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天牢獲罪(四)

她被蒙住了雙眼,看守說,通往土牢的路不能讓人看,否則就會性命不保。

只是他領着她究竟要去哪兒?是所謂的了結,還是放生。

“下去吧!”

她好像被強行跪在地上,身邊原本的看守說了幾句也失蹤了,而這四周靜得離奇。只有剛才那人的說話聲,聲音很小離得很遠,聽不清內容。

“把眼罩摘下。”

她回過神來,立即将眼罩去了,大概是蒙住太久,這一到光亮的地方,眼眶有些發疼。,視野一片模糊,只能見着兩個人影。

她繼續揉了揉眼,盡量去看清面前兩人,吃驚道,“聖,聖上……”

她沒想到自己又會被帶回這座大殿,算是孽緣,當初她被抓也是在差不多的位置。

只是另一個人,出現在這兒,讓她覺得更奇怪。

“壓入土牢者從未有過出來的,你,是頭一個!”

她好似明白剛才看守那幅難以置信的神情,土牢裏出來的,她是頭一個?不,還是應該慶幸,聖上準備放了她。可為什麽?

聖上走下龍椅,卻依舊離二人很遠。身邊五米之外,只有那個人。

“你本該在裏頭等死,可想知道是何原因放你出來?”

顏宋搖頭,她相信絕不可能是因為求情,因為土牢裏的人,誰都有求情的資本。那會是什麽?什麽原因讓玉都的天子改變心意?

聖上那件淺黃色龍袍上,閃着金光,是金絲,才能将那龍秀得惟妙惟肖。

他身後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把玩一顆珠子,“第一次見你,便知你是顏太傅的後人,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到。”

她這次并不排斥這個身份了,畢竟三五次危機時刻,都是這個顏家之後的身份救了她。

“顏宋不知,聖上的意思。”

“宮鱗玉,你可曉得?”

她眉宇間一皺,事情已經牽扯到宮鱗玉,看來此事不簡單。

她遲疑好久,才道,“聽說過,但未曾見過。”

“徐福留下的長生藥,傳說中可以不老不死的藥,就是它。”

果真,如同張子成所說,觊觎宮鱗玉的人實在太多。就連玉都的天子,也想用它來延長壽命。只是那東西真有那麽傳神?徐福的長生藥真的存在?

“顏宋還是不明白,聖上口中的事,是指什麽?”

站在一旁始終未開口那人終于說上話,“當年,宮鱗玉消失在宮裏,顏太傅是嫌疑人,但找遍玉都上下都未曾找到它。父皇是想,讓你去找尋它!”

找尋?她看向那個人,她去何處找,就連那東西的樣子她都沒有見過。

“這是乾兒為你找到的唯一的機會,你若找到了宮鱗玉,我可以免去你的罪,額外再答應你一個條件。”

條件?聖上為此能退步那麽多。

玉乾向她使眼色,“這條件,應該不會有人拒絕。”

她還有些難以置信,愣愣地點頭,“是,顏宋謹遵聖命。”

她沒得選。這是逃出來唯一的機會,雖然,找不到宮鱗玉更是死路一條,但這已經是當下最好的結局。

聖上安排了一輛馬車給他們,此次任務的行蹤不能暴露,畢竟,所有人都還以為顏宋被關在天牢內,不能張揚。

馬車內,玉乾的臉色似乎好了許多,似笑非笑問,“我說,你該不該謝我?”

“啊?”

玉乾再問了一句,“謝我?”

“哦,謝謝。”

“就那麽敷衍?從土牢能出來的人,可比長命百歲還稀奇着。”

顏宋根本沒心思理睬他,“現在我得想着去哪裏找了,找不到宮鱗玉,依舊是死路一條。”

玉乾輕嘆一聲,“倒像是怪我了,給了你一條死路。”

顏宋搖頭,“殿下誤會了,我很明白這一條是生路,唯一的生路。”

玉乾笑這條生路,“蝼蟻尚且茍且偷生,我們自然要為自己找出路。”

“說起來,殿下以前救我時,也說過差不多一句話。”

玉乾擡眸,看向她,“懦弱的人總會想着用死來佯裝清高?”

“至理名言。”

玉乾笑,點頭,“至理名言。”

二人相視一笑,然後各自看着身旁窗外的風景,已經離開了玉都皇城,但馬車依舊不知駛向何處。

“這馬車,像是已經有了方向。”

玉乾停頓了片刻,說道:“嗯,去離地,徐家人曾經住過的地方。”

“為什麽是曾經?”

“大概是宮鱗玉初被人發現那時,不少人聞名前去尋寶,那兒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一座廢村子。”

說來也可笑,這延長壽命的宮鱗玉卻不能延長徐家人的壽命,反而成了催命符。

“所以,你真的相信長生不死藥?”

玉乾沒作回答,只是說,“生老病死,天道輪回,又有誰逃得過。”

的确,徐福沒有逃過,徐家人也一個沒有逃過。只是這樣一個玄乎的東西,聖上竟然願意相信,去尋找它。

窗外又飛來一只鳥,她一眼認出它來,稍稍避後一些。

玉乾嘲笑她,“你怎麽還是怕它?”

“你——你怎麽帶了海大人?”她有些結巴。

那只鳥真的沒有任何善意,反而那眼神中充滿着攻擊性。

海大人停在他的肩上,她幾乎靠在角落裏,生怕與那鳥有眼神交流。

“你——你拿開他!或者讓他飛到外面去!”

玉乾倒是來勁,将海大人抱在懷裏,喂他吃肉。

“他飛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兒,要不你抱着?”

“才不!”顏宋起身,馬車一個颠簸又退了回去,一下撞在他的胸口。

海大人的身手依舊敏捷,展翅向左側窗戶縫裏一逃,避免了這次撞擊。

她的手立刻推了他一把,将身子挪到一旁。

雙眼中流露出些許不自然,但依舊賠禮道,“馬車不穩,抱歉。”

他本是笑了兩聲,但好像突然間頭又開始發疼。分明周玉清已經治了他頭疼的毛病。

顏宋看向他,“殿下……?”

他揉了揉頭,好像又恢複了,“沒事,大概是你太重了。”

“對了,你這次的病是何時好的?”

玉乾想了想道,“大概你被關進去第二日,白城他們說我瘋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就回來了。”

“那你還記得期間發生的事嗎?”

玉乾搖頭,“中秋宴上還能想起,其餘的,一片空白。”

“哦。”

他見她冷漠的回應,接着問,“你覺得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怕?”

“什麽?”

他走在她身邊,故意放慢腳步,這樣她的腳步也會一同變慢了。

“就好像三天兩頭發瘋,時不時從身體裏冒出幾個人。常人無法理解那樣。”

她笑,“常人,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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