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霍橋這個人嘴巴上又叼又硬，其實心挺軟。

吃軟不吃硬在他這裏可謂是貫徹的徹底，他很煩有人跟他對着幹，一旦你跟人對着幹，他就會愈發找你的麻煩。但如果你好言好語哄兩句，他也很有可能就這麽放過你。

所以說，戚景玉不再挂着張臉給他臉色看之後，他對他的态度也稍微變掉了一些。

而且，男人就是有種特別的征服欲，比如把一個鐵骨铮铮的臭傻逼演變成聽自己話的小弟，那成就感別說多得勁了。

“你們吃嗎？”

又是一天的晚自習，題做了一半，趙瑤瑤拿了包零食轉身，“糖，什麽味的都有。”

趙興堯速度最快，一只手越過走道開始挑挑揀揀，“我要草莓味的，挑出來給我呗。”

趙瑤瑤翻了個白眼：“挑挑挑……你愛吃不吃。”

季項明拿了顆橙子味的：“瑤瑤，他就是想讓你疼疼他。”

趙瑤瑤一噎：“呸，我才不要。霍橋，你吃什麽味。”

霍橋兩只手還在快速地打着字，聞言随手抓了一把，“人生百味。”

然後又弄手機去了。

趙瑤瑤好奇地看了眼：“你在跟誰聊天呢。”

趙興堯：“還有誰，戚景玉呗。”

“哈？”趙瑤瑤瞪眼，“你跟他也能聊上？”

“聊什麽聊？我們又不是聊天。”霍橋拿着手機拍了一下桌上的試卷，道，“這家夥在懷疑我的解題能力，老子要好好給他看看，智商坐火箭是什麽樣子。”

“……”

季項明見怪不怪地道：“這兩天他們都在比算題，怪勵志的。”

趙瑤瑤：“……果然學霸的世界不是那麽好擠進去。”

叮——

下課鈴正好在此時響了。

趙興堯伸了個懶腰：“橋哥，別解題了。走，去天臺。”

“別煩我。”

“不帶你這樣的啊。”趙興堯苦唧唧地道，“難道我還比不上你那些臭題目嗎。”

霍橋埋頭苦寫：“比不上。”

“……過分。”

季項明笑得開心，随口道：“你不是比不上題目，你是比不上戚景玉。”

嘶——

短暫的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霍橋停住。

旁邊的趙興堯聽罷更是鬼哭狼嚎，“比不上戚景玉？所以我失寵了？！怎麽會！橋哥你有了新小弟就不要我了，你過分！”

霍橋咬了咬牙：“你再這麽娘兮兮的信不信我揍你。”

“不管，趕緊的天臺走一波，我快扛不住了。”說着趙興堯便起來拉他，“走了走了，下課做什麽試卷。”

季項明也跟着起身：“是啊，去放松一下。你要是怕戚景玉速度超過你，把他也拉上不就得了。”

霍橋想了想也有道理，于是不再反抗趙興堯，跟着他們一起出去了。

去天臺要路過五班，霍橋穿過走廊，最後倚在了五班教室後門。

“戚景玉。”

霍橋懶散的聲音很有标志性，這麽一喊，好多人都看了過來，也包括戚景玉。

霍橋才懶得理別人，他朝戚景玉勾了勾手指：“出來一下。”

所有人又一致地看向了戚景玉，然後他們就見班裏這位冷面王在霍橋的勾勾手指下，真的站了起來。

“什麽事。”戚景玉走上前，問道。

霍橋随手勾着他的肩往外拉，“沒什麽事，就是邀請你去天臺玩玩，你要知道，一直寫題可不是真智商高的人做的事。”

趙興堯在一邊搭腔：“就是，而且就算你多了個課間也快不過我們橋哥。”

戚景玉若有所思，看了霍橋一眼。

霍橋：“……”

趙興堯你不會說話為什麽就學不會閉嘴？

吵吵鬧鬧間，四人上了天臺。

天臺這塊一般人都不來，常客也就是霍橋這波人。

一到這後，趙興堯就十分默契地從口袋了摸出了香煙，一根一根的發過去，最後一根遞到了戚景玉前面：“給。”

戚景玉：“我不抽。”

“別啊，來一根嘛。”

“不用，謝謝。”

趙興堯：“沒勁啊你。”

“不抽就不抽了，你非得讓人家當煙鬼幹什麽。”霍橋點了打火機，猩紅的火光很快在他指尖亮起來。

趙興堯讪讪收回了手，“行吧行吧，留着給我自己。”

點了煙後趙興堯就進入了賢者狀态，看着遠方吹着風，也不說話了。

他一不說話，整個天臺都安靜了下來。

戚景玉站了片刻，轉頭看向霍橋。

風很大，後者兩手搭在欄杆上，頭發被吹得有些淩亂，大概是有些不舒服，他伸手往後撩了一把，把白淨的額頭全都露了出來。

沒有發絲幹擾後他似乎終于是舒服了，擡起夾煙的那只手，緩緩遞到嘴邊吸了一口。悶了一會吐出，白色的煙霧缭繞，他的臉都有些模糊了。

“其實我也不喜歡抽煙。”霍橋突然轉頭看他，嘴邊帶着一點笑。

不知為什麽，煙霧好像在此刻突然就散開了似的，他看清了他。

眼神慵懶而清明，夜色中，有點攝人。

戚景玉微微一怔，轉開了視線：“是嗎。”

“是啊，不過有點無聊而已。”霍橋道，“就好像站在這裏總得做點什麽一樣。”

