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齊朝暮已經坐在書桌前等了劉一人很久了,直到聽到外面的聲響,趕緊正身坐好,難得地換了開場白。“聽說你今天簽了個大單子。”
“嗯。”劉一人也沒在意,應了一聲就進了洗漱室,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乏累,得先沖個澡去去乏。
再出來時,齊朝暮已經不見蹤影,不過自己的書桌上倒是多了杯熱水,劉一人笑了笑,拿起杯子一口氣将那杯熱水喝光了。
在外面跑了一天,飯吃不到點兒上不說,當天的學習任務也落下了,沒時間多想,立馬心無旁骛地進入了學習狀态,待到再擡起頭時,齊朝暮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床上看書了。
自從城郊回來後,兩人慢慢形成了一種默契。工作學習也習慣了用卧室的書桌,齊朝暮也很少去書房辦公了,看書反而喜歡坐在床頭看,一般不出意外,看書就是睡前的最後一步了。
“剛上班就出外勤,看來你們工作節奏比我想的要快啊。”齊朝暮此時也正看向擡起頭的劉一人,便又起了話頭。
“主管讓我去勘察場地,下個星期要布置的。”劉一人知道這只是個開場白,白天林啓天的驚天之舉齊朝暮必定已經知道了,只不過還想從自己這裏再明确一下細節。
“簽了這麽大的單子,陳麗莎不該讓你緩緩?”齊朝暮果然繞到了簽單上。
“簽了那麽大的單子,我也依然是個設計部的邊緣人物,哪裏需要哪裏搬,既然有活讓我幹,那我就好好幹。況且,那兩千萬的單子跟我有什麽關系,就是林秘書送上門的,跟我真的一點兒都不沾邊。”劉一人自嘲道。
“簽單的提成很高的,你怎麽反倒不是很開心?”劉一人的語氣多少蔫蔫兒的,情緒也不高漲,齊朝暮有些意外,還有些好奇,故意問道。
“有什麽好開心的,錢是多了些,我還沒拿到,不過立馬成功地成了衆矢之的,我都怕我活不到拿提成的時候。”劉一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怎麽說?”齊朝暮放下手中的書,準備細細聽一聽劉一人的解釋。
“就說這個林啓天林秘書吧,我以前只是覺得別扭,說不上哪兒奇怪,不過經歷了老宅和白麗珊的事情之後,我總覺得林啓天和我相識的過程很蹊跷,總感覺他上趕着找我,可是你說,我有什麽值得他上趕着找的必要呢,他根本圖不到我什麽,就是覺的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熱情了,反而有些可疑。”劉一人蹙起眉頭認真分析着,最後又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說我現在是不是魔怔了?怎麽總覺得有人要害我呢?”劉一人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眉頭一直沒有舒展,最後還輕輕地嘆了口氣,“不說林啓天了,就光周圍同事都夠我吃一壺了,他們本來都對我意見很大,現在好了,沒幾個人願意理我。”
“以前也沒幾個人理你吧。”齊朝暮不以為意的嘟囔了一句,劉一人聽的真切,可眼前人畢竟是自己的老板,也不好發作,心裏腹诽了幾句也就作罷。
“聽說那個林啓天一表人才,你不喜歡?”齊朝暮忽然又起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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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我真的高攀不起,老板就別作弄我了,我覺得還是認真學習,好好工作,錢包鼓鼓的比較實在,其他的都跟我沒關系。”劉一人反笑一聲。
“他都拿出真金白銀了,你怕是也躲不過了。”齊朝暮對劉一人的回答很滿意,有自知之明就行,不會跟那些不明不白的人攪和在一起他就放心了,不過,這個林啓天還是棘手,他也得将劉一人點撥到位。
