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似乎沒想過劉一人會突然這樣問,齊朝暮片刻的怔愣後,轉而為笑地看向劉一人。

只是這個笑看的劉一人心裏發毛,齊朝暮也不作聲,靜靜地盯着劉一人的眉眼,仔細端詳,又慢慢靠近,直到快貼上劉一人耳際之時,一輕再輕地問道,“我是喜歡你,你呢,喜歡我嗎?”

劉一人被這觸達汗毛的呼吸和氣息弄得後背僵直,驚悚中摻雜着些許清醒,想起剛才說的話确實欠妥,急急起身想要避開這麽暧昧的動作,沒想到剛一擡頭就撞到了齊朝暮的鼻尖兒,随着一聲悶哼,齊朝暮直起身體捂住了鼻子。

劉一人這下完全清醒了。

也知道自己幹了多蠢的事。

“老板,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時間認錯,絕對是挽回事态的不二法門,可齊朝暮沒有應聲,還捂着鼻子,似乎撞得不輕,劉一人試探地說道,“老板,好像,流……流鼻血了。”

齊朝暮這時才感受到指縫裏的溫熱,拿開手指果然有血滴在手上。

劉一人心裏暗呼,這下完了,不知道要怎麽賠償,這人這麽金貴,賠不起可怎麽辦?

心裏嘆了口氣趕緊振作,卻看到齊朝暮的鼻血已經順着鼻孔流到嘴唇上