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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護士走後,齊朝暮又習慣性的拿起了文件,這已經是一個深入骨髓的動作。
劉一人洗漱出來,就看到齊朝暮眉頭緊蹙的樣子,不知道是傷口疼還是遇上了難解之事,定定看了一會兒,走到跟前,“張醫生還叮囑了不要勞神,剛輸完液你又看上文件了,回頭他還要說我沒照顧好你。”
“時間太早,我也睡不着,難不成你讓我枯坐着?”齊朝暮也無奈,這樣的養病方法說不定自己好的更慢。
“那你躺着吧,不是說病人都要靜躺的嘛,別老是坐着。”說着拿過了他手裏的文件,“這些明天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處理。”劉一人也知道讓齊朝暮完全不工作是不可能的,只好先行讓步,好讓寬心休息。
“那你也躺着。”齊朝暮也不掙紮了,說着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
“我?”劉一人吃驚,“我還要學習呢,再說了,我睡沙發。”說着掀起被子,扶着齊朝暮平躺在床上。
“你躺着跟我說說話,不然好無聊。”齊朝暮的聲調都柔軟了下來,沒了命令的語氣,反倒,軟綿綿的,像是,這人又在撒嬌。
劉一人想到這裏都禁不住想給他一巴掌,好拍醒他,告訴他你是堂堂朝暮集團的大老板,也是別人口口相傳的高冷男神,動不動就撒嬌這事兒不合适你做吧。
“好好好,我陪你說會兒話。”劉一人心裏那樣想着,手上實在不忍,又被這語氣弄得渾身不舒服,就答應了下來,自己也躺在床上蓋上被子,莊重嚴肅,喘息都局促起來。
“幹嘛繃得那麽緊?”齊朝暮自然也看出來了異樣,“哦~你不會是以為……”齊朝暮故意揚高了聲調,“昨天,屬于緊急情況。”
“我……我沒有。”劉一人終于聽明白了,惱羞無奈,趕緊否認,“我就是覺得我們兩個這樣躺着很奇怪,你不要瞎想。”又一臉怒意的的看向齊朝暮,“你要是再胡說我就不陪你聊天了。”說着就要起身。
“好好好,不逗你了,”齊朝暮伸手拉住劉一人,後者随即又躺了下來。
劉一人平躺着,有些局促,眼睛望着天花板,不時轉動一下,齊朝暮則側卧看着劉一人,也沒有說話。
氣氛越來越尴尬了。總得找點兒話說。劉一人暗暗想到,絞盡腦汁。
“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你能幫我解答嗎?”齊朝暮忽然開口。
“什麽事兒?”劉一人聽聞,偏頭看向齊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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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也沒什麽花銷,怎麽這麽缺錢?”齊朝暮定定看着劉一人,眼神真摯,沒有半絲嘲笑。
“這是秘密,我不能說。”劉一人聽了一愣,繼而答道。
“那我跟你說個故事吧。”齊朝暮說完也不等劉一人回應,接着說道,“以前有個小男孩,特別想要一個人做他的朋友,于是就拿着錢去找那個人,結果那個人打翻了小男孩手裏的儲錢罐,他說,如果你給我錢,我能給你的就是虛情假意,如果你給我別的,可能我們會成為朋友。”
“看來你小時候腦子也不靈光啊。”劉一人聽完後哈哈的笑起來,後又讪讪地說道,“不過邢昭倒是個妙人。”
“你怎麽知道是邢昭?”小男孩是誰不難猜,但是小男孩想交的朋友是誰就如大海撈針,蹤跡難尋,況且,他們最後有沒有成為朋友,齊朝暮并沒有說。
“你身邊就那麽幾個人,不是邢昭還能是誰”劉一人不以為然,“再說了,那人打翻了你的儲錢罐,就是想跟你成為朋友,你卻偏偏要拿錢去跟人家成為朋友,你說你這是不是上趕着找罵。”劉一人撇了撇嘴,想着這齊朝暮對待感情也是個木頭。
“這大概是我能記起的做的最蠢的事了。”齊朝暮似是還被回憶牽着,不過嘴角的笑意卻很明顯,想必應該是美好的回憶。
