一位騎士和男性，再加上自身性格疊加以後的正常結果而已，作為Master，藏馬判斷這尚且可以接受。

所以他不會出聲提醒迪盧木多“不要玩了”，因為比起這個……

更有趣的事情，正在他眼前發生——

終于在Assassin之後趕來的Saber的真正Master衛宮切嗣帶着他的助手久宇舞彌，也已經在這個時候趕到了現場。

兩人配合默契地穿梭在夜色之中，或許他們的本意是想找到隐藏在暗處的Lancer的Master，然後趁英靈們正在激烈對戰中來不及回援，趁機迅速将之解決，然而意料之外地，他們卻在一個原本計劃前往做伏擊準備的死角裏發現了本該已經被Archer幹掉的Assassin的身影。

這個有些意外但卻也同樣有些在意料之中的結果，讓切嗣當場停在原地飛速運轉起了大腦。

當然，切嗣的思量和糾結藏馬并不在意。

妖狐只知道，很快好戲就要開場，于是他這天晚上第一次振作起了精神，聚精會神地繼續看向戰場之中——

此刻場內的戰鬥正進行到最精彩的部分，Saber和Lancer兩人雖未得到藏馬完美的評價，但是比較而言已經十分合格的武技加上各種攻擊防禦之中附帶的神奇效果，讓這場戰鬥變得華麗且令觀者充滿視覺享受。

兩人你來我往看似僵持住了一樣地頻繁彼此交手，每一次碰撞都能在空氣中震蕩出淩厲的風聲。

而當最終Lancer以棄于腳下的黃色長槍刺穿因為察覺到紅色的破魔之槍的效果而卸掉了全身魔力铠甲的Saber的左手肌腱以後，戰鬥狀況急轉直下！

Lancer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起來，就在他低聲感謝自家Master的時候，同樣請求愛麗絲菲爾為自己進行治愈的Saber，卻發現自己的傷勢無論如何也無法被愈合。

于是直到這個時候，雙方才第一次堪破了彼此的真正身份——光輝之貌迪盧木多·奧迪那，和……亞瑟王＝＝

事實上藏馬一直覺得Fate系列最扯淡的設定就是亞瑟王竟然是個女人。

當年和亞瑟偷情的女性并不很少，雖然歷史傳說大都有一定的民間杜撰流傳，但是亞瑟王卻無疑是男性沒錯。

然而此刻……

看着戰場中那個左手血流不止，面色卻顯得愈發英氣堅毅起來的金發少女，藏馬摸了摸下巴，終究輕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而場下，眼見真身被對方揭穿，左手的傷勢又遲遲無法回複，Saber正将陷入危局之中，猛然間伴随着一陣雷鳴般的響聲，從東南方向的天空遠遠疾奔來了一輛巨大的華麗戰車。

由兩頭健美的公牛所拉乘的戰車在空中呼嘯而來，最終狠狠砸落在Saber與Lancer中央，腳踩雷電戰車降臨，阻隔在兩人之間的，是一個紅發紅須的魁梧大漢。

“雙方都給我收起武器，在本王的面前！”

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含笑盯視住對峙中的雙方，來人從容不迫地大聲喝道。

“餘的名字是伊斯坎達爾，在本次聖杯戰争中以Rider的職階降臨此世。”

大漢在Saber和Lancer沉默的注視中，高聲說着。

“……”

——這一上來就自報真名的做法顯然震傻了當場的一衆人。

而跟在大漢身後，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瘦弱少年Master一邊大罵着笨蛋一邊伸手死死抓住了對方的披風，結果卻被自家Servant完全無視。

“Saber，Lancer，你們的勇氣和實力值得嘉裳。”

自報家門的征服王開口，以一種讓人說不清是什麽感覺的語氣出聲贊賞。

“餘只問一句，你們可願跟随在餘身後，将聖杯奉于餘，從此與餘共享這現世榮華？”

“……＝＝”

——好吧＝＝

繼自報家門事件之後，兩位英靈今晚第二次被同一個人囧愣住了。

對方這要求實在過于匪夷所思，讓他們一瞬間完全無法反應。

然而很快，終于回過神倆的兩人就各自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被拒絕的征服王也并不生氣，只是哈哈大笑過之後，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對着天空吼道：“被聖杯戰争邀請的英靈們，現在就在這裏聚合吧！連露面都害怕的膽小鬼，就免得讓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羞辱你們，你們給我覺悟吧！”

“……Σ<（=っ°Д°）っ！！”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注視着這樣大聲宣言的征服王的時候，藏馬卻在結界裏微微笑開了。

因為就在這個瞬間，在一片黑暗夜色之中，空氣中陡然綻開了一縷金色的光芒！

而随着金色光點的緩慢凝結彙聚，在離地面十米高的街燈燈球上，慢慢浮現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身影……

“不把我放在眼裏，不知天高地厚就稱‘王’的人，一夜之間就冒出了兩個啊……”

伴随着一把華麗麗的聲音的響起，完全現出身形的金色英靈俯首，神情不屑地冷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