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雨夜

驚雷陣陣, 雨腳如麻,傾盆而下的雨水擊打着這片死寂的土地,分不清夾雜了些什麽味道, 沉悶、濃烈又惡心, 生生把泥土洗刷去, 漏出地底以腐的屍骨。

這裏的亡魂入不了土, 注定生生世世不得安息……

這樣深沉詭異的雨夜裏,雍都皇城中央,閃着一道金光。

“陛下!衢兒!”

血色的法陣散發着詭異紅光, 配上驚雷落雨聲, 似乎把整座皇城籠罩成一個巨大的祭壇, 這祭壇中央——李衢已然瘋魔, 一身龍袍盡是血污, 紅色瞳孔瞪大, 血絲清晰可見,散發出詭異光亮,掃視了周圍一圈,偏偏頭,咧嘴笑起來, “皇叔,你看,朕以身祭天,焱嶺的魔兵會替朕殺了那些亂臣賊子!哈哈哈哈……中州的巫術馬上就要破了!”

“衢兒啊!你糊塗!”李豐想往法陣裏闖,卻被弾了回來, 他哭不出聲, 只不斷朝着西辭叩頭,“神君, 陛下這是怎麽了?救救這孩子吧,他才七歲啊!”

西辭觀察片刻法陣,發現竟也是上古神器所構的結界,李衢以身為祭,已與這陣法和為一體。破解不易,還容易兩敗俱傷。

為今之計,西辭化出寒霜降,毫不猶豫朝手心一劃,鮮血瞬間滲出,鮮血滴落在地,夾雜着泥淤的暴雨落地瞬間變得清澈無比。

西辭以血為引,定了封印在結界之上,結界光亮瞬間消失。李衢也仿佛一瞬失了力,癱倒到陣法中央。

李豐忙跑過去抱着人,這是中州……唯一的血脈了。

暴雨還在下!

城外傳來鼓鳴似的吼叫,似狼嚎,似象嚷,混雜這雨水驚雷聲,喧嚣冗雜在一起,昭告着這場殺戮,一觸即發!

魔獸一腳在地下落下一個深坑,死寂的雍都回蕩着這步步逼近的號角。

焱嶺的兵,已臨城下。

“王爺,魔兵……魔兵已至城下,将軍已調動全城兵力拼死迎敵!可……我們實在不知道能堅持多久,還請王爺帶着陛下快逃吧!”

“逃?!”李豐方才黯然的目光像一瞬間亮起光,他撫摸着懷裏的孩子呵斥道,“懦夫!我李豐無能,愧對先帝重托,但勢與中州共存亡!絕不退縮半步!”

城外迎敵的號角已經吹響,冷刃相擊打的聲音,像驚雷炸裂的般迸發開來,伴着将士的嘶吼哀嚎傳開……

以人抵魔,無異以卵擊石,可他們……不得不戰!

李豐将李衢抱給身邊小太監,令道,“拿我盔甲來!”

西辭聽着城外動靜,他現在的情況難以支撐他長久作戰,只能等魔兵再來多些……再來多些……一并拼力處理!

待鐵騎腳步聲漸小,魔兵……到得差不多了。

西辭開口,“皇城還有多少兵?”

手上傷口無法愈合,還流着血,在銀白劍柄上落下道醒目劃痕。

“三……只有三萬了。”報信的士兵驚魂未定,支支吾吾。

“你帶令去城外,命所有守城将士全回來。連同宮裏其他宮人,召到裏殿,守好所有入口,任何人不得出宣武門半步。”西辭對士兵吩咐道,轉頭又對李豐說,“中州我定會拼力護好,還勞煩您……替我照顧好那孩子。”

他指顧浔。他也不知為何,若今夜真有什麽不幸……竟有幾分牽挂那孩子了。

“神君……這是打算獨自迎敵?!”李豐看着神君揮袖離去的身影,癡呆片刻,不敢拖沓,立刻召集召兵朝裏殿趕去。

西辭趕到城門外的時候,已經死了不少人了。

兵器交接的聲音越發清晰,龐大的魔獸一腳就可以踩死幾人,魔兵們的利爪折斷冷劍,發出可怖笑聲,朝着将士心髒就挖去!

噴湧的鮮血還未來的及冷卻,就被雨水沖刷幹淨,只剩空洞的傷口被冷雨洗刷着,一點點滲血……一點點血流成河……

西辭一道寒光劈過去,頃刻在城門口劃出一道結界。

結界內的魔物受不了這強大的真氣,魔獸開始發瘋逃竄,被一陣笛音引退回去。

“清陵神君?”花音坐于一條花色巨蟒之上,将嘴邊黑色目的拿下,笑得鬼魅,“好久不見啊。”

他身後的游萊也騎着一頭長角黑豹上來,手中冷戟上挂的銀環作響,彰示這這場戰争他們無比明顯的優勢——他們身後的魔兵黑壓壓一片,單坐騎魔獸的低哼聲,以能傳遍皇城,黑色魔氣所覆蓋的地方……更是無邊無際。

待城裏人盡數退去,關好城門後。

西辭立于城牆上,迎接千軍萬馬的,真就只剩他一人了。

其實他也沒多厲害,就是歲數活得久了點兒,萬事都能波瀾不驚,“退兵吧。”

“哈哈哈……”游萊大笑出了聲,片刻眼裏閃出冷冽殺氣,手中冷戟直指西辭,“神君,你真當自己是這天下的神了?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被你成天裝模作樣忽悠也就罷了,還命令起我們炎嶺來了?!西辭,你未免也太自信了點兒。當初炎嶺雖讓你逃了,但……想必傷還沒好吧?你一把寒霜降還能殺多少人?你……當真還有不死之身?!”

