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如初
展昭第一次見到白玉堂那天,是深秋的醫院裏,彼時已然黃昏,陽光是泛着淡金的暖橙色,天邊被火燒雲所填滿,花園裏拉長了濃黑的人影,偶爾有大雁飛過。
雁過晴空,是個好跡象。
展昭眼中的好跡象并不是有什麽吉利事兒,他不迷信,但是當看到美麗風景的時候,鳥雀呼晴卻是不可多得的意境元素。
白玉堂剛從門口出來,還在看手裏的一疊白紙,随意地靠在葡萄架下,黃昏暖橙色的光線便斜斜地傾瀉下來,連睫毛都暈染上一層淡金。
他想,他覺得白玉堂很熟悉。
這個搭讪方式我一向覺得不僅老土而且特別狗血,但是展昭解釋,這不是他瓊瑤看多了,而是真的見過他。
學校。
是的,學校。展昭曾經的警官大學刑偵系,最近正是為了見一個學生,前些日子因病缺課的學生。
彼時展昭已經是知名的一把手,警官大學和公安局常年聯系,便也知人善用,展昭便挂了個名當起了學校的教師。平日裏忙案子難得有時間,近日清閑了,展昭便帶了三個學生,指導他們這學期的犯罪心理學。
缺課的學生就是白玉堂,原因也很簡單,生病了。病歷洋洋灑灑好幾本,展昭估摸着這孩子是典型地來鍛煉身體的。不過一份病歷看下來,展昭自己改變了想法。有的病,怎麽鍛煉也好不了哪兒去,白玉堂顯然就是這類。
不過再怎麽好不了,也不影響人家考進來,更不耽誤人家體能測試的高分。估計除了訓練和測試後那些不為人知的問題,白玉堂還是個相當合格的學生,起碼作為一個未來的刑警,他綽綽有餘。
三年前,智能手機還沒普及,展昭在兜裏摸了半天,才摸到他那當時正流行的諾基亞5230,趁着少年低頭一瞬間抓拍下來。金色的夕陽,暖橙色的陽光,被鍍上一層金的葡萄架,還有安靜的少年,這成了展昭腦海中最初的美好。
百年前納蘭容若有詞:人生若只如初見。
其實他眼裏,白玉堂無論在哪裏安靜地一站,都是這樣如初的美好。
那張照片就這麽躺在展昭的手機裏,直到一個星期後。
白玉堂并沒看到展昭,更無從知道他拍了那麽一張照片。展昭卻愣了,半晌才看了一眼花名冊,白玉堂?
Advertisement
那學生疑惑地點點頭,一雙清淩淩的眸子畫滿了問號。展昭略平複了一下,這才垂下眼睛。
病好了?能上課嗎?
白玉堂臉色一白,展昭便知道自己有些突兀了。檔案都是校長和系主任直接給自己的,必然不在學校正常招生體檢範圍裏。為了補救,展昭笑了一聲,“我是問你,好的怎麽樣了,沒事兒了吧?”
越描越黑,白玉堂如此說。
後面的事情簡直就是烏龍,展昭帶着他們進了輕刑犯看守所,然後直接把他們帶了進去。學生的任務既然是犯罪心理學,必然需要接觸,他的作用,只不過是指導罷了。
盡管缺課,白玉堂的成績還是沒有落下的。論文質量很高,想來他也是習慣了這種随時缺課的情況,有他自己一套學習方法。展昭随手翻了翻,驀然揚起眉。
——六二六大案。
這個案件是有名的懸案。至今懸而未破,而且從頭到尾都只有這麽一個案子。現場很幹淨,女屍被均勻地剖開了心髒,剖開的心髒放在旁邊,用盤子盛着。還能看得見心房和心室之間的一個小洞。
手槍,或者說其他什麽工具如此精準地穿心而過。
這個案子起碼有15年了,或者更久。展昭之所以能記得,還是聽帶他的老警察說的,那位姓陳的老刑警正是當初接這個案子的人,而調查結果,無一有用。
論文中詳細剖析了這個兇手冷靜的思維和過人的心裏承受能力,展昭越看越心驚,白玉堂的推理能力可以算的上一流。從簡單到複雜,一層一層,全都建立在現場的推斷上,而現場,都成為了他推理結論的佐證。
他判斷,這個人未必就是醫生。而這個結論,跟展昭當年的推斷,恰好相反。
推斷是外科醫生的主要原因就是那個解剖得極其專業的心髒,沒有人會覺得這個心髒不是醫生幹的。現場的一切都太幹淨了,指紋,血跡通通沒有,兇器就放在盤子旁邊。女人的姿勢是平躺,表情很驚訝,幾乎看得出是死後被合上雙眼的。
展昭幾乎是當場就打了檔案室的電話,這個案子太詭異,稍微有點年紀的人都會記得。
“六二六?我勒個去,展昭你瘋了?那個案子特邪門你知道麽?”
