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末世來臨
聽到人聲,兩人都頓了下。
解玉樓吸了口煙,他沒放下槍,而是眯着眼朝剛才出聲的那人看去。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穿着白T黑褲,黑發柔順地垂着,面頰白嫩紅潤,一雙眼尾下耷的狗狗眼因為緊張而微微睜大,看起來靈透又無辜。
他雙手舉得高高的,很可愛,沒有一點攻擊性。
被人這麽盯着,尤其對方還是上一世清剿了一整個城的解玉樓,池畔吓得整個人都在抖。
他後悔了,他不應該過來的!
剛才解玉樓和胖子副隊殺喪屍的時候那麽果斷,已經有了前世的影子,池畔生怕下一個就輪到他自己躺在那裏!
“出來。”
解玉樓一說話,池畔就一抖。
“老大你溫柔點,看給人孩子吓的。”
胖子本人是個社牛,看着比解玉樓親切多了。
他笑呵呵朝池畔招了招手,道:“小孩,你來。”
池畔側頭看他,雙手還舉在頭上呢。
“我們是軍人叔叔,不是壞人。”胖子從口袋裏拿出了特殊軍軍官證給他看:“看,別怕,那些東西已經被我們清理幹淨了。”
如果不是他手裏仍舉着槍的話,池畔會覺得他真的很友好。
池畔抿唇,沒敢回頭看解玉樓。
比起清剿者,胖子看着确實友好一些。
池畔深吸口氣,高舉的雙手慢慢往下放,之後鼓起勇氣朝胖子走過去。
他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只要他不自己說,現在就沒有人能看出他其實已經被感染。
池畔自我安慰着,總算放松了一點,但還是很戒備。
胖子也沒離他太近,而是退開身,等到池畔走到了空地上時,才停下來。
解玉樓長腿一邁,軍靴一下一下踏在地上,從池畔身後走來。
池畔下意識回頭看他,整個人毛都要炸起來。
“......”
解玉樓把槍別進腰間,懶懶地瞥了他一眼,眉心處的三道抓痕顯得他很兇,池畔很怕。
胖子嘿嘿笑,這回沒打圓場。
解玉樓在距離池畔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垂眼看他,淡聲問:“看什麽看?”
“!”池畔一抖,急忙低下頭。
解玉樓揚眉,唇角輕扯了一下。
胖子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估計又要欺負人,急忙對池畔道:“哎小孩,你叫啥名?怎麽在這呢?”
池畔小心地瞄了他一眼,餘光不小心瞥見地上五花大綁着的活喪屍。
那喪屍看着很兇,一張臉幾乎都快爛壞了。
池畔抖了一下,悄悄向後退了兩步,離那個喪屍遠了點,同時也離解玉樓遠了點。
解玉樓看他這樣,就把煙掐了,然後朝他走了兩步,把池畔剛剛挪的那兩步補回來了。
池畔垂頭看着自己的鞋,雙手不安地絞緊了衣擺。
“你別吓唬人。”胖子走過來,把解玉樓朝另一頭推了推,之後又看向池畔,溫聲道:“不怕哈,老大就是看着兇,其實人可好了。”
人可好了的解玉樓輕嗤一聲,朝池畔擡了擡下巴:“說話,不然抓你。”
池畔抿唇,瞟了他一眼。
“瞪我?”解玉樓揚眉。
池畔立刻小聲反駁:“我沒有。”
小聲音還挺軟,解玉樓笑了。
胖子笑急忙又把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
池畔低着頭,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我叫池畔,是逃到這裏來的。”
“逃?”胖子和解玉樓相視一眼。
池畔沒注意,只是低着頭繼續道:“我家住在郊區的別墅裏。我家裏進了一個怪物,見人就咬,我爺爺和妹妹都被咬死了。”
解玉樓輕蹙了下眉,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面前的人。
“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胖子試探道。
他們今天處理的喪屍有十來個,每個速度都很快,攻擊性都很強,像池畔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對上它們只有死路一條。
池畔喉結滾了滾,他小聲道:“我一直躲在房間裏,等它們都走了之後,我才跑出來的。”
“你不是說你爺爺和妹妹被咬了嗎?”解玉樓問道:“你要是躲在房間裏,是怎麽知道的?”
