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土著

東島上是否有土著這一點楊楚琪沒說,不過看三亞這邊的風俗,差不多也能猜到作為的土著應該就是指三亞的原著居民了。

“跟随旅游團的各位旅客請跟我走,我是大家今天的導游。現在我給大家發的東西是一個無線電廣播,大家可以把這個戴在耳朵上,三十米的距離內大家可以聽到我的聲音。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念念,是白族人。……嗯,是的,剛才有位小游客說了,中國的少數民族是大雜居,小聚居。但是如果大家想要看真正的白族景色,這裏我推薦我的家鄉,雲南大理——好了,我們扯遠了。現在請你們把耳機帶上,我們現在坐上觀光車,去各個景點,然後,大家可以在海灘上自由活動。”

白族姑娘說到做到,在幾個景點轉了轉,幹脆就把他們都扔到海灘上了,只說四個小時後進行集合。

對于白族人,實話說我還是見過不少的,白族人主要生活在雲南大理,那是著名的白族自治州,大理四絕風花雪月,在她們的金花,也就是姑娘服飾上可見一斑。大理的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我都曾經有幸一見,但是三亞那地方……實話說,我對海島的熱情,僅限于我可以在這裏拍到好看的景色。

是的,我酷愛攝影,白玉堂和展昭家裏大部分旅游景色的照片,都是我為他們拍攝的。

白玉堂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當時我就在懷疑,陸念念幹嘛就不讓我去那個海邊。不過玉衡,我想你一定會偷偷去的。”

“無限風光在險峰,”我喝了一口小粒咖啡,味道确實非常好。“我去雲南的時候帶着我表妹,一個人到青藏高原的普達措國家地質森林公園。徒步16公裏,坐船半小時,乘車一個小時,然後繼續徒步12公裏,這之間我直接挑最險峻的山峰走——不用說,小白你也一樣。”

“你真了解他。”展昭笑了一聲,“這一點你們兄妹倆差不多,我跟玉堂也是挑險峻山峰和激流險灘旁邊走,應了你那句話,無限風光在險峰。那處海灘,正是風光最好的地方,爬到那個山崖上往下,就能看到海灘。——看過Tinadannis的《魂祭》麽?”

我點頭,tinadannis是我最喜歡的靈異小說作家之一。

“如果我沒記錯,tina姐曾經公開說,她就是在三亞的白沙灘上獲得靈感的。”

我被這寥寥數語吓了一跳。

tinadannis的冤鬼路四部曲被稱為校園恐怖小說的鼻祖,沒看過冤鬼路等于沒看過校園恐怖小說。而《魂祭》當中唯一一個提到海灘的,是女主角林鳶茵在守護結界之地的村落,那個海灘上漂浮的……

“骨灰。”白玉堂終于擡起頭看着我,“沒錯,那個海灘上,全是骨灰。他們不讓我們靠近那片海灘,據說是因為當地土著人的習俗,說是人死後,要燒成灰撒到海灘上,這是天葬。”

所謂的天葬,其實在少數民族當中并不罕見。就我所知道的,藏族和納西族就是天葬的典型,不過我在雲南和西藏旅游的時候。當時的“紮西”(藏語,意為男人)告訴我,天葬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起碼要是土司(藏語,即西藏的貴族階級)。

天葬的基本步驟是,将已經死去的人洗幹淨,內髒骨骼肌肉全部用手術刀剖開,然後放到山頂或者樹上,讓烏鴉或者禿鹫啄食幹淨。西藏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所以在西藏,基本上是看不到墓地的。當然,天葬有等級不代表平民就是土葬,平民是采用水葬,只不過是把屍體同樣處理後,扔到湖水或者河水裏去罷了。

當然,這是我完全了解所謂天葬水葬情況下才能發覺這其中明顯的不同。天葬水葬造就了藏醫系統的發達。但是三亞呢?中國傳統是大雜居小聚居,難道這裏也有藏族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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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我不懂展昭和白玉堂他倆到底是怎麽進行剖析推理的,就我所知道的,這事兒就不靠譜。陸念念是白族姑娘這可以理解,藏族人不會到三亞來,而三亞的主要原著居民,還是黎族人。

不管海灘上的骨灰是什麽情況,大部分人還是不會到那個海灘上的。漢族人說是沒有信仰,其實大部分還是迷信一些古代流傳下來的說法。早年我曾看過一篇文章,《幹草在鮮草中間》,講述了美國人的死者和生者共同生活的情景,而在中國,骨灰,屍體,則意味着不祥。

所以這片海灘沒有人去。

東島的景色是熱帶風光,有用語言也覺得無法描述的感覺。紅木繁茂,海水清澈,甚至在十幾米的海水上泛舟都能看得到下面幽幽生長的海藻和珊瑚,石排下面游魚如梭,成群排列着,偶爾投下一顆石子,便驀然散開。

袁哲和李秋這對一開始就到鲣鳥館去了,估計過不了多會兒,李秋還得拉着袁大頭去挑選珍珠或者拍海灘情侶照。雖說已然是秋季,太陽在北回歸線以外還是毫不留情地播撒它的火熱種子,展昭拍拍白玉堂的肩膀,遞過來一個碧綠色的瓜。

用“瓜”來形容多少有點不貼切,那“瓜”被明顯粗粗地削了皮,還留下一道道淺綠的顏色。黧黑的黎族妹子露齒一笑,手裏拿着個錐子用力一戳,接着插上吸管,往他們面前一遞,“5塊錢一只,這個是大的。別買島上的水,不如喝這個,解渴還便宜,水果到處都有的。”

竟然是椰子。

展昭笑了一聲,怪道叫做椰子島。白玉堂倒是不客氣,抱着那個綠椰子就吸了一口。新鮮的椰汁是透明的,帶着熱帶特有的清新,炙熱的天氣竟然沒有把裏面的椰汁蒸熟。展昭吸了一大口,“唉,說得還真對,島上一般淡水很貴的。”

“唔,”白玉堂嘴裏塞了一大勺水果,只顧得上點頭,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才擦擦嘴,“我說展老師,咱倆在這裏呆七天,七天回去你說咱倆能不能減肥?”

