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不死族

禾安覺得很荒謬, 尤其是當三個人坐在同一間屋子裏的時候。

他坐在屋子的正中間，史蒂夫和達西爾都沒有放開他們的賤手。

吸收了魔神的力量後，史蒂夫擁有了與達西爾一戰的能力, 禾安能看出雙方的忌憚。因此明面上的搶奪變成了坐在屋裏的談判。

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史蒂夫率先開了口：“灰公主，你應該明白你是誰的妻子。”

禾安還沒來得及回答, 達西爾便道：“他是被你脅迫，你怎麽不問問他是否自願？”

宮殿外滿是猩紅色, 殿內的窗戶已經岌岌可危, 眼看原住民就要攻進來。

禾安實在聽不下去, “你們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外面？”

史蒂夫輕笑一聲, 拽着禾安胳膊的手用力了些，只見一道道漆黑的魔氣從其身上散發而出，呈圓弧狀一圈圈滾向殿外。

轉眼間, 窗外的原住民們就被清理幹淨。

但很快, 就又被下面的新爬行物填補而上。

史蒂夫的聲音中帶了絲威壓：“這裏始終是魔國, 灰公主。你要明白，待我拿回秩序之石，沒人敢胡亂造次。”

達西爾嗤笑, 修長的指尖用力, 俯向禾安耳畔, 聲音中帶着誘惑：“小灰, 擁有秩序之石後, 我可以輕松幫你毀了魔國。跟我回人魚國，你能擁有全新的生活。”

“他是我的！”史蒂夫眼底的鋒芒展露無疑, 他緊緊攥着禾安的手，薄唇微抿, 威脅道：“不要逼我動手。”

達西爾不甘示弱，藍芒在其指尖跳躍，眯眼道：“挑釁王族，是你最愚蠢的決定。”

“等等……”禾安實在受不了了，看向史蒂夫的眼中滿是困惑：“你不是喜歡達西爾，想把他娶過來嗎？”

空氣安靜了一瞬，他看到史蒂夫的目光變得堅定，“你才是共同與我繼承王國統治權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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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安：“？”

他又轉頭看向達西爾，“得罪魔國并非明智之舉，他們上面還有不死族。”

達西爾神色平靜：“一切皆是我個人行為，與人魚族無關。”

禾安：“……”

怎麽辦，這兩個人好像得了失心瘋。

他快速冷靜下來，思考産生如今局面的原因。

禾安沒有傻到覺得這兩人真是因為愛情在此掐架，他們一個比一個陰狠，無疑是在表演，威逼自己站隊。

眼下，他掌握了一半統治權，史蒂夫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投靠人魚國，可達西爾是為什麽？他不是已經拿到秩序之石了嗎？

他嘗試用意念呼喚黑藤，“Hi，還在生氣嗎寶貝。”

“……”黑藤的意念中帶着分冷漠，“別這麽叫我。”

禾安覺得黑藤越來越人性化了。

“你主人我馬上就要嘎了，江湖救急。”禾安盡量在意念中表達出一絲可憐，“你知道秩序之石和繼承權之間的詳細關系嗎？”

黑藤沉默了一會兒，簡短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你有一半統治權，達西爾可借你動用秩序之石，占據魔國。”

說完，它就又沒了動靜。

“！”

禾安本不抱着黑藤能懂的心态，畢竟它雖然出身名門望族，但打小就被拐出來走上了邪道，興許沒有經過太多教育。

眼下聽到答案，他不禁再次感嘆不死族的厲害，這胎教得做到了什麽程度，居然什麽都懂一些。

他打量面前兩人，暗道原來一個二個都是為了占有魔國。

這樣也好，眼下他手握一半統治權，史蒂夫和達西爾都想拉他站隊。

在未做出決定之前，自己應該性命無憂。

剛松了口氣，史蒂夫手中便多了一把尖刀，利刃橫在禾安的脖頸處，冰冷的痛意傳來，禾安倒吸一口涼氣。

史蒂夫：“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達西爾也低笑一聲，悄無聲息地散出海洋之力，禾安能感覺到一股溫和又令人心悸的力量彌漫周身。

禾安：“……？”

這麽快就卸磨殺驢？

下一秒，宮殿的彩窗被齊齊崩碎，數不清的猩紅色爬行物湧入大殿。近距離感受到史蒂夫的氣息，它們的面孔因憤怒而變得愈發扭曲，力量也在頃刻間膨脹數倍。

史蒂夫輕擡左手，灰色的弧形護罩在不遠處升起，短暫地将原住民阻擋在外，他的語氣中帶了催促的意味：“是時候了灰公主，你總要做出選擇。如果你真的被他人蠱惑，那我也別無選擇，只能殺死你收回統治權。”

達西爾取出秩序之石，無形的力量彌漫大殿，原住民們停在他面前三米開外，不敢靠近。

他笑了笑，表面安慰實則威脅道：“我向來讨厭背叛，小灰，你若是對我出手，那我也無法念及舊情。”

兩人句句緊逼，以死亡相要挾，非要禾安當場做出選擇。

禾安：“……”

都想讓他死是吧？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他面無表情，冷漠地扯了扯嘴角。

下一秒，豔麗的色彩在三人面前一閃而過，怨念之河攜裹着無數怨靈充斥大殿，接着破窗而出。

頃刻之間，殿內的原住民精神一振，眼底漸漸有了神采，力量愈發強大起來。

禾安竭力擴大河流的面積，額頭的青筋暴起，眼底也因能量消耗過度而變得赤紅。

他的語氣平緩，但聽來卻帶着分寒意，“我最讨厭別人的威脅。”

