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玲珑（三）

從酒窖裏出來時，玲珑已經失去意識，只記得那時記憶模糊時對玉德說過什麽，至于是什麽內容，她已經忘了。

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早晨，她應該沒想到，因為她，昨日的酒宴早早退了。

“公主，你可醒來了。”浣浣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在沒繼續燒下去。”

“浣浣……我，我昨日……”

“公主，都是那個洛靈一搞的鬼，竟然想要謀害公主！”

洛靈一？她原以為只是門不小心關了，沒想到洛靈一的手段如此毒辣。

“好在啊，顏姑娘幫你教訓了她。”

“顏姑娘，你是說顏宋來了？”她眼前一亮。

浣浣點頭，“是啊，顏姑娘一眼看穿了洛靈一的詭計，還讓洛靈一親自承認了呢！”

“她承認了？那殿下如何說？”

浣浣眼中的那一道光又暗了下去，“那洛靈一非說沒見過您，殿下也沒繼續過問下去。”

他就那麽相信洛靈一嗎？玲珑心中竟有些嫉妒，原本，她以為，只要能在玉德身邊就已經知足了。可為何時間越久，她想要的也越來越多……

“醒了？”門口開着，玉德站在門口看着她，依舊是原來冰冷的眼神。

“嗯。”

“先下去吧！”

浣浣應聲，朝着玲珑一笑，快步退了出去。

“殿下，昨日之事真是對不住。”

“有何對不住的？”他拿起床邊放着的藥，還冒着熱氣有些燙，“你去酒窖幹嘛？”

“我，本想是去拿一壺桂花酒給您慶生。”

“桂花酒？”湯匙在他手中停住，那雙眼就這樣盯着她，“為何要去拿桂花酒？”

“……”他的這句話，顯然是在套她的話。為何要去拿桂花酒，又為何知道他喜歡桂花酒。

她不能說。

“你和沈全勝究竟是什麽關系？”

她低眸，想了想答道，“我記得和殿下說過，我見過她。”

“好，我會想法設法讓你說出實情。”他背過身子，準備離去。

“殿下！”

“還有事嗎？”

“謝謝。”

“要是為了昨日的事，你大可不必，你死了，對我沒有好處。”

她低眸，沉默片刻，“那殿下，桂花酒還有嗎？”

“你真的很奇怪，貴為公主，親自去酒窖取酒。差點死了，還不忘那桂花酒，怎麽，你是個酒鬼嗎？”

玲珑一笑，“就當我是酒鬼吧，殿下可以賞我一杯嗎？”

他搖頭，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笑顏，而這個笑顏，不論是可笑，還是可愛，都是笑。

他吩咐下人，将昨日她抱在懷裏的桂花酒拿了上來。

“你身體還沒康複，喝酒，真的無妨嗎？”

她點頭，聞着酒杯裏的芳香，小喝了一口，“今年的桂花香真濃。”

“哦？”他也有興致，來了一杯，說道，“确實，倒是蓋住了酒香味。”

“殿下，生辰快樂……”

他看着玲珑手中的酒杯，順着那雙手的方向，是那雙清澈的眼眸。這種錯覺實在太強烈，怎麽會認為，面前的這個美人是沈全勝呢？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喝下了那一杯桂花酒，卻是真的熟悉。

“其實，你沒必要做這些事。”

“做什麽事？”

“你做糕點，還有這桂花酒，你不覺得都是徒勞嗎？”

她搖頭，嘴角的笑意是真的，“哪有徒勞的事。我們總是會在努力過後，有所索取。就像，我能和殿下喝下這杯酒，就像，殿下會同我說這些話一樣。”

“別得了便宜賣乖，往後，這些事，別去做了。”

玉德轉身離去了，他也知道自己內心的不忍心，的确他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就算是鐵了心，那顆心中的恻隐之情也是會時常動搖。

秋風，落葉，誰人知秋。寂寥之人，孤寂之人，在對月吟詩，或是感慨什麽。

反正秋，就是一個孤獨卻值得體會的季節。

中秋将至，宮中又熱鬧起來，中秋宴會向來是玉都的傳統，聖上此番又吩咐了，必定要隆重舉行。所以此次，後宮的各個司各個局都忙得不可開交。

“白城，你聽說這次中秋宴會了嗎？”

“說的什麽？”

絮梅小心說道，“不就是聖上要重新選定儲君的人選。”

白城的神情立刻不同，久而問道，“你從何處聽到的？”

“起先是宮娥們傳，後來我聽見那些路過的大臣也如此說。”絮梅走到另一邊，接着說道，“你說，這東宮真的要易主了嗎？”

“住口！”

白城這铿锵有力的二字倒是吓壞了她，她神色凝重，太子被廢的可能性确實不小，那——儲君之位真會落到二皇子玉恒的手中，豈不是功虧一篑。

她這幾日沒少打聽二皇子的事，自然也聽到了不少傳聞。

原來，這風吟殿新來的宮女，是二皇子玉恒的相好，這算不算是二皇子觊觎儲君之位的證據呢？

只要中秋宴中，找機會，向聖上表明這一事，想必二皇子也讨不到好處了。

“你在想什麽？”

白城回過神來，顏宋已經站在她的身邊，好在那反應并不明顯。

“你同殿下出去的幾天，究竟去了哪裏？”

顏宋不好答，“去辦事了。”

“聽你這話，你并不想告訴我們？”

“白城，我那話并不針對誰，這件事确實不便說。”

白城想要繼續問下去，卻被絮梅一下阻止了。

“好了白城，你幹嘛處處針對顏宋！真是不省事！”

“對了絮梅，素秋這幾日可好？”

“好着呢！”絮梅指着內學堂的方向，“她每日都跑去內學堂玩，說了幾遍也不聽，就由着她去了。這時辰，也該回來了！”

正說着，她見女傅領着那丫頭緩緩走來，那丫頭手裏還攥着本書，樣子像是有些倦了。

“女傅。”三人作揖。

女傅将那孩子交給顏宋，她這人說話向來溫柔，聽着讓人舒服。

“我見她一個人趴在門口，便帶她去看書了，真是，連時候都忘記了。”

顏宋忙說，“該是我不好意思，素秋這孩子玩心重，怕給您惹了不少的麻煩。”

女傅摸着素秋的腦袋，那孩子倒也聽話，一動不動，看着手裏的書，像是有些入迷了。

“那我，便走了。”

女傅離開後，素秋還是看着那本書發呆，不像她以往的樣子。

“素秋？”她拉過素秋的衣袖，看着那本書，“素秋喜歡這本山海經？”

大概是裏頭稀奇古怪的故事，讓這丫頭着迷了，只是，素秋識字嗎？怎麽從未聽玉恒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