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大白
等到顧府門前,蘇卿率先下了馬車,掀開簾子也不去瞧還在車裏的七爺,邁着小碎步氣呼呼的就往古院走。
春桃連忙跟在身後,心裏止不住的難過。
殿下在宮裏受委屈也就罷了,可偏偏還要在這裏受欺負,她怎能不心疼。
北院住的地方很大,除了主間外還有好幾間空屋子,蘇卿不想看見顧子傅,一是她沒了陪他逗_弄的心思,二是她真的有些累了。便讓春桃随便找了間屋子,待簡單收拾一番,确實比之前敞亮了許多。
都說深宮如潭水,深不見底,如此虛與委蛇的心思,天曉得她剛才面對高樓危閣,皇宮殿宇時有多緊張。
床上的棉被有些潮,蘇卿也不在乎,側了身子扯過棉被昏昏睡了過去。
顧子傅在顧府裏悠哉閑逛着,聽着司庭的彙報,漫不經心的将手裏把玩着的月季摘了下來,指尖微撚,花汁染了指甲。
司庭連忙遞上手帕。
顧子傅接過,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下人,将帕子一扔,“無趣。”
旋即,轉身回了古院。
……
午後,蘇卿是被外面嘈雜聲吵醒的。
“春桃?”
見沒人應,她清了清嗓子,喊了聲依舊沒人應,只好不情願的撐起身子,擡手揉了揉眉心,待清醒後才穿鞋下床。
自打來了古院後,她就沒睡好一個晌覺。
近日連臉色看起來都比前些時日差了許多。
她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涼茶,正要拿起喝一口,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哐當”一聲響聲。
什麽聲音?
蘇卿一愣,眨了眨眼踮起腳。
竟然還有人敢在七爺院子裏鬧騰?
啧,命真大。
她心裏如此想着,面上卻不緊不慢的将那杯涼茶喝完,又撚起塊糕點,等細嚼慢咽後這才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閑步往外走去。
待她開門,入目一片狼藉直接讓她站在原地傻了眼。
破碎的物什,翻起的地磚,還有那四處散亂的樹枝……
“殿下小心!”
蘇卿只來得及聽清春桃的驚呼,尚未等反應過來,一顆大腦袋攜着飓風“呼”的撲面而來,帶起的風浪将她一個撲倒在地。
春桃站在遠處幾乎是傻了眼,她捂住嘴顫聲道:“殿下……”
這、這是……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大腦袋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老……虎?”還是會喘氣的?
“……”蘇卿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放輕呼吸與它對視着,同時對面那顆大腦袋也在盯着她,粗重的呼吸聲直噴到她臉面上。
“你是叫大白嗎?”她小心翼翼問道。
虧她在這緊張時候,還能想起顧子傅之前說過的話。
大白自是不能同她講話,擡起腦袋吼叫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險些要把蘇卿給震暈過去。旋即它低下頭,動了動鼻子在蘇卿身前不停嗅來嗅去,爪子摩擦着身下的青石板,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響聲,那欲要撲起的樣子甚是吓人。
蘇卿心中也暗為自己捏了把汗。
聞聲趕來的司庭和雙巧看到這一幕也有些手足無措,這是七爺養的老虎,平日裏素來不與人親近,咬死過人也不是沒有的事。只是平日都在外莊關着,這會兒怎麽還跑回皇都來了。
最後還是司庭先回過神來,丢下一句“我去找七爺”就跑沒了人影。
顧子傅這會兒正在屋子裏坐着煩心,冷不防被司庭這一打斷當即就惱火,不由分說的先将人罵了一頓,随後氣沖沖的就往外走。
……
“你吃這個,我吃這個。”
半晌後,嬌軟軟的聲音從院內傳來。
“不行,這個我還沒有嘗過,哎你給我留一塊兒……”
哎?