池畔攥着衣擺的手更用力了,他聲音也有些抖:“妹妹被爺爺吃了,爺爺被鄰居大叔用槍打死了,我才能跑出來的。”
“槍?”胖子驚訝道:“你家隔壁住着什麽人?”
池畔搖頭:“我不知道,但他有槍,是他殺死了爺爺我才跑出來的。”
親眼看到被爺爺吃掉的妹妹,又看到被鄰居打死的爺爺,這個小孩肯定是被吓壞了。
胖子嘆了口氣,問他:“那你爸媽呢?”
“我沒有爸媽。”
池畔沒說小叔一家三口,主要是因為他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還活着沒有。
他的每一句話都沒有說謊,但也沒有什麽都交代,八分真兩分隐藏,這是池畔想了一晚上想出來的說辭。
解玉樓的視線在他幹幹淨淨的衣服上掠過,随後輕笑一聲道:“你走吧。”
池畔一怔,下意識擡眼看他。
“不想走?”
解玉樓定定地看着他,深邃的雙眸似乎能直直看進池畔心裏,能一眼看穿他的所有想法。
胖子手裏的槍已經被攥緊了,不過他臉上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池畔咬了下唇,忽然朝解玉樓走了一步。
下一刻,胖子的槍就頂在了他的頭上。
池畔:“!”
他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仰頭看着解玉樓,滿臉寫着害怕!
解玉樓一直看着他,沒說話。
“小孩,想幹什麽呀?”胖子笑呵呵問道。
如果不是他的槍還頂在頭上,池畔都要覺得他真是個和藹的小胖子了!
胖子笑說:“從剛才開始就沒兩句真話,真當我們聽不出來?”
“我......”
池畔太久沒和人說過話,一時間有點組織不好語言。
他還是很怕這兩個人,尤其是面前的解玉樓,但他知道,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只能繼續走下去,讓解玉樓對他放下防備。
而且要想跟着解玉樓這樣的人,就要有能讓他多看一眼的能力。
池畔咬了下唇,之後小聲對解玉樓道:“你受傷了。”
解玉樓眉間有三道抓痕,很新鮮的傷口,看樣子是貓抓的。
以解玉樓的身體素質,即便是被中了喪屍病毒的貓抓過,也不會出什麽事兒。
但這是一個好機會,一個證明池畔能力的好機會!
池畔不敢輕舉妄動,只小聲道:“我能治好你的傷。”
胖子樂呵呵道:“就個小奶貓抓的,過不了兩天他自己都好了。”
池畔稍稍朝他側了下眼,道:“可以別開槍嗎?我不做壞事。”
胖子看向解玉樓,解玉樓的視線還落在池畔身上,但卻點了頭。
等胖子收起槍後,池畔才松了口氣。
他看着解玉樓,随後伸出手,擡起,蔥白的指尖緩慢地觸到解玉樓眉間的傷口處。
微涼的觸感,一點點酥麻感從傷口處傳來。
解玉樓輕蹙了下眉,而一旁的胖子頓時瞪大了眼。
池畔的臉有些白,指尖也在顫抖,怕的。
他上輩子做夢都沒想過能這麽近距離地和清剿者接觸,那可是所有生物的噩夢!就連人類自己都不敢離清剿者這麽近!
