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顧念平日裏沒事都在劇組守着，所以今天導演發現身邊沒有小姑娘念念叨叨這個地方怎麽怎麽了，那裏其實可以怎樣的時候還真覺得有些不習慣。起身看了看，也沒看到顧念。

“卡——”看了看剛拍完的一段對手戲，導演打了個手勢，“去休息吧。”

吳忌走過來，導演随口問了句：“看到顧小念了嗎？”

“木有……”吳忌搖了搖頭，“我也正奇怪她去哪兒了呢。”

“去休息吧。”導演揮了揮手，自己也去休息了。

…………

墨軒走進自己的休息室，随手拿過劇本看起來。門開着，江珊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劇本的光線被擋住了些，他擡頭看門口，目光觸及到江珊時有些不解，還有些玩味“有事嗎？”

“可以給我講講戲嗎？”害怕他會拒絕，江珊小聲的補充道，“編劇不在。”平日裏她都是找顧念講戲的，可是今天顧念一直沒來，她也覺得自己狀态不怎麽好，為了不耽誤拍攝，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來找墨軒了。

點了點頭，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有些拘謹的江珊，眉目間自是一番光華流轉:“我很吓人嗎？”

“沒，沒有。”江珊搖了搖頭。

墨軒失笑，這麽多天他和江珊除了拍戲，其他時候接觸并不怎麽多，江珊比較喜歡和顧念湊在一起，畢竟都是女孩，年紀也差不了多少。這似乎還是兩個人第一次這麽單獨在一塊兒，而且這麽多天的接觸下來，他發現，除了那性子百無禁忌的吳忌，其他人好像都有點怕他啊……

“說實話，嗯？”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微微上揚的尾音帶着蠱惑人心的意味，那模樣像極了誘騙小白兔的大灰狼。

“經紀人說，你是前輩，不能得罪……”老實交代的江珊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有些懊惱，自己怎麽就說了實話。

墨軒低低笑了笑，他對江珊的感覺，和對劇中女主楚楚的感覺差不多，是有着些欣賞的，性子恬淡，讓人不設防，這樣的女孩子在哪裏都是讨喜的。尤其是江珊那一雙眼睛，盛滿了所有情緒，所以他曾經開玩笑說，想知道江珊在想什麽，看她的眼睛就可以了。不過，他一直不解江珊明明演技不錯，為什麽總是在和他演對手戲的時候NG……原來，症結在這裏啊……

“怎麽說你也是一線女星了，人氣正旺，不用怕得罪我。”

江珊搖了搖頭:“影帝啊，那是我只能仰望的高度。”她眼中的情緒有些複雜。

“過來，我給你講戲。”墨軒勾了勾嘴角，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

江珊就乖乖的走過去，乖乖的聽戲。

大概是墨軒确實講戲講的很透徹，所以下午的拍攝進行的很順利，她一次也沒有NG。拍完早早的收了工，江珊松了口氣。想到一整天都沒看到顧念，她又皺起了眉頭，問了經紀人，大家都說今天沒看到顧念……

唔，有些奇怪啊……她決定回酒店後去看看顧念。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顧念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習慣性的起身去開門，握住門把的時候，她停住了動作，回頭看了看正在陽臺打電話的陸子謙……嘶——她怎麽忘了偶像還在呢。急忙走過去拉上窗簾遮住整個陽臺，她舒了口氣，還好是落地窗啊。

打開門，江珊仔細的看了看顧念，确定她沒什麽事才放心了些:“小念，你今天怎麽沒去劇組。”

“啊——那個我身體有些不舒服……”

“拿藥了麽？”

“我，我休息下就行。”

江珊撇了撇嘴：“你沒去劇組，都沒人給我講戲。”

“你可以找其他編劇嘛。”顧念笑了笑，“今天拍攝還順利嗎？”

“還好啦。”江珊的語氣放松了很多，“那些編劇都是些啰嗦的老頭，我才不想聽他們說戲呢。”

顧念無奈的笑了笑：“你呀。”

江珊吐了吐舌頭：“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房間了。”

“嗯。”一直目送江珊回了房，顧念才關上門，轉身進屋，走到陽臺拉開窗簾。

陸子謙已經打完電話了，後背靠在欄杆上，雙手随意的插在褲子口袋裏，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說起謊來越來越從容不迫了啊。”

“還不是因為你。”顧念輕哼了一聲，“你要負責。”

“好。”陸子謙勾了勾嘴角，“我一定，負責到底。”

顧念紅了紅臉，跳過這個話題，坐回到沙發看電視。晚上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活動時間了，新上映的影片評分很不錯，見顧念有興趣陸子謙就去買了票。因為電影院人比較多，以防萬一陸子謙還是換了一下裝。

顧念走在戴着帽子墨鏡口罩的陸子謙身邊，低聲笑了笑:“感覺，像在拍諜戰片一樣。”

陸子謙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裏聽不太出太多情緒:“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那你就要習慣一個人，習慣我不在你身邊，習慣在你身邊也不能光明正大，習慣，隐在暗處的生活。”

顧念有些錯愕，她不太明白話題怎麽就跳到這上面來了。

“我的工作是網絡寫手，學的是影視編導，我會寫很多小說很多劇本，但是我從來沒打算過走到臺前來。”她的語氣很堅定，“我一直把生活和工作，分的很開。”