司庭傻了眼。
他壓住心裏的好奇,踮起腳尖往前瞅了瞅,從他那個角度看去,只能看清一人一虎坐在地上,蘇卿背對着他,自是看不清神色。
顧子傅放輕了腳步,繞到另一邊去看。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兒把他氣笑了。
只見蘇卿盤腿坐在地上,腿上擺滿了盛糕點的碟子,手裏還撚着塊咬了半口的糕點,嘴邊沾了些許碎屑。見他來到神情一片茫然,眨了好幾下眼都沒回過神來。
随後只見大白猛地發力,大腦袋如龍卷風襲過,将碟子內的糕點吃了個幹淨,連點殘渣都沒剩下。
見此,蘇卿一下将手裏咬着的半塊糕點塞進嘴裏,小臉鼓鼓,捂着嘴含糊不清道:“沒、沒有了。”
顧子傅:“……”
衆人:“……”
見主子到來,大白自是歡快的,當即仰天嗷嚎一聲,甩着尾巴搖着大腦袋就往顧子傅那邊撲過去。
顧子傅退後半步,一個起身擡腳足足将大白踹出了一米遠,大腦袋“砰”的一聲砸在地面。
他嗤笑一聲道:“白癡。”
大白莫名被踹許是覺得也受了委屈,趴在地上,低聲哀嚎着,卻沒敢再亂動。
蘇卿也被這轟動吓了一跳,一擡頭,恰巧跟往這邊看來的顧子傅四目相對,心頭一激靈,慌忙起身,低着頭走過去躲到了春桃和雙巧身後。
春桃雖也是有些害怕,可她還是将蘇卿緊緊護在後面,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一人一虎。
這時,不知何時走出去的司庭走了進來,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大白猶豫開口:“七爺,外面圍了好多人,說是有虎闖入皇都,驚動人不說,還傷了人,要七爺給他們個公道。”
“公道?”顧子傅收回目光,冷笑一聲,“公道哪有虎肉好吃,這只蠢老虎不要也罷,去問問他們誰願意吃,今晚七爺親自動刀。”
說完,往院子外面走去,在經過蘇卿時卻又堪堪停住腳步,語氣極為不善道:“你也過來。”
蘇卿又是一激靈,她看向雙巧,雙巧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七爺的性格向來陰晴不定,說什麽就是什麽,沒有人摸得清,也沒有人敢去摸清。
想到這兒,雙巧彎腰給蘇卿理了理衣裙,将上面沾染的塵土拍掉,細聲安慰道:“這會兒七爺正在氣頭上,夫人待會說話小心些便是,若真是惹急了……”
頓了頓,她瞧了眼遠處,同她小聲道:“若真是惹急了,夫人就往外跑,七爺好面子,不會放下身段追出來的。”
蘇卿點點頭,又安慰似的拍了拍春桃的手背,這才跟上去。
兩人一走,雙巧和春桃面對大白自是也不敢多留,也轉身去了別處。
大白先是挨了打,如今又被人嫌棄,獨留下一虎看着也怪可憐的。
只是,可憐也可怕。
顧子傅身姿修長,走的又快,蘇卿只好小跑着跟在人後面,見人踏過門檻,她才得以在外面扶着牆側踹着氣,好讓氣息盡快平穩下來。
待入了屋子,就見桌上放滿了籃子,籃子裏裝的物什蘇卿認識,是紅的似火的玫瑰,她曾在顧府的後花園裏見過幾次,只是那時尚還是含苞待放,卻沒想到如今盛開錦簇竟是這般好看。
蘇卿目光有些貪戀的望着桌上。
前世的她家人借由身體不好為名,限制的東西太多了,多的她想一一去觸摸,哪怕一天只有一件也好。
驀地,一聲嗤笑将在耳邊響起,将她的思緒從虛無拉了回來。
随着呼吸聲頸間一片灼熱,顧子傅竟不知何時跑到了她後面去。
蘇卿輕掐指尖,鑽心的痛令她忙穩住心神,小聲問道:“七爺有事?”
顧子傅“唔”了聲,微涼的指尖撥開垂在那側的發絲,看着被燙傷的那處——還有些紅,倒也不至于留疤。
只是輕輕一碰,小姑娘顫着身子打了個戰栗。
他繞了縷發絲在指尖打着轉,笑道:“反正你都出了那深宮,還怕這些做什麽。七爺聽說,你們女人打架就只會扯頭發拽衣服,啧,也總比你這挨打挨罵來的強。”
說的倒是輕巧,那可是在宮裏,若是真做了,只怕端太妃和蘇映若有百種罪名将她的命留下。
她可不會犯這種傻。
蘇卿心裏暗自嘟囔着,掃了眼桌上放着的玫瑰,便扯了話題小聲道:“七爺還沒說要我來做什麽,還有這玫瑰嘶——”
邊說着她就要起身,誰知起到一半頭皮一疼,她只好又坐了回去,神色不愉的看着他,可又怕神情流露的太多這人又莫名生氣,只好強忍住,低垂着腦袋,偶爾擡眸瞪他一眼。
顧子傅笑着松開手,轉而在她臉上掐了把。
小姑娘皮膚滑嫩,如此一碰手感極好,顧子傅忍不住又多掐了幾下,直到瞧見白皙皮膚見了紅才起身,心情甚好的坐到桌前。
将茶杯往前一推,“來,給七爺倒杯茶。”
好疼。
蘇卿擡手揉搓着臉,心裏也有了氣,低頭小聲道:“手笨,不會倒茶。”
泥人尚且有三分氣,更何況她現在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再這樣下去,她豈不是到最後被這神經病欺負的連點渣渣都不剩。
可一想到最後書中這原身就是被七爺一巴掌拍死的,她又有些慫。
怎麽辦,好糾結?
可是,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也早超生啊。
要不然,她試一試?
想着,蘇卿眸底微亮,在心裏暗搓搓着要如何開口。
顧子傅輕啧了聲,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順便将盛滿玫瑰的籃子推到了她面前,說道:“拿着,擇好了給雙巧送過去,就說七爺要吃玫瑰酥。”
哎?
“七爺怎麽不直接去跟雙巧說。”蘇卿不滿道。
顧子傅掀了掀眼皮,涼涼道:“讓你去就去,哪來的這麽多廢話。”
蘇卿“哦”了一聲,也不敢再去看他,抱着籃子就往外走。
等人走遠了,顧子傅才想起剛才要問什麽事來着。
他原本想問,她還記不記得小時候見過他,可現在一想,又覺得沒什麽意思。
掃了眼空蕩的屋子,無趣撇撇嘴,起身脫掉外衣,往裏間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卿卿:“你拍一,我拍一,大家一起做游戲!”
大白:“嗷嗚,嗷嗚,嗷嗚嗚~”
七爺:“(冷笑)呵,吩咐下去,今晚吃烤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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