西辭垂眼看着城下兵,力聚于手間,再傳至寒霜降。

天邊驚雷又起,閃電把一切照亮後又瞬間恢複黑寂。

他還在猶豫……他不想殺人。

可為今陣仗,不得不殺。

花音見寒霜降已顯出寒氣,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湊到游萊耳邊道,“将軍,我們還是退一退吧,畢竟……我們不知道他有多強,讓後邊兒小兵先上。”

游萊冷笑一聲,“我怕他不成?”

花音只笑了一下,媚眼掃過游萊,看向城牆,道,“神君,并不是我們有意引戰。你也知道,我們主上在閉關,是存心放這天下一條生路,可……偏偏那小皇帝不自量力,以身祭天把我們召來。他不是想殺圍城的兵嗎?”

花音擡擡指,身後的人丢了一堆頭顱上來,他看一眼,笑着說,“我們這不替他殺了?他……也應該還我們點兒什麽了。”

那堆頭顱實在紮眼,西辭再沒了耐性,掃一眼城下人,道,“想戰,那便戰。”

說罷,寒霜劍一劈,魔兵之間瞬間破開一條道!寒光所及的魔兵,瞬間化為一團黑氣!

游萊花音相視一眼,擰眉不由一驚!

這人中了大祭司的蠱毒,怎還能如此強大!

西辭從城牆上飛下,大雨已漸小,戰事卻才剛開始。

他握着劍,仙風道骨,眉目溫和依舊,不像在殺人,可所過之地卻片甲不留!

西辭周身靈氣太盛,魔兵吓得不由往後一退。

對面是千軍萬馬,這邊孑然一人。

西辭最後道一句,“你們贏不了我的。退了吧。”

這次魔兵來襲,畢竟是中州皇帝自己造的孽,西辭在給炎嶺最後一次機會。

“贏得贏不了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花音笑笑,黑色短笛放在唇邊,詭異音樂響起,身後的魔獸像發了瘋似的朝西辭就撲來!

炎嶺的魔獸,出了名的瘋魔,一旦被催動發狂,力量甚至可比神獸。

它們朝西辭圍堵過去!爪子刨着被血浸透的泥土,這股血腥味兒,越發讓這群怪物想發狂。

這邊花音見魔獸滞步不前,眉頭皺緊,加快音律,游萊長戟一指,喝道,“上!”

身後的魔兵混着那發狂的野獸就朝西辭襲了過去!

忽然湧起的黑色魔氣将西辭的白影徹底掩在其中!

雨停了,似乎……一切都停了。

花音還在詫異,西辭竟那麽容易死了?!

正打算挪步上前一看,就被那團黑影裏沖出那道白光震懾住了!

魔獸哪裏還在!已無聲無息被殺死在圈內,周圍的魔兵更是被那股力量彈回在陣地!

“!”

不再有人敢上前。

寒霜降上滴落綠色的惡心血液,西辭立于半空中,聲音已然有些啞,“最後一遍,退兵。”

西辭聲音不大,但威懾力十足,打頭的魔兵見到方才其他人的下場,已隐隐有想往後退的跡象。

“不可能!”游萊令黑豹上前,指着西辭道,“你傷我主上,封我無生塔,今日,必要你嘗嘗什麽叫生不如死!”

游萊從黑豹背上躍起,也立于空中,迎着西辭就是一擊!

西辭躲開了,握劍的手卻不由一緊——這人使的力最多七成,他不是想取自己性命,而是……想拖死自己!

還能撐多久?西辭自己也不清楚。方才對付那團魔氣的消耗可想而知……他的劍,就快拿不穩了。

花音看着空中這場你追我躲的戰争。西辭全程竟未出一次手。

他不信西辭能撐過游萊一百招,只要西辭還手……那……

一道寒光又過,游萊右臂被割裂一大道口子!重戟落地,“哐當——”一聲!

就是現在!

花音迅速将短笛放到嘴邊,急速響起的詭異旋律催動着西辭體內的蠱毒!

這蠱毒本就十分厲害,靜時西辭尚能全力壓制,可……花音偏趁他筋疲力盡用全力在發功時催動!是存心逼他走火入魔!

西辭受過的傷太多,這萬蟲啃食的感覺真算不了什麽……

但他是……真快無能為力了。

冷雨打濕的身體開始發熱發顫,游萊提着長戟又朝這邊襲來!

西辭昏昏沉沉接了他幾招,雖招招克制用力,但體內蠱毒還是被催動得更加厲害。

刀劍傷不了他,他的血從五髒六腑滲了出來……

游萊見西辭不支,全力聚起來,朝他就是一刺!

西辭恍惚聽到有人嘶喊了一聲“住手!”,可那冷戟還是刺穿了他的胸口……

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能力不足,打打殺殺大場面太難寫了……而且還枯燥無聊且乏味……

彌補個【現代小劇場1.0】吧——

顧浔又出去打架,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回家,怕西辭罵,自己買了藥躲卧室悄悄塗,西辭進屋送牛奶,看到了,蹙蹙眉,還是好脾氣把藥拿過來替他上,“疼不疼?”

顧浔得了便宜還賣乖,故意裝模作樣,“疼死了……哥哥幫我吹一吹?”

“……”西辭覺得他幼稚又無聊,把塗完的藥裝好。

起身的時候還是輕輕吹了吹顧浔臉側的傷口,輕聲說,“你再打架……我就不要你了。”

謝謝閱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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