“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了,你也該把自己的秘密說來聽聽了。”齊朝暮沖着劉一人眨了眨眼睛,這會兒倒好了,居然還裝起可愛來了。
劉一人苦笑不得。這是什麽邏輯,用自己的秘密交換別人的秘密嗎?齊朝暮這是看了什麽不靠譜的攻略嗎?怎麽着都覺得有些想笑。
“我可沒說要聽你的秘密。”劉一人并沒有笑出來,而是矢口否決了。
“那我剛才說的時候你幹嘛不堵上我的嘴。”齊朝暮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反正你已經聽了,就不能賴賬。
“我要準備一大筆錢給李浩先的父母,而且那筆錢對我來說很難湊齊,所以只得拼命的攢,好在現在已經湊齊了,上個月我已經給他們了,以後,我就不會像以前一樣,緊緊巴巴,所以以後你要是随意欺辱我,可得掂量掂量,我可是會拍拍屁股走人的。”劉一人說到這裏,心情很好,臉上的笑意也随之綻放。
“他們要你賠償?”齊朝暮斷然知道所有的戲碼,但也難能估計人心的瘋狂,內心只是一聲習以為常的果然如此。
“也不能算賠償吧,他們只是想要一筆養老金。”劉一人淡淡的說道,似乎這件事情已經無關緊要,此時波瀾不驚了。
“他們要了多少?”齊朝暮還是想看看這些人究竟能做到何種地步。
“一共大概有八十萬吧。之前在老家,是按月給的撫養費,一個月三千,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爸已經給了兩年,爸爸去世後三個月我就來了上海,他們聽說上海工資高,掙得多,每個月的贍養費就加到了六千,不過我只給了五個月,他們就提出要一次性付清七十萬,以後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了。”劉一人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解脫的笑容。
“他們對你很差?”齊朝暮看着劉一人的神情怔怔地問道。
“怎麽說呢,我們那個地方太小了,一丁點兒事兒大家都會知道,所以我們的事情被傳的沸沸揚揚的,被人指指點點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而他的父母每次看到我,總不免要問問為什麽我還活着,而自己的兒子卻死了這樣的質問,很難在老家生活了,就來了上海。”劉一人靜靜說着,連眼睛都不曾眨動。
“為什麽是上海?”齊朝暮想起他是在萬千意向對象中選擇了劉一人,就是因為劉一人是外地人,在上海如無根浮萍,才是一張白紙。
“能去哪裏呢?去哪兒都不是家,李浩先生前說上海如何如何好,所以就過來看看。”劉一人反倒淡然,就如她的處境一般,到哪裏都不會比留在老家差。
當然,她沒有想到落入了齊朝暮這盤局裏,所以現在的處境,似乎也沒好到哪裏去。
聽到這裏,齊朝暮有些不快,想着李浩先這個人究竟有什麽魔力,能讓劉一人為他如此犧牲,甚至還來到了他喜歡的城市。但他還是耐下了那份不快,只是壓低了聲音。
“短短四五個月時間,你怎麽湊夠七十萬的?”齊朝暮想着劉一人平時雖然節約,可畢竟經濟來源就是那點兒微薄的工資,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拿出那麽多錢,一時心裏浮想聯翩。
“你放心啦,絕對是正道兒。”劉一人似乎察覺了他的心思,笑着說道,“我把父母在老家的房子賣了,賣了六十八萬,在城郊的時候回老家簽的合同,之後我再補了兩萬,上個月湊齊了,”劉一人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我跟你比起來真的差遠了,你們家這麽大的基業你都能守住,還有蒸蒸日上之勢,比起你來,我反倒是個不肖子孫,父母都走了不說,連他們那點兒家産也折騰沒了,從此以後,父母不能歸家,我也沒有家了。”劉一人悵然的嘆了一口氣。
“其實李浩先的事跟你也沒關系,你完全沒必要贍養他的父母,況且,他們開出的價格,遠遠超出了他們的生活需求,是個很不合理的數字。”齊朝暮一語戳破。
