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遇險.
二樓意外得安靜,長廊很寬,房間不多。
每扇門挂條一指寬絲帶,每條絲帶顏色不同,以赤橙黃綠青藍紫區別,仔細看上面繡得暗紋也不同,這表明房間規格也存在差別。
郁雲閣不動聲色将眼前景象收入眼底,沒指望帶路侍女能說點什麽。
這種地方的人,在生人面前,嘴最嚴實了。
他不想節外生枝,走進侍女打開那間房門前輕輕擡眸看了眼絲帶顏色。
赤,狐貍圖騰。
侍女仍保持緘默,見郁雲閣毫無防備地進去後輕手輕腳退出去關上門。
郁雲閣微微轉頭看了眼門,這裏靜谧得詭異,房間古色生香,布有熏香。
左手牆壁挂有三幅水墨畫,郁雲閣瞥過确認那是真品,應該說這房間裏所有東西都是上品,對旁人來說,這間房是個不可多得的藏寶閣。
連香薰都是永樂那帶進貢給燕國皇室的極品檀香。
但,郁雲閣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
那枚翡翠戒指頂多能讓他上二樓,遠不能進這麽好的房間。
那……
他猛地看向梨花木上的玲珑香薰爐,臉色微變。
侍女關上門後沒有離開,低頭在門邊等候良久,估摸差不多,擡手輕叩門,裏面毫無動靜。
侍女尤不放心,小聲問:“公子?”
依舊沒有動靜,侍女放心了,推門而入,卻沒在房間裏見到該見的畫面,地上沒人。
侍女眼中閃過詫異,轉身便想走。
剎那異象橫生,侍女眼前一花被人抓着雙手按在牆上,眼前浮現普通又輕佻的笑臉。
“小娘子尋我呢?”
侍女眼神轉動,片刻後笑顏如花,語調輕柔溫軟:“小女子對公子一見鐘情,忍不住前來要個……”
話音末尾落了個顫,尋常男人早被勾得丢魂。
奈何郁雲閣不愛紅顏,這等風情等于賣弄給瞎子看,他心裏不買賬,嘴上不耽誤。
“我對小娘子也念念不忘,可這趟來要辦正事,只能委屈小娘子再等等。”
侍女垂眸那瞬間讓郁雲閣知道他用那枚戒指上二樓怕是唐突了。
“公子~”侍女擡眸,杏眼裏波光潋滟,被按住雙手也不耽誤她靠近郁雲閣耳旁,呵氣如蘭,“小女子中意于你,你想讓小女子做什麽,小女子都願意,只要事後公子肯在後院留一席之位。”
郁雲閣輕挑眉梢,低頭瞧見侍女那條白嫩長腿輕輕蹭着他小腿,撓癢癢似的。
“真的?”他問。
見他上鈎,侍女莞爾,聲調越發嬌媚:“自然是真的。”
郁雲閣沒回答,按在侍女脖頸的手輕撫上她的臉,眼神深情又專注:“前些日子住在這房間的那位,去了哪?”
他明明什麽沒說,甚至連是男是女也沒點明,侍女看向他的眼神卻變了。
抓到個知情的。
“你不說不好見到明日的太陽啊。”郁雲閣同樣在她耳旁極為溫柔道。
侍女不知想到什麽,打了個冷顫。
“他們,比我殘忍多了。”郁雲閣笑容淺淺道。
侍女與他對視片刻,轉開視線,輕啓朱唇。
将人一手刀砍暈,郁雲閣後退兩步,皺眉撣了撣衣衫,疾步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少頃推窗一躍而出。
逃離小館不到十來步,郁雲閣敏銳發覺身後有人在追,腳步輕盈快速,從被破開的風向來聽,直奔他而來。
小館的警惕性比他想得還要高,真被逮到,小命玩完。
郁雲閣頓時明白為何有人莫名消失在二樓還不被找到了。
為不讓覺得他來搞事情,他沒讓人在外接應,這才讓此時的自己陷入危難之中。
身後追趕聲音越來越近,他側耳聽了下,還不止一人。
不能在這條街上繼續逃亡,郁雲閣方才側耳眼尖見到先前路過的勾欄院有人在指路,指得就是他的方向,這很要命。
原來這條街盡在小館老板掌握之內,脫離這個範圍,他才有生的可能。
意識到這點,郁雲閣在眼前岔路前思考不過眨眼,腳步微轉閃身過去了,順手牽走別人一匹馬,在烏雲将月亮遮住的瞬間看準出城方向駕馬而去。
城外情況好不到哪裏去,霧廊鎮被山所圍,地勢險峻,山路算不得平坦,技藝再高超的馬夫都得放慢速度。
郁雲閣認出他匆忙亂選得這條路是去霧廊山的,好歹走過兩回,多了些活命機會。
想法剛落下,有箭矢破空追來的壓迫感,他完全憑感覺往左偏了下頭,那支箭矢擦臉過去,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觸感,易容面皮劃破了,他躲得不及時,腦袋也得出朵花。
從哪裏有問題的?