“他對我?我感覺……他好像……”劉一人掙紮幾次,欲言又止,心下又拿不準,還不好啓齒。
“喜歡你?要追你?”齊朝暮不想繞彎子了,直言補充完。
“你也這樣覺得?”劉一人反而驚訝起來,畢竟齊朝暮沒有接觸過林啓天,甚至都不知道林啓天的存在。
“如果他真是這份心思,讓他早早死心,你現在可不能出任何纰漏,還是要我出手幫你解決?”齊朝暮又給劉一人出了個難題。
“我知道了,我會把握好分寸的。”劉一人不以為然。
聽到齊朝暮要出手,生怕引起什麽誤會,又趕緊解釋道。
“我現在只是猜測,人家是不是那個意思還不一定呢,人家也沒明說什麽,我估計十有八九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況且我跟他說過我有老公的,他這樣的身份地位,才貌人品,不至于追個沒什麽特點的有夫之婦吧。”
如果只是為了一個感覺,就貿然動作,會不會太武斷了,要是處理不好,傷了和氣,以後她要如何見人家,畢竟還有一年的合作時間。
“老公?”齊朝暮很争氣地抓住了重點,挑眉問道。
“……我就随口一說。”劉一人遲疑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曾經拿齊朝暮當擋箭牌,心虛的摸了摸後脖頸。
“如果用的順手,我也很樂意能幫忙。”齊朝暮眼神閃爍,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面上的表情遠不及話裏那麽硬氣。
“不用了不用了,以後估計用不到了。”劉一人連忙擺手,就怕這尊大神她消耗不起。
後又看了齊朝暮一眼,對方還是一副等着解釋的表情,“我也只用過一次,也是萬不得已才出的昏招。就元旦那天,實在是林秘書不放我走,我才說跟老公約好了要一起過元旦的,不過我沒有供出你來,你放心,不會有下次了,一定的。”劉一人慌亂之中,勉強地擠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好了,累一天了,早點睡吧。”雖是說的亂七八糟的,可态度這一塊也明确了,看着劉一人說話間隙都打了幾次哈欠,就放過她了。
劉一人聽到大赦的消息,一陣輕松,疲憊也立馬襲來,倒在床上就睡,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兒,轉頭跟齊朝暮說道,“明天你幫我跟張阿姨說一聲,晚上我不回來吃飯了,可能得加班。”
齊朝暮嗯了一聲,兩人都相繼睡去了。
一大早劉一人就去了外地,昨晚九點才收到的臨時派遣,她知道是陳麗莎故意的,不過正好避免了跟林啓天見面溝通設計問題,反而更稱心,她就樂呵呵地走了。
齊朝暮早上專門讓邢昭确認了劉一人當天的工作,才知道最近她的工作重心都在外在外面跑,心裏已然明了,可也不适合插手,也沒說什麽。
“老板,要不要點撥一下那個陳麗莎?”邢昭突然意味不明地笑道。
齊朝暮知道他心裏憋着壞,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哎哎哎,我說齊朝暮,我是看你都相思成災了替你想辦法,怎麽還不領情呢?要不跟我說說,那天一人小姐受驚後,你有沒有趁機好好安撫啊?”邢昭一臉壞笑地湊近齊朝暮,暧昧地看着他。
齊朝暮反倒正眼看了邢昭兩秒,“邢秘書長,你很閑嘛?要不我來點兒工作幫你找找樂子?”
邢昭趕緊舉手投降,“不用了,我很忙。說正事兒吧,海南收尾工作發現了兩個熟人也參與其中,不過都死了,一個是叔叔阿姨生前的摯友丁現亮,另一個是陳麗莎的父親陳康,丁現亮本來是這個項目的提出者,在裏面不奇怪,奇怪的是被人隐瞞了,現在事情敗露才浮出來,還有就是那個陳康,當時是你二叔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次貪污案裏,不過後續證據都被警方拿走了,就是覺得有些蹊跷,跟你說一聲。”
齊朝暮也聽出了其中疑點,猶疑一會兒,鄭重地看向邢昭,“陳麗莎有份兒嗎?”
其實也不怪齊朝暮突然詢問陳麗莎,只是陳麗莎對劉一人的敵意有些莫名,雖然現在沒有什麽合理的解釋,總覺得兩人有什麽淵源。
而這個淵源很可能是來自齊朝暮,畢竟劉一人是從外地來的,在這兒也就一年,跟陳麗莎有淵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邢昭自然也明白齊朝暮所指,搖了搖頭。
齊朝暮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了,“最近還是把重心放在林啓天身上,我總覺得他來者不善。”
邢昭點了點頭就出去忙了。
這邊劉一人在外地的一片大荒地裏迷了路。按照定位,出租車師傅将她丢在了一截斷掉的柏油馬路上,中間坍塌的一截只能步行。
劉一人拿起手機再次确認定位,确實是這個地方,可也沒有說的那個加工廠,只得打電話再次确認,最後朝着這段塌路前行個兩公裏,有個公交站臺,到了那裏便能看見工廠的标志了。
無奈也只能按照說的做,頂着大太陽,一路走到出汗,才找到了公交站臺,附近除了他們的工廠,到下一個工廠看着挺遠的。
“你好,我是朝暮集團設計部的,來之前聯系過的,來拿新材料打标的樣品。”劉一人找進去之後電話聯系上了對接人。
那人已經将東西準備好了,順手遞給了劉一人,“就是這些,不過你們之前已經拿走過一回了,這是當時不要的,不知道為什麽昨天打電話又要了,幸虧我沒丢,不然上哪兒再找去。”
說話的人明明有氣,劉一人已經大概明白怎麽回事了,笑着說了聲“謝謝”就拿着東西走了。
陳麗莎現在是不遺餘力地敲打她了,連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出來,劉一人覺得不可思議,拿着東西看了兩眼都給氣笑了。
再往回走起碼要原路返回到下出租車的地方,能不能打到車還兩說,不過那片地方太荒了,連個人影都沒有,劉一人自從老宅回來之後警惕不少,索性就在公交站臺坐一班公交,去個稍微人多的地方再找方向。
一直折騰到晚上七點二十,劉一人才将東西帶回到公司。這個時間點公司裏只有兩撥人,一撥是加班的,另一撥是來接加班的人的。
上海這段時間的天就是這樣,陰晴不定,雨水難料,明明早上走的時候太陽當頭,可這晚上已經淅瀝瀝地下了一個多小時雨了。
劉一人将東西放下後準備回去,站在公司大廳裏攏了攏衣服,衣服早都被淋濕了,夜風襲來,有些濕冷。
“一人?還沒走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設計部同事,兩眼迷茫地看着劉一人。
劉一人笑笑點了點頭,随即回道,“你們才下班?”
三人相視,都尴尬地笑了笑,明顯那兩人是在公司約會,正好撞見了劉一人,這才打了招呼,其實平時也不怎麽說話。
“那你們先走。”劉一人也不知道說什麽,又尴尬地笑了笑。
那兩人相擁撐着一把傘,上了同一輛出租車走遠了,劉一人又看了看外面的雨,似乎越來越大了,便也顧不得冷了,攏緊衣服朝雨裏走去。
齊朝暮知道她去外地了,可打了電話也沒人接,只得焦急地看了看外面的雨又坐回書桌前。
劉一人冒雨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半了,因為下雨的緣故,本來二十分鐘的路程走了快一個小時,整個人都濕透了,剛進門就碰到了正在準備明日早飯的張阿姨。
“哎呀,夫人,怎麽會淋成這樣?”
齊朝暮聽到動靜,也推門從二樓看來。
劉一人正迎上齊朝暮驚訝地眼神。
“沒事兒,下雨太難打車了,早上出門急,又沒帶傘。”劉一人半笑着跟張阿姨解釋,一邊将滴着水的外套脫下來。
張阿姨也沒含糊,趕緊拿了塊幹浴巾給劉一人蓋上,“夫人先去泡個熱水澡,阿姨去給你煮個姜水,不要寒氣入體才好啊。”
劉一人聞言點點頭,齊朝暮也已走至跟前,“這麽大雨怎麽不打電話來讓我接你。”
劉一人看了一眼齊朝暮,笑了笑沒說話,心裏想道,說的跟我請得動你,以前下雨也沒接過我,搞得跟今天就能例外,“我怎敢勞煩老板親自來接。”壓着聲音說,只有齊朝暮聽見了。
齊朝暮當即反應過來,最近這段時間自己入戲太深,忘記了他們只是合約關系,而且此前他也從來沒有表達過這類善意,便拉着劉一人去二樓卧室了。
“你先去拿換洗衣物,我給你放熱水,好好泡個澡。”齊朝暮動作麻利地進了浴室,留下劉一人詫異,新年新氣象嗎,過了個年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劉一人結結實實地泡了個澡,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坐在書桌前就打了個噴嚏。
剛打完噴嚏,只覺得身上多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條毯子,齊朝暮不知道什麽時候将毯子拿了過來,劉一人瞬間覺得身上都不自在了,現在公寓裏就三人,卧室裏就他們倆兒,這要是沒出戲就是有求于她,想到這裏立馬警惕起來。
“老板,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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