陸子謙的神情有些恍惚，曾幾何時，也有一個人信誓旦旦的給他說沒關系，可是最後，她還是熬不住了，熬不住寂寞，不想再過這種不被承認的生活。他嘆了口氣，看向顧念的眼中情緒斑駁不清，那你呢，你又能陪我多久呢？

看完電影出來，顧念哭的一塌糊塗，陸子謙有些束手無策，只能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任由她抱着。顧念是個笑點淚點都很低的人，而他們看的電影好巧不巧又是說的暗戀，最後還是悲劇收尾，她感同身受，所以更加忍不住情緒，她也不太想忍情緒。

電話這個時候響起來，顧念乖覺的往後退開，自己拿着衛生紙擦眼淚。

陸子謙皺了皺眉，看了看手機屏幕上亮起的名字，遲疑了片刻才接起。

“現在有空嗎？見一面吧。”

電話那端的秦琪看着不遠處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不對，應該是女孩，眼中劃過一抹嫉妒。她指間的香煙騰騰起的煙霧有些迷了視線。

“不是說明天麽？”陸子謙擰了擰眉頭。

“我改主意了。”她盡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所以呢，步行街頭的星巴克見吧。”

掐斷電話，看着遠處那兩人，她只覺得分外礙眼啊。

調出另一個電話，撥過去，轉身離去，只留給暗夜一個背影，背影也很快消失在黑夜裏，放佛她從沒來過……

………………

步行街的星巴克裏人并不多，陸子謙在最靠裏的位置找到了秦琪。

“兩杯加糖瑪奇朵。”秦琪笑着點了咖啡，陸子謙卻攔下了服務員：“一杯香草拿鐵，一杯焦糖瑪奇朵。”

秦琪看向他的眼中明顯有着驚訝：“你不是素來只喝焦糖瑪奇朵的嗎？”

“偶爾喝喝其他的也不錯。”陸子謙将口罩取了下來，仍然戴着帽子，眼底的情緒讓人看不分明。

秦琪看了他半天，心底有些說不出的滋味：“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你确實變了。”

“我們分開，有一年多了吧。”接過服務員遞來的咖啡，晃了晃，他坦然的說道，“一年多，會發生很多事。”

“一年多，就夠你忘記我們的六年嗎？”秦琪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一年多……天底下那麽多女人，你偏偏選了她，呵，一個小女孩，她懂什麽感情，陸子謙，你是破罐子破摔了嗎？”

陸子謙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我找你出來不是為了說這些的。”

“那你要說什麽。”秦琪往後靠了靠，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姿勢。

其實陸子謙主動約她出來她是很意外的，本來他們約好的是明天見，可當她路過電影院看見他和顧念那麽親密的樣子的時候她改變了主意。不甘心吧，還有不服氣，她到底哪裏不如那個小女孩。

“當初你提出離婚，我試圖挽回，可是你的态度讓我意識到，我們之間已經越來越陌生了。所以我放棄了，離婚，和平分手。這個消息的曝光我很抱歉，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可是也僅此而已了。後來你找我複合，其實我挺意外的，我也認真考慮過……但我已經不想再承擔第二次失去的風險了，我只想安心搞好音樂。”陸子謙的語氣裏有着感慨，他接着說道，“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我會遇見這麽個小姑娘，還陷了進去。”

“所以，雖然我已經告訴過你我的答案，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我們之間，真的過去了。放手吧，秦琪，有的事，錯過了，就真的回不來了。”

“醫院那次走漏的消息，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都沒打算追究，但是以後我的事，希望你不要再牽扯進來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們之間，到此為止吧。”

秦琪笑了笑：“你想讓我死心？”

“你可以這麽理解。”

“好。”秦琪站起了身，“既然你不愛我了，那我也沒必要再苦苦糾纏。”

陸子謙有片刻的愣神，他沒想到她會這麽幹脆果斷……

就在他片刻愣神的時候，秦琪勾了勾嘴角，然後俯身在他唇邊落下了一個吻：“禮貌的告別。”

陸子謙眼神一暗，回身看到偷拍的狗仔隊的時候已經晚了，秦琪在他面前仍然笑得得體，他只覺得可悲……什麽時候她陌生到這種程度了，陌生到，好像他從來沒認識過她一樣。

“如果這樣做能讓你心裏舒服一點，那我無所謂。只是，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他戴上了口罩起身，眼底沒有一絲溫度。他已經不想去管那一群八卦的記者會把事實扭曲臆測成什麽樣了，他覺得很累，身心俱疲。

這一晚，他沒有回酒店，而是找了間酒吧，在包廂裏喝悶酒。很久沒有這麽放縱了，手機一直在口袋裏震動，可他不想去碰，有的時候當明星真的很煩，人紅的時候要小心翼翼，不紅的時候也要小心翼翼，做什麽都要忍，想保護好一點隐私都很難。他曾經承諾過，說會好好保護他和秦琪之間的關系，好好保護他們的愛情，可是他沒做到。六年，終究是沒熬過七年之癢。一輩子還那麽長，他真的有勇氣和顧念賭一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