他眼底浮現狠色,那枚戒指是老篩給的,當時說那是信物,能讓他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太過輕松,以為玄雲樓手握的東西能壓住老篩。
不,他伏下.身子幾乎貼在馬背上,玄雲樓賣生死生意,小館給的東西不足以讓老篩忽略這把刀,那只有一個可能,老篩不是本人。
身後追殺的人越來越近,期間不斷有箭矢擦身而過,不是郁雲閣身法靈活,早被射成刺猬。
他能躲,胯.下的馬沒法幸免,終于連串慘叫後控制不住往前撲,發出瀕臨死亡的急喘。
郁雲閣在馬撲倒在地前順勢往前滾去,連滾兩圈再一骨碌爬起來繼續往前跑。
夜空烏雲急驟,風說起便起,不見照亮前途的月光,雨随着飒飒風聲像下餃子似的砸下來,不大會兒功夫,郁雲閣覺得自己濕透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有利也有弊,郁雲閣躲躲藏藏地跑,專挑山路邊緣蹦跶,幾次險些将追殺人騙得跌落山崖。
這不是長久之計,兩三回後追殺人學聰明了,在箭矢上面沾火油往前方射,夜幕由此被撕開,照出雨幕裏那道竭力逃亡的身影。
郁雲閣暗自罵了句髒話,借要美人旗號玩脫了,這不來個救命的,他活不到嫁給景玉危先死在這了。
或許是他想嫁給景玉危的念頭太強烈讓上天于心不忍,不遠處搖搖晃晃來了輛馬車。
馬車跑得不快,饒是如此,挂在沿角的燈籠還是搖晃得似經歷海浪的小帆船,讓人擔心下刻這車會被吹飛。
這不是郁雲閣該思考的,顧不上想為何這種時候會有輛普通馬車從霧廊山下來,他憋着口氣躲過無數箭矢,在馬夫瞪大眼睛的那刻跳上車,像陣風刮了進去。
馬夫來不及抓他,便被成片箭矢齊齊招呼,剎那摸出把彎刀将其統統擋了下來,不起眼的臉上頓現殺意。
闖進來後郁雲閣有那麽點後悔,車廂裏有位膚白的美人。
倒不是心生憐香惜玉之情,是這位美人有些眼熟,若沒記錯,這渾身不好招惹的氣質及被他惦記至今的眉眼來看,正是昨晚下山遇見的那位。
此時美人沒有遮面,讓郁雲閣将他看了個清楚。
他生得十分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還有顆惹人憐愛的唇珠,沒什麽血色,不妨礙郁雲閣打量;下颚線清晰利落,初見只覺得淩厲無情,因臉色蒼白,添了幾抹病弱,削弱了初見的淩厲,多幾分柔和,看過來的眼神多有戒備與殺意,眸子黑沉沉的,像顆挂在枝頭已然成熟的黑葡萄。
真好看。
這樣貌簡直按照他的性取向長的,真是意外的合人胃口,若不是外面還有追殺人在,郁雲閣真想借原主做事行徑将此人藏起來。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
美人眼裏寫着不信,盯着他的目光越發殺意洶湧,看着像是要将他弄死丢出去以和那幫人和解。
他将要再說話,馬車劇烈抖動打斷了他,車外馬夫大聲道:“太…公子,人太多了,只能掉頭回山。”
美人張口還未說話,先是低咳好幾聲,撕心裂肺聽得郁雲閣都心疼了,往前探手:“你沒事吧?”
咳嗽聲戛然而止,美人擡頭眼神如刀殺向他,啞聲道:“站住。”
郁雲閣遺憾地收回手,就在這時,馬車遭到大力撞擊,郁雲閣身形不穩地向前摔去,目測會摔進對方懷裏。
偏巧那人像有所察覺往旁邊挪了半步,郁雲閣摔進了散發着絲絲沉香的軟墊內。
男人冷笑:“自導自演地投懷送抱?”
郁雲閣:?
“醜陋不堪。”男人又說了句,低沉的嗓音像把細毛小刷子撓在郁雲閣心尖上,癢癢的。
郁雲閣正要開口,男人細長指尖徑直往他臉上探過來,語氣不悅:“我倒要看看你是誰。”
這可不行,郁雲閣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往軟墊上按,身形輕巧往外撤:“美人何出此言?我這臉貨真價實着呢。你想摸,往這裏摸。”
他說着将男人的手往自己心口拉,另只手掌心藏了把匕首。
男人又驚又怒,剛要掙開,頭頂異響,冷風伴着大雨傾盆而下,澆得人透心涼。
兩人維持這暧昧姿勢同時擡頭看去,便見四個持彎刀的黑衣人望着他們,刀光閃現,兩前兩後躍進來,刀光劍影往他倆身上招呼,竟不分是誰都要殺。
作者有話要說:
郁雲閣:好得很,今日我的投懷送抱你愛答不理,後面的投懷送抱你高攀不起。
景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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