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事畢

【哥……你是魔尊诶, 就這麽走了不好吧?】

顧浔只匆匆吩咐了炎嶺的人,沒他的符令,絕不可輕舉妄動後便趕回中州了——他怕西辭醒來得知自己把他帶到焱嶺, 會心生厭惡。

他向來不是什麽負責的人。炎嶺也不會成為他的責任, 他從一開始, 目的就是西辭。

他只想保護眼前人。

雍都一役, 若不是他與妄念鏡做了那交易,倘若再來晚一步……他不敢想象。

冷刃穿透西辭胸膛那刻,他真的吓瘋了。

他紅了眼。

他第一次那麽想殺人。

不過他盡量冷靜下來, 顧浔讓系統将中州副本的錄像調出來, 重新複盤一遍, 結果發現, 他好像還忘了一個渣滓。

顧浔是個記仇的人, 尤其是傷害西辭的人。

【哥……你的黑化指數又在飙升了!!你穩住啊!】

別怕。

顧浔和氣笑笑, 血債就要血償。

系統:後背有些發涼……

顧浔将西辭安頓好,見他漸漸泛起血色的臉,心情雖好了不少,但該處理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雨夜那日, 皇城中的人大多被西辭結界關在內殿,無人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只知道天亮後,魔兵就自動退城了。

唯一可能出現的纰漏……

顧浔陪了西辭一會兒,确認人安然無恙, 便去找了李豐。

李衢已然不成人樣, 整天瘋瘋傻傻。李豐還在滿院子追着他喂粥,顧浔不知何時出現, 坐在院中撐着只手看他們表演。

李衢跌了一跤,趴地上看到了顧浔,忽然指着他失聲大叫起來,“你看!這天下我護好了!護好了!”

“衢兒!”李豐剛想呵斥他,結果順着他的目光看到顧浔,手中一滑,瓷碗落了地,砸得哐當響。他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判斷了老半天,才支支吾吾說,“你……你怎麽回來了?!”

“回來找你呀。”顧浔挑挑眉。

李豐瞬間汗毛倒立,他顫着聲命令宮人把李衢帶下去,獨立留在院中,步履維艱走到石桌前,手顫得半天沒斟好一杯茶。

“我來吧。”顧浔禮貌接過去,“這才幾日不見,王爺的心理素質差了許多。”

李豐又是一驚,仿佛顧浔點到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只得岔開話題,“神君如何了?這幾日……你們是去哪兒了?”

“王爺不知道?”顧浔将倒好的茶遞到李豐面前,李豐吓得下意識往後一躲,顧浔被他這做賊心虛的模樣逗笑了,只道,“王爺慌什麽,這一手牌不是打得挺好的麽?”

“!”李豐立馬變了臉色,呼吸幾乎都停滞了幾秒,卻仍在強裝淡定,“老臣不知閣下在說什麽。”

“那我解釋解釋?”顧浔的目光盯着人發怵,他有條不紊說來,“楚明修先前游走各國慫恿其攻打中州,不過是為他巫術失敗兜底罷了。王爺早些年在四洲安插了那麽多眼線,這點兒消息不會不知道吧?”

不可能不知道。當初他們一到中州,李豐先提的就是北朔屯兵一事。

“這……老臣的确有所耳聞。”被猜中了心思,李豐反而淡定了許多,手捏着茶杯,掌心滲出冷汗——他才等顧浔的答案,看他猜到第幾步了。

“只是有所耳聞?”顧浔笑了笑,接着道,“北朔好戰,的确發兵試圖攻城,結果被李衢以身祭天引來的魔兵給殺了個片甲不留。李衢只有八歲,哪裏知道的祭天秘術?”

提到李衢,李豐面色立馬便得鐵青。

看來顧浔猜對了,“楚明修那麽容易進入雍都,王爺助力不少吧?那晚楚明修去找過李衢對不對?”

“老臣……”李豐的手已然将被子篡緊,似乎要捏碎,“陛下擅自啓動魔陣一事,老臣事先并未知曉。”

“你當然不知道。”顧浔擡眼看他,“你如此愛他心切,愛中州江山心切,怎會毀了這李家唯一的血脈?可……王爺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便只有扪心自問了。”

“臣……”

“南篁不過是個靶子而已,還在猶猶豫豫整兵,就得知魔兵來襲的消息,半路便退回去了。遺留在中州的魔兵自有西辭會處理。如此說來,坐收漁翁之利的……倒像是中州。”顧浔堵了李豐的話,道,“你早知道楚明修會來,魔兵會到。開始我還納悶兒了,楚明修怎會如此清楚中州地形,能在此地設下如此精密的四十九座陣法還未被察覺。現在看來,答案挺明顯的。”

看來顧浔全知道了,李豐索性也不再僞裝,直言,“能從三萬魔兵手下安然無恙歸來,想必閣下也簡單不到哪兒去。”

“我簡不簡單,你馬上就知道了。”顧浔只凝了李豐一眼,瞳孔微微泛紅,李豐觸及顧浔目光,怔了一下,立馬渾身不自在起來,似有萬千蟻蟲在撕咬!

“你……你這瘋子!你到底在幹什麽?!”李豐的手掐着自己的脖頸,仿佛快把自己勒死。

顧浔嘴角仍然帶着點兒笑意,他長指落在石桌上,有一搭沒一搭敲着,仿佛只是尋常聊天,“他憐憫你們,拖着一身病骨從清陵趕來。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連他都敢算計?”