展昭不客氣地拿勺子在他盤子裏挖了一勺火龍果,一把扣住他的後腦勺把火龍果塞進他嘴裏,“我覺得你只吃水果,三天就得吐了。還減肥呢,我就不信這裏那麽多海鮮你會只願意吃水果?你還用減肥?又不談戀愛又不當模特的。”

被展昭塞了滿嘴水果,白玉堂說不出話只得瞪了他一眼。眼前還是正午的時光,距離陸念念要求集合的時間還很遠,高大的椰子樹遠遠矗立。展昭盯着那攝影師許久,忽然拍拍身邊人的肩膀,“咱倆合影一張吧。總不算白來。”

攝影師也是黎族人,揮着草帽,“小夥子們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不要怕熱嘛,到樹下坐一會兒海風很爽的!等我們一會兒,一個小時後來拿照片!”

“昭哥?”

白玉堂正趴在旁邊的礁石上看攝影師拍攝,就清晰地聽到了這麽一個稱呼。他自然知道展昭的名字,回頭一看,正是他們身後不遠的那個漂亮女人,聽聲音竟然是舊識。

白玉堂不是傻子,照理說遇到同行的都是男人,遇到個妞搭讪,總會調侃一番。不知是陽光太刺眼還是自己看錯了,白玉堂明顯看到展昭臉色一沉,背影也有些僵硬。

似乎是明顯不想搭讪的樣子。

這個氣氛怎麽看怎麽尴尬,白玉堂并不覺得自己在看什麽好戲。很明顯,展昭并不願意理她。如果想理,剛才完全可以打個招呼了。

小白耗子歪着頭看了一會兒,果斷抱起剛才那個喝了一半的椰子,像是過了很久,才聽到展昭的聲音,勉強得似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一樣不情願,“月華,這麽巧。”

展昭過去跟誰認識,他的朋友都有誰,白玉堂一概不清楚,何況他也沒那個興趣問。

展昭還在跟那女青年說着什麽,白玉堂懶洋洋地看着周圍的海水。東島的景色真的很美,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海水連天,是一種空靈透明的藍,上下天光都包裹其中,白玉堂驀然想起了一句話:水皆缥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這個時候才來後悔語文學不好似乎有點晚,不過現在還能嘆一句書到用時方恨少。

展昭跟那位名叫月華的年輕女子并沒有說幾句話,月華就匆匆離開了。兩人臉上都不是很好看,想來并不是一次愉快的偶遇。見白玉堂還在抱着椰子看海水,展昭也沒喚他,眼下人少了,他這才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攝影師聊天。

那攝影師姓王,說是黎族人其實也只是他母親是黎族人,早年母親求學出了海南島,便再也沒回來過,前幾年母親去世了,這王大攝影師才抽空回來,看看母親的家鄉。

“……我還以為兄弟你是導游呢。”展昭樂呵呵接了一句。王大攝影師一揮手,“我是個外科大夫,攝影功夫也就這樣,平時沒事兒賺點外快罷了,等一段時間我休假完了……嘿嘿,做不完的手術接不完的病人。”

“工資高啊,”展昭搖搖頭,“不比我們這行,幹的那叫一個危險,薪水還那點。”

“你拉倒吧。”王大攝影師哈哈大笑,随即用力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你公安局長還親自跑現場?閑得吧?沒事兒陪媳婦鬥地主,親熱親熱,或者幹脆帶孩子出來逛逛,輔導一下學習……這不就成了?名利雙收。”

展昭苦笑着搖搖頭,“別介,兄弟你別磕碜我,我到現在還沒結婚呢。——剛才那女的你見了吧?對,就那跟我說話的,那是我以前的未婚妻,結果呢,還不是把我踹了自己跟上司了。我這還空着呢。要不能有這個空帶學生出來?”

白玉堂轉過神來的時候正看到展昭指着自己,下意識吸了一口椰子,才發現椰汁早被他喝光了,旁邊的水果大雜燴裏的冰還剩下一半,忽然就沒胃口了,扔了水果盤往這邊走過來,扯了扯展昭的袖子,“老師。”

姓王的攝影師看到白玉堂明顯一愣,然而他很快就摸出一副墨鏡戴上,展昭看不到他墨鏡後面的目光,只覺得周身氣氛有些變化。很快,攝影師才站起來,“喲,來活兒了,兄弟,你帶學生玩玩吧,我繼續。”

白玉堂完全不知道展昭為何一反常态,剛才還笑盈盈地答應着,一轉眼,拉着自己就往回走。

展昭冷冷地回望着那攝影師的背影,臉上是白玉堂從未見過的懷疑,和冰冷的肅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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