“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也不想跟他們争論,他們老了老了,兒子莫名其妙的死了,本來就很可憐了,又不知道被誰背地裏支招,如果這時候我跟他們去争去吵,豈不是更加心酸。好在我還年輕,好好努力,錢總會有的。”劉一人倒也坦然,她雖然涉世不深,但也知道人心貪婪,在金錢面前,人心追逐殺伐,誰也不比誰高明多少,她的媽媽就是一個很明了的例子,因為錢和哥哥大打出手,結果失足從樓梯上滾下去了,之後醫救無效。
她是斷然不想再為錢,發生這樣的慘劇了。
“你居然是這樣想的。”齊朝暮若有所思的說着,陷入反思。
“我知道,很多人在金錢面前往往迷惑,何況你的錢是幾代人的積累,大家肯定都眼紅,你防備我我不介意,我也深陷其中,自然知道其中之苦,但久在其中,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一如既往,初心不改,所以我還是建議你防着我點兒,我只想平安度過這兩年,不要到時候又被套在裏面。”劉一人說完,齊朝暮愣在一處,他沒想到劉一人這麽直接,還說,兩年之後……這兩年已經快過去一年了。
“不說了,我困了。”齊朝暮說着已經翻了個身,背對着劉一人。
劉一人也是猝不及防,這人真是變臉比變魔術都要玄幻,自己究竟是哪裏又惹了這位,心裏也很不樂意,明明是你死皮賴臉的要跟我聊天的,怎麽聊着聊着還生氣了。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劉一人心裏腹诽。
繼而她下了床關了床燈去書桌上學習了,今天的功課都沒做陪你聊天,我都沒有不高興呢,你還生氣。
“劉一人,最近崇明島那邊有個老客戶的大型展銷會,銷售部和設計部都要抽調人手去協助搭建,設計部的話就你去了,現在大家手上都有活,也抽調不出來。”陳麗莎悠悠地走到劉一人旁邊,面含微笑,從容大氣,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好。”劉一人第一次和陳麗莎單獨說話,又因為知道了陳麗莎是白麗珊的姐姐,心裏難免警惕,她一口答應下來,并不是想去,而是不得不去,陳麗莎已經決定了,只是來通知她的。
不過,陳麗莎給人一種摸不透的感覺,她不似江甜甜雷厲風行,暴躁易怒,動不動就摔桌子,也沒有白麗珊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小心思,近身反而是一股涓涓細流,很有親和力,說話也不急不徐,話中常帶笑意,容易讓人卸下心防,但劉一人總有種看到她犯怵的感覺,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
除去齊朝暮說的陳麗莎的背景之外,她這次進入設計部,還帶了六個千萬級別的大客戶,這些客戶無疑都非常挑剔,讓設計部的人也頭疼不已,很多方案從初稿到定稿,改動千稿的比比皆是,他們的脾氣也不溫和,經常因為改動不合心意而大發雷霆,甚至有些摔東西走人,最後還是留下了,這其中的曲折劉一人不清楚,但絕對少不了陳麗莎從中斡旋,光是這個本事,就沒幾個人能有。
“如果有困難,及時跟同事求助,以把事情做好為準。”陳麗莎依舊滿臉和煦,春風化人。
“好的,謝謝主管。”劉一人也笑着點了點頭。
“這個是銷售部外調人手的電話,你們聯系對接後續事宜。後面,就交給你了。”陳麗莎将早已準備好的名片遞給劉一人。
“好。”劉一人接過名片,陳麗莎準備離開,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麽。
“對了,你的傷沒大礙了吧?”陳麗莎悠悠轉過頭來,依舊輕聲細語,眼含笑意。
“哦,好了,已經全好了。”劉一人剛要坐下,又慌忙中站了起來。
“那就好,工作吧。”陳麗莎這才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劉一人目送着她進去,才心有餘悸的坐了下來。
陳麗莎的出場,沒有到威懾的地步,但也令劉一人倍感壓力,因為跟對方的境界手段差的太遠,而讓劉一人有一種茫然無措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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