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心懷鬼胎七
苗佳妍手腳冰涼,腦子一片空白。剛剛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周圍的畫面突然沒了色彩,苗佳妍艱難的動了動眼珠,她看到自己的助理張瑩撲過來,焦急而擔憂的在問她什麽,只是她能看到對方的嘴在動,卻聽不到對方發出的聲音。
這時候,突然有個影子不和諧地闖入她的視野,那是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孩,身上穿着件小黃人的衣服,圓鼓鼓的小臉一片鐵青,嘴唇紫的發黑,鼻子上面,本該是一雙漂亮的眼睛,此刻卻只有兩個冒着血的血窟窿。
苗佳妍一看到他,整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她瞪大眼睛,渾身不自覺的顫抖。
“媽媽。”小男孩對她詭異一笑,用一種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聲音叫了一聲。
“不……別過來……”苗佳妍盯着他,不住的搖頭。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小男孩機械的邁着步子,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他伸出手,做出一個求抱抱的姿勢,一邊向她靠近,一邊從眼睛裏淌出血來。
苗佳妍胸口憋悶,她想要後退,想要逃離,但兩腳像是灌了鉛,任憑大腦怎麽發出指令,她的下盤愣是一動也動不了。
眼看小男孩已經走到近前,苗佳妍看到他的小手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到她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來自對方身上的刺骨寒氣。
就在這時,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苗佳妍頓時清醒。
失去了顏色的畫面重新染上了色彩,聲音也像被人按下了開關,如潮水一般,一股腦的湧進她的耳膜。
苗佳妍緩了一會兒,感官才完全恢複。
她看到張瑩死死的攥着她的手腕,兩只眼睛紅紅的,似是要哭出來。
“我沒事。”她虛弱一笑,“剛才就是吓着了。”
說到這,她才想起方才吊燈掉下來時,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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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佳妍先是回頭看了眼地上的吊燈,這才把頭轉向另一邊。
宋南柯已經把手從苗佳妍的肩膀上拿了下來,他兩眼盯着小鬼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直到感覺苗佳妍看他,這才收回目光,對她一笑,“佳妍姐,你還好吧?”
苗佳妍:“還好,多虧你剛剛了推我一把——對了,你沒受傷吧?”
“沒有。”宋南柯說,“幸好這燈掉的位置有點偏。我聽說你剛在拍戲時候受傷了?嚴重不?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看看?”
苗佳妍忙道:“不用了,瑩瑩已經幫我塗過藥了……哎,我都說我沒事了,你哭什麽?”
張瑩摸了一把眼淚,氣呼呼的對宋南柯說:“宋哥,今天這事兒,我總覺得不太對。蠟燭也好,吊燈也好,怎麽好端端的全往我們佳妍身上招呼呢?就算是巧合,這也有點太巧了!”
“确實。”宋南柯贊同的點了點頭,繼而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來,“佳妍姐,這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你啊?”
苗佳妍躲開他的目光,笑的有點過于官方,“沒有,你們想多了,這種事在劇組很常見的。”她在張瑩的背上拍了拍,“我以前也沒少遇到,你都忘了嗎?”
張瑩紅着眼睛別開臉,咬着嘴唇不說話了,但看表情,分明還是不太甘心。
“這事兒就到這吧。”苗佳妍壓低了聲音,“咱們李導最是忌諱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可別出去亂說,給他找不痛快。”
宋南柯了然的對她比劃個“OK”,又嘴甜的連連感謝佳妍姐提點。
苗佳妍挺喜歡這個懂分寸識大體的年輕人,于是臨走前,發自內心的送他一個真實的笑容。
在娛樂圈這個複雜的圈子裏,人人臉上都疊着數不清的面具,苗佳妍在這個圈裏混了這麽多年,已經都快要忘了面具下自己的本來面目是什麽樣了。
宋南柯保持着傻白甜的表情,一直把這倆人送離視線,這才收起假笑,仰頭看向天花板。
原本放置吊燈的位置,此刻只有一個形狀不太規則的洞,而墜落下來的吊燈燈托上還連着一小部分水泥,看樣子就像是這裏的建築年久失修,牆面老化,天花板不堪吊燈的重負才被連累着一起掉下來的。
當然這只是在別人看來的樣子,他看到的,則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小鬼坐在燈上搖晃,硬生生把燈給搖晃下來的。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燈從頂上掉下來,按說應該垂直墜落。宋南柯方才又一心想着救人,沒顧上自己,所以燈要掉,他怎麽也都避免不了被碰到,可事實上,這燈卻在将要砸到他時,奇跡般的拐了個彎,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自己腳邊。
相比起苗佳妍遇到的那些“巧合”,他覺得自己這才應該叫真巧。
由于這邊的動靜過于動魄心驚,加上這天确實發生不少事,一向以趕進度省經費為革命任務的制片終于坐不住,宣布下午給大家放半天假,又緊急找來統籌,重新安排接下來幾天的通告日程。
宋南柯卸完妝出來,又戴上他的墨鏡,頭發因為被頭套壓亂,他還在腦袋上又扣了一頂棒球帽。
外面,秦影帝和他的助理丁罪正頂着大太陽說悄悄話。
宋南柯想了一下,手插着兜走過去,遠遠朝倆人吹了個流氓哨。
“秦哥,一塊兒回去麽?坐我車。”
隔着幾步遠的距離,宋南柯停下步子,看着對方。
過了幾秒,秦槐才微微颔首,“好。”
周小川被遣去找司機,宋南柯和秦槐、丁罪二人落在後面慢慢溜達。
“剛剛那裏面……”一向寡言少語的秦影帝居然破天荒的開口八卦起來,只不過話問到一半,忽然又停下來。
宋南柯聽出他想問什麽,揚着嘴角,故作輕松道:“沒什麽,就是道具用的蠟燭自己飛來飛去的把人點了,之後吊燈又突然掉下來,差點砸死人。”
丁罪:“……”
這麽輕描淡寫的描述你們人類中的靈異事件,真的好麽。
宋南柯透過墨鏡瞄了他一眼,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劇組嘛,發生點意外不稀奇,不然幹嘛每次開機之前都要燒香呢,不就為了防這些嘛——秦哥待過的劇組就沒遇到過這種事故?”