戚景玉看着遠處：”什麽都不做，就這麽站着也挺好的。”

霍橋想了想：“好像也是，不過有趙興堯在，他總要帶你做點壞事。”

“诶，橋哥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還逼你抽煙了不成。”

“天天拉我來這的是誰啊。”

“诶，我——”

剛想說話，突然聽到天臺入口處有鐵門拉開的聲音。

話音一滞，三個對視了一眼，極其默契地轉到了天臺拐角的地方。

他們曾經在這裏被老師抓了個正着，而且抓了之後都被叫了家長寫了檢查，那一系列事情下來，麻煩得要死。所以被抓過後他們反應速度也快了，天臺一有動靜就能找好藏身的地方。

只是，這次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今兒還有戚景玉存在。

三人靠着牆，看着戚景玉屹立不動的身影：“…………”

霍橋反應兩秒後下意識想去把他抓進來，然而手都還沒伸出去就被季項明拽住了，“人過來了，你別出去。”

“他——”

“他沒抽有什麽關系。”

“對哦。”

陌生腳步聲近了。

“誰站在那裏！”中氣十足的中年男音，來人果然是教導主任。

趙興堯趕緊掐滅了煙，小聲道：“戚景玉不會把我們供出去吧。”

霍橋擰眉：“別說話。”

趙興堯不敢吭聲了，只聽着教導主任的腳步越來越近。

“幹嘛呢？晚自習躲這來，又偷抽煙是不是！”

不能再過來了，再過來教導主任就能聞到煙味，然後就會發現躲在這裏的他們！

霍橋把掐滅的煙往角落裏塞，他此時沒想着戚景玉能做什麽，只盤算着等會怎麽忽悠主任。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戚景玉出了聲：“主任好。”

“你……”

“我是戚景玉。”戚景玉不再站在原處，而是擡腳超主任走了過去。

霍橋往外探出一個眼睛，眼見教導主任兇神惡煞的表情在見戚景玉後生生一卡，在慈祥與猙獰間詭異地轉了下，看着十分滑稽。

“戚景玉？你怎麽會在這裏？”

戚景玉淡淡道：“吹風。”

“吹風？”教導主任往邊上看了看，“你一個人？”

霍橋抿着唇，向來不怕學校老師臭罵的他此時竟然莫名有了些緊張的情緒。

“是，我一個人。”

他聽到他這麽說，心口頓時一松。

“你一個人在這裏吹風？怎麽不在教室走廊。”

戚景玉沉默半響，突然道：“主任，我有些壓力。”

“嗯，啊？”

戚景玉擡眸看他，眼神有些深：“學習上有些壓力不知道怎麽排解，所以想獨自來吹吹風。”

霍橋：“…………”

你他媽一直第一名有什麽幾把壓力！

心裏這麽想着，霍橋眼裏卻蕩出了一絲笑意。

這個人，竟然還會給他們打掩護？

學校老師可把戚景玉當寶一樣供着，聽到他這麽說，主任頓時緊張了。

“景玉啊，老師能理解，你這樣的好學生總是精益求精。”

主任一下忘了自己是幹嘛來的了，伸手拍了拍戚景玉的肩，師長慈祥的開導姿态就擺了出來，“高三确實容易緊張，不過你有什麽難題就找老師們聊聊，各科的老師和你們班主任，或者你找我聊聊都好，一個人在這吹風怎麽行，感冒了怎麽辦。”

戚景玉乖乖地應了：“您說的是。”

“哎下樓吧，這麽烏漆麻黑的。”

“好的主任。”

“你啊，就好好學習，其他的事……”

聲音漸行漸遠，鐵門拉開的聲音傳來，又散去。

一會後，霍橋三人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趙興堯：“我操吓死我了，差點以為又要請我爸過來了。”

季項明：“戚景玉這麽個好學生竟然給我們打掩護啊。”

趙興堯笑道：“橋哥，你這小弟收的不錯。”

霍橋微微挑眉，心裏也有了些得意：“行了下去吧，要上課了。”

幾人從天臺下來後，教導主任也将戚景玉“開導”好離開了。

霍橋路過五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戚景玉，他在門口停了停，直徑走了進去。

“那老頭有說你什麽嗎。”他伸手撐在桌面上，微微側着腦袋問他。

常子晉偷偷瞄着霍橋，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又要讓出同桌位了。

戚景玉：“沒有。”

“我看也是，他可是把你當寶的。”霍橋笑笑，“不過你剛才做的不錯，謝了。”

戚景玉擡眸看他，沒說話。

霍橋也不當回事，轉身便要往外走。走的時候伸手插進口袋正好摸到了一把糖，是之前在教室前桌給的。

然後他興頭一來，轉過身，随手摸了幾顆丢在了戚景玉桌上。

“請你吃糖。”

戚景玉微微一怔，低眸看着桌上的幾顆顏色不一的糖果，“給我？”

“當然給你。”霍橋說着又在口袋裏摸出了幾顆丢到了常子晉的桌上：“小眼鏡，自己挑，口味很多。”

常子晉有些受寵若驚：“謝，謝謝啊。”

霍橋擺擺手，這次真從教室出去了。

戚景玉看着桌上的五顏六色的糖許久沒有回過神。

常子晉看着霍橋走過班級外面，小聲對戚景玉說，“感覺霍橋好像也不是很兇。”

說着，他伸手想去拿一顆糖。

眼看就要拿到了，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所有糖包括他桌上的都攏到了一起，常子晉頓了頓，有些疑惑地看向戚景玉。

只見後者側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冷：“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常子晉：我不配擁有姓名，也不配擁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