張龍是最迷信的家夥,一聽這個名字就渾身發抖。也難怪,當年他跟展昭是同一批進入工作的,那位老警察詭異的自殺,還歷歷在目。
“我這兒有個學生,”展昭思考片刻,還是沒有提白玉堂的名字。“用了這個案子做案例。”
“卧槽,這孩子多大膽子?”張龍怪叫一聲。
展昭眉頭皺了皺,不過很快就重新舒展開來,膽子多大?他現在看,白玉堂到真是膽子不小。
六二六之所以說他詭異,在于報案的幾個警察都極其詭異地死于非命。首先是第一個接手這個案子的小警察,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忽然疾病去世,死亡原因是高溫天氣心髒驟停。
案子并不會因為一個小警察的死亡而停止,但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線索了。
死者死在自己家裏,沒有留下任何信息,甚至只言片語都沒有。她與社會交流太簡單,父母不在世了,兩個哥哥,都已經成家,丈夫,兩個兒子,一個閨蜜,保姆,僅此而已。
——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這個死者家屬如何了。
“膽子大還是膽小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看這個學生用這個做案例推測得讓我挺驚訝的。”展昭勉強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樣吧,我找那學生聊聊,你…幫我調一下檔案吧。”
檔案調動需要時間。展昭并沒有偷空等,習慣讓他幾乎是一刻沒等,就到了白玉堂的寝室樓下,可剛走近門口,忽然就停住了。
——他該說什麽?
我來看看你?
從白天跟校長包同志的聊天中,展昭算是基本知道了白玉堂的情況,他的身體情況看來不是很樂觀,若是當着他室友的面說出來,恐怕會鬧得他無法在學校裏呆下去。
我想來說說你的論文?
很好,可惜他還沒有想好怎麽說。
展昭自忖不是個做事沖動的人,但是這次究竟是什麽,讓他忘了平日的穩重呢?
在宿舍樓呆了那麽久,展昭都快忘了時間。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就一定要找個理由見見白玉堂,為何就一定想找他。
所以,當寝室門自己打開的時候,展昭覺得自己的行為……真傻。
出來的人并不是白玉堂,是白玉堂的兩個室友。這是一個四人間的寝室,上學期有個高年級學生畢業,便空了一個。兩個學生連忙打了招呼,展昭淡淡點頭,讓他們忙自己事兒去,兀自開了門。
白玉堂在寝室裏,确切地說是在休息,精致的五官都隐藏在陰暗的寝室裏,微微蒼白地似乎要透出珍珠一般的光澤。
展昭眉頭一蹙,自己開門,同學出門的說話聲也不小了,睡得這麽沉……心裏驀然一驚,擡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白玉堂,醒一醒。”
白玉堂當時究竟睡了沒有,展昭并沒有說,然而推了幾下,少年确實醒了,揉了揉眼睛,才有些疑惑地擡起頭,打量着展昭。
“展老師。”
沒有語調,沒有想象中的疑問,白玉堂以一種最平靜的反應來回答了展昭的行動。
“你睡得這麽沉,我以為你出什麽事兒了。”展昭在他床邊坐下,目光出賣了他平靜敘述中的擔憂,“你沒事就好。”
“出事兒了自然有他倆看着呢。”白玉堂不以為意。
“他倆知道什麽?”展昭反問,但這話一出口就發現了不對,白玉堂的目光驟然沉下來,連一開始的禮貌也失去了,半晌,他才冷笑一聲,“那你知道什麽?”
展昭愣了。
——是的,展昭告訴我,他當時真的愣了,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是啊,他知道什麽?
白玉堂是全校最優秀的學員,卻也是最特別的學生,校長顯然很為他的未來擔憂,所以提前告知展昭一切。
很明顯,校長希望,白玉堂以後能跟着展昭工作。
病歷上白紙黑字在腦海裏像是一根根針,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孩子究竟是怎麽過來的,但是他很清楚地轉過彎來——白玉堂在用這種方式試探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氣,展昭不怒反笑,“我都知道,除了需要你告訴我的。”
不出所料,白玉堂沉默片刻,臉上似乎浮起一層淺笑,聲音很輕,卻是恰好能夠讓展昭聽到。
“展老師來,不會是為了告訴我這些的吧?”
聰明,敏感,倔強,甚至堅強,展昭感覺自己在跟白玉堂玩一場鬥智鬥勇的游戲,只是不知道贏家會得到什麽賞賜。
——他們都不知道,輸家輸了的,是自己的後半生。
但是展昭不想再繼續跟他繞圈子了,校長既然把檔案給他,他就沒有必要繼續陪白玉堂玩下去,最好,開門見山。
“我知道你的一切。”展昭盯着他的眼睛,擡手碰了碰他的前胸,“白玉堂,21歲,祖籍浙江金華,父母雙亡,你哥哥是這所大學的獨立董事,而你進這所學校……不是常規的,換句話說,你通不過招生考試,假設你畢業考試能過關,你需要繼續讀研究生。至于導師……”
他故意停了下來,白玉堂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他不能肯定白玉堂在想什麽,只得自己繼續。
“如果你身體好一點,畢業考試能通過,刑警隊歡迎你。”
——這真是一個很烏龍的對話。
白玉堂聽完這話,第一反應居然是笑。是的,展昭的話有些……可笑。
“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完全可以通過畢業考試。”白玉堂幹巴巴地回答他,“哪怕再差點也沒問題,不過要跟你讀研究生……其實對我來說沒多大意思。”
展昭嘆了口氣,“白玉堂,你自己心裏明白。先天性心髒病的術後休養是很長的,有的人一輩子都休養不過來。”
“你這麽肯定我就是那類人?”白玉堂白了他一眼,“我進警校是鍛煉的,不是嬌生慣養的。何況…展老師,你來找我不是為了跟我探讨我身體怎麽樣吧?”
展昭再一次被他噎住了。
不得不說,這孩子堵人的功夫簡直逆天,展昭搖搖頭,“鍛煉…這兩年你鍛煉得如何了?複發兩次,平時也容易生病,我看你進來不是鍛煉,是嫌命長了——也罷,既然咱倆說開了,我也不瞞你,我是為了六二六大案來的。你能告訴我,這個案子,你是哪兒打聽到的?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