“卧槽!”胖子目瞪口呆。
這些年再危險的任務,都沒讓他露出過這麽離譜的表情。
沒辦法,誰讓他眼睜睜看着解玉樓臉上那三道抓痕,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整,直到完好如初。
池畔收回手,局促又忐忑地看看解玉樓,又看看胖子。
“卧槽卧槽!”胖子沒文化,只能國粹走天下。
他湊到解玉樓身前,仔細盯着看,還上手蹭了蹭他原來的傷處,被解玉樓踹開了。
被踹開後,胖子又側頭看向池畔,驚奇道:“小池同學,你這是祖傳手藝還是啥?您是神醫啊!”
池畔急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是今天才發現的。”
“那你這是......”胖子還要說什麽,就被解玉樓拍了下肩。
他立刻住嘴,沒再多說。
直升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幾人的衣擺都被吹起來。
池畔擡眼朝直升機來的方向看去,有些恍惚。
他上次見到這種軍用飛機的時候,是他們從天上往下扔炸彈,扔到喪屍城裏,用于小範圍清剿。
他分不清直升機和戰鬥/機的區別,只能統稱為直升機。
手臂忽然被人握住,帶着他向後撤了幾步。
池畔踉跄着,一擡眼,就對上了解玉樓的視線。
“......謝謝。”
池畔低頭,用很小聲的道謝,聲音都被直升機帶來的風聲和機器聲蓋住了。
解玉樓沒松開他的手臂,而是很随意地單手插兜站在原地。
池畔向前方看去,只見胖子很輕松地把之前五花大綁的那只喪屍,關進了直升機下方垂着的鐵籠裏。
那只喪屍還在掙紮,但它嘴裏都被塞了東西,身上也被綁死,根本掙紮不動。
關好後,胖子就朝上比了個手勢,直升機裏的人行了個軍禮,之後就帶着那個牢固的鐵籠離開。
胖子撲了撲臉上的沙子,走到解玉樓身前:“怎麽着老大?接下來啥指示?”
“待命。”解玉樓朝身側看了眼。
池畔正盯着自己被攥着的手腕看,想着怎麽樣才能悄悄把手抽回來。
同時手腕忽然一松,池畔下意識朝身側的解玉樓看去。
解玉樓輕嗤一聲,之後擡步,走向那幾具被他們爆頭的喪屍屍體。
胖子看了池畔一眼,笑說:“沒事了,你走吧。”
池畔抿唇,糾結了片刻,才小聲道:“我能跟着你們嗎?”
“跟着我們?”胖子驚訝:“我們不是港城人,說不準過一會兒就得回啓陽了。”
啓陽,是華夏的首都。
也是末世後期,人類唯一安全且牢固的幸存者基地。
池畔更想跟着了。
據他的記憶,啓陽會有很多好吃的,還不用擔心被其他生物攻擊,更不用躲躲藏藏。
池畔攥着衣擺,小聲說:“我能治傷,讓我跟着你們吧。”
胖子撓頭,他現在發現了,這孩子好像智力方面多少有點缺陷,不過他這個治傷的能力,确實很古怪。
忽然,解玉樓的手機響起來。
胖子立刻轉頭看去。
解玉樓接起手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他的面色越來越凝重。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解隊,好像已經很久沒露出過這副表情了。
連帶着胖子都嚴肅起來。
“知道了。”解玉樓關了手機,看向胖子,道:“去二區,一個小時後直飛啓陽。”
胖子立刻點頭,跟上他,也沒問地上的這幾具屍體怎麽處理。
兩人走了幾步,忽然同時頓住腳步,朝身後看去。
池畔也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他們。
小小一只,看着很可憐。
“啧。”解玉樓擡了擡下巴:“你多大了?”
池畔小聲道:“十九,上大學了。”
準确來說,他是剛剛高考完。
只是因為他從小營養不良,所以看着很瘦很顯小,身高剛一米七五左右,就像未成年。
胖子震驚:“你都十九了?我以為你十七歲最多了!”
解玉樓沉默了片刻,随後道:“跟上。”
說完,他就率先轉身離開。
池畔驚喜地看着他的背影。
胖子卻一點都不意外,而是留在原地,等池畔小跑着跟上來後才和他一起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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