禾安的脖頸處尚還有史蒂夫的利刃，鮮血順着刀尖滑落，達西爾的海洋之力也在禾安的手臂、腰間留下深淺不一的傷痕。

可他的神色卻無比平靜，看向達西爾二人的目光像是看死人。

“你在幹什麽！”

察覺到原住民的力量大增，史蒂夫的眼底閃過片刻的慌亂，他認出了怨念之河，第一時間掐住禾安的脖子：“你瘋了？！你這樣做我們都會死！快住手！”

這千萬怨靈的反噬之力連魔神分.身都要退避三舍，他又怎麽會是對手？

想當初他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這些愚民埋入地底，成為王國的養料，灰公主瘋了嗎？居然親手破壞這偉大的基業！

達西爾也是一愣，他緊緊盯着禾安的雙眸，那雙狹長精致的眼眸變得深邃，“你寧願死，都不願意跟我回人魚國嗎？”

“少來。”禾安沒耐心跟他們玩文字游戲：“我跟你回去他要殺我，我留下你要殺我，橫豎是一死。”

他輕笑一聲，“那就把你們兩個傻逼一起炸死吧。”

話音落下，魔國大地開始劇烈地震顫。在河水的洗禮下，原住民的生機再次綻放出驚人的生機，一道道尖嘯聲從它們口中發出，怨念蔽日，原本寂靜的王城轉眼變得陰森起來。

秩序之石緩緩從達西爾手中飛出，它尚未完全轉化，殘存的權限控制本體釋放僅有的秩序力量，它呼應着千萬原住民的悲呼，體表滲出鮮血。

這一幕看得達西爾瞳孔微縮，神情中露出忌憚。

若分.身被秩序層面的力量毀滅，恐會連累本體。

他撤了神力，擡手扶住禾安的肩膀，“你冷靜些。”

另一邊的史蒂夫也撤回利刃，趕忙道：“快停下！”

禾安抱起胳膊，冷哼一聲：“棺材到了知道哭了？不好意思，晚了。”

他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暗罵這游戲真是一點活路不給。

最後遺憾地想道忘了寫封遺囑，告知室友幫他挑個坐北朝南的墓型，來世也好擺脫倒黴命運做個歐皇。

可就在他剛閉上眼之際，一道亮光劃過眼前。

禾安被晃得雙眼一酸，眯着眼看去，一道裂口憑空自面前出現，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出現，浮在空中。

大的那個是身材高挑的盤發女子，小的是個約莫四五歲的雙馬尾女孩，身後背着兩把與身材不符的巨型大砍刀。

因這兩人的出現，禾安明顯感覺到時間流速慢了不少。

見到面前場景，小女孩滿臉厭惡，一只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在面前扇了扇，“這是魔國還是暗隙？怎麽這麽大怨氣？”

盤發女子開口，聲音是不符合年齡的沙啞：“空間被隔絕，這裏确實有永輝培養缸的氣息。”

小女孩面上閃過一絲心虛：“是吧是吧！祖奶奶，我就說不是我弄丢的，一定是有人偷走了！”

盤發女子看她一眼，而後望向史蒂夫，雖是年輕的面孔，但雙眼卻稍顯渾濁，其中帶着股滄桑，“交出贓物，饒你不死。”

達西爾眉頭微斂，察覺到面前兩人的氣息，悄無聲息地退後一步。

“哎呦，瞧瞧這是誰？”小女孩抽出雙刀，不客氣道：“達西爾，你私自進入我族管轄國度，罰錢！罰錢！！”

史蒂夫眼底一震，難以置信道：“你們是……不死族的大人？”

禾安沒說話，仔細觀察周圍的波動。秩序之石因為這兩人的到來而稍微漲大了一圈，剛才還群魔亂舞的原住民們好像也被安撫，行動變慢了許多。

環視四周，盤發女子的眉頭皺了起來，“史蒂夫，這都是你做的好事？”

禾安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言出法随，只見無數金色紋路從四面八方湧來，彙聚在女子面前，一行行小字将魔國千年來的變更詳細地呈現出來。

這些并不是魔國文字，禾安竟能看懂。

記載如下——

【魔國王權變更，史蒂夫為新王。】

【史蒂夫引下魔神，鎮壓千萬百姓于地底，靈肉分離。因執行人為魔王史蒂夫，秩序之石無權幹涉。】

【每年獻祭一名新娘，魔神分身虛影逐漸凝實。】

……

【新婚書：史蒂夫，灰公主。】

【婚書變更協議：史蒂夫将擇日迎娶達西爾，屆時灰公主将被剝奪一切人權成為男仆。】

【魔國秩序之石所有者變更為達西爾。】

【魔國王後灰公主放出怨念之河，魔國原住民靈肉合一，神智恢複中……】

秩序之石記載下的內容都很簡潔，盤發女子的面色愈發難看，旁邊的小女孩都看得皺緊了眉。

禾安心中微動，突然将項鏈中的永輝培養缸盡數抛出，而後一臉生無可戀地跪在了地上。

“盼星星盼月亮，我可終于把你們盼來了！發現贓物後，我多次痛斥史蒂夫歸還，可動辄被打罵！他還寵妾滅妻，揚言要娶達西爾，讓我生不如死！”

他将暗金黑藤一并放出，“他甚至将您族精心培養的幼苗引上賊船，分化出了這般模樣，真是人神共憤！”

随着禾安說話的力度加大，他脖頸處的傷口滋滋往外冒血，俨然一副伏低做小的悲憤模樣。

“還請大人們為男仆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