秦槐探究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掃了幾圈,最後給他個意味不明的回答:“嗯。”
“不過這回的事故跟我以往碰到的還不太一樣。”宋南柯假裝沒看到秦槐的眼神,沒心沒肺的說,“以前我待的劇組,就算出現什麽狀況也都是在晚上,而且大多都是有人作死,自作孽,這大白天的……”他擡頭看了眼腦頂上的大太陽,歪嘴一笑,“我都懷疑地底下的諸位大佬們閑的沒事,上我們這來組團旅游來了。”
說話間,周小川已經聯系上司機,把車開了過來。
宋南柯拉開車門,對秦槐一揚下巴,“請吧,大佬。”
秦槐沒說什麽,猶自上了車。
酒店距離片場不近不遠,足夠宋南柯抽根煙的時間。
每回上了車,他都默認是自己解禁過煙瘾時間,因而屁股剛一沾上座椅,手就習慣性的摸了根煙出來。
剛準備把煙叼嘴裏,餘光瞥見秦槐皺了下眉,宋南柯往嘴裏送煙的手立馬調轉一百八十度,變送煙為撓臉,再夾着煙原封不動的收了回來。
“咳。”宋南柯咳了一聲,掏出煙盒默默地把煙收回去,同時腦子飛速運轉,想要随便找個話題緩解一下氣氛的尴尬,“秦哥平時有什麽愛好麽?”
他心裏想着,反正自己涉獵廣泛,甭管對方說什麽,自己多少也能接出個一二三來,即便不夠專業,應付到酒店也足夠了。
然而他千算萬算,沒料到秦影帝來了一句:“旅游。”
宋南柯沒忍住,“噗”了一聲,“……旅游好啊,可以見證祖國大好河山,順便陶冶情操。”
秦槐歪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宋南柯:“……”
這話接的,比什麽都不說還讓人尴尬。
說也尴尬,不說也尴尬,他索性省下了自己那點寶貴的唾沫星子,拉低帽檐,歪在一旁休息。
好在他的司機足夠給力,這種詭異的氣氛沒能持續太久,已經把車穩穩停在了酒店大門口。
“多謝。”秦槐略一點頭,對他道了聲謝。
“該道謝的是我。”宋南柯把帽子重新戴好,墨鏡摘下來。
秦槐與他對視了幾秒,也沒問他為什麽要謝自己,跟着丁罪下了車。
宋南柯昨晚幾乎一宿沒睡,因而一回酒店,就把自己甩在了床上,身上衣服都懶得脫。
“睡午覺嗎?”周小川問,“還是我先去給你買飯,吃完再睡?”
宋南柯臉埋在枕頭裏,對他擺擺手,“不太餓,留着晚上一塊吃吧。”
周小川“嗯”了聲,走過去幫他把外衣外褲扒下來,“那你睡吧,晚上有什麽想吃的嗎?”
宋南柯:“不吃面食,其他随意。”
“行。”周小川應了聲,彎腰把被子拽過來搭他身上,“等你醒了萬一想到有什麽想吃的再給我打電話吧,我先走了,手機給你放桌上了。”
宋南柯一個“嗯”字都沒“嗯”完,人已經睡過去了。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等他再醒過來,外面天都黑了。
宋南柯爬起來,坐在被窩裏醒了會盹,好半天後才拖着有些發沉的身子爬起來,滾去浴室洗澡。
溫熱的水流沖刷下來,洗去他渾身的疲憊。
宋南柯站在花灑下,憋着氣,閉上眼,全心全意的享受着被水流和熱氣籠罩包圍的感覺,直到一口氣憋到不能再憋,他才睜開眼,大力的呼吸了幾口濕漉漉的空氣,接着關上花灑,扯過一條浴巾随便往腰上一圍,推門要出去。
這一推,門沒開,他自己反倒差點撞門上。
宋南柯皺了皺眉,手握緊金屬制的門把,又用力試了幾次,這才發現門被反鎖,自己竟被困在了這個狹小而潮濕的空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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