李豐已然說不出話,臉上充血,似乎馬上要斷氣了。

顧浔餘光掃掃他,平靜語調說着最可怖的話,“王爺,我不是什麽好東西,卻也通點兒人情,不會不擇手段到連八歲小兒都算計。”

顧浔勾勾指,躲在樹後瑟瑟發抖的李衢便站在了兩人面前。

李豐立馬驚慌起來,從嗓子眼兒裏擠出幾個字,“不……不要……傷害……”

“我當然不會傷害他。”顧浔拍拍那小孩兒的頭,那小孩兒睨着他,仿佛要殺了他,“你放開我舅舅!”

顧浔打了個響指,李豐的手果然從脖頸上挪開,猛咳了幾下,李衢吓壞了,想過去,卻又不敢動,眼淚只在眼眶裏打轉。

“衢兒……衢兒……”李豐跌跪在地,抱着李衢,像抱着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他忽然朗聲沖着顧浔笑了兩下,道,“你以為我就沒有防備嗎?你若再不回去,神君住的院子……恐怕就要燒為灰燼了!”

“哦?”顧浔挑眉笑笑,“巧了,我恰巧覺得攝政王府缺一把明火,給挪過去了。”

“你!”李豐還未來得及說話,忽然莫名頭疼欲裂起來……

撕心裂肺的響聲從後殿穿出,樹上栖着的鳥兒都被吓飛了……

定安元年秋,攝政王李豐因擅使巫術走火入魔後瘋傻三日,最後不治身亡。

中州疫病得清陵神君相助,天地煥然一新,啓帝正式登記,為其立廟建寺四十九座。

顧浔易換了所有人的記憶,那個雨夜走火入魔的人成了李豐,李衢雖沒了那段記憶,卻也一瞬間長大了許多。

至于西辭……他不能易換他太多記憶,只将他昏睡前最後受的那一戟化了去,只同他說他大敗魔兵後太過勞累,修養了三日,加之楚明修帶來的仙藥輔助,他的靈力才滋長了許多。

顧浔不信自己心思能缜密過西辭,但……能多瞞一時,都是好的。

他此刻像無事人一樣立在寒霜降上,摟着西辭的腰,笑嘻嘻地,“若不是你當時把我鎖在房中了,說不定我也能去一睹你的英姿。”

西辭未多言,只道,“傳聞而已。中州一事……尚有蹊跷。”

顧浔把人腰摟緊了些,道,“能有什麽蹊跷,魔兵不是你打散的,還能是自己逃的?都說神君寒霜降一出,天下無敵。”

顧浔故意湊近些說話,“仙君……哪日也舞給我看看,好不好?”

“……莫要胡鬧。”

清陵還是老樣子,像個遺世桃源。

“北樓兄!”司年見到人回來,老遠招着手,顧浔摟着西辭的腰,不想松。非得司年這電燈泡迎上來了才戀戀不舍的松開。

寒霜降落,兩人下來,司年請了聲“師祖萬安。”便湊到顧浔身邊來說悄悄話,“中州好玩兒嗎?”

“好玩兒啊。”顧浔看智障似的打量他一眼,“早知道你喜歡,那病變的屍體我就帶兩具回來給你玩兒了。”

“咦……”司年五官扭曲在一起,“太惡心了,還是算了。”

西辭嘴角勾起笑意,搖了搖了頭。真是兩孩子。

衛抒帶着弟子來山上請安,顧浔還沒來得及跟他多說兩句話,人就被一圈清陵弟子圍住了。

“司年。”玄鶴知何時冒了出來,從司年身後把人箍住,玄鶴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搭司年脖子上,兩指轉着根狗尾巴草在司年眼前轉悠,他咂一下嘴,司年吓得立馬站正,“我這做師父的,許久沒關心過你了。你一天學堂不去,跑東跑西的,不想領成業書了?”

“……想。”司年耷拉着腦袋,沒底氣。死命拽了拽顧浔的袖子,顧浔睨他一眼,“你拽我幹嘛?”

顧浔這才看到人,沒做過多言語。正想找人,沒想到還親自送上門來了。

“三百年了,你陪讀了多少批弟子?再不結業,你師父我這老臉……”玄鶴只掀眼看了顧浔一眼,滿是不待見,繼續跟司年說着話,“孩子,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你要好好學習啊。”

“弟子學!立馬學!”司年立馬行了個禮,“我現在就去學堂!”

待把人支走,玄鶴拎起顧浔領子,兩人消失在了九霄殿前。

玄鶴一把把人砸在後山牆上,嚴重盡是怒氣,“魔兵怎麽沒的?”

顧浔垂眼看一下他的手,道,“你猜。”

“我問你話!”玄鶴手上使了力,少年身形的顧浔幾乎快被他拎了起來。

顧浔眸子一沉,最後溫和道,“放手。”

“魔兵真是李豐引去的中州?還是你在其間周旋了什麽?”玄鶴眼中的怒色顯而易見,“你遠比看上去要不簡單得多,對不對?”

顧浔将目光從玄鶴手上移回,趁他怒火正盛,盯着他的眼睛微眯一下,忽然變成了紅瞳——玄鶴一瞬間仿佛中了魔障,定在了原處。

這招攝魂術顧浔還是第一次使,效果還不錯。

他把玄鶴手拿開,揉了揉脖頸,只盯着他眼睛問,“楚明修關在何處?”

“淵涯。”

顧浔挑挑眉,淵涯可是仙門最看守最嚴密的天牢,那地方可不是好闖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家啦~~在下一個副本開始前會輕松搞笑幾章~

謝謝閱讀~( ̄▽ ̄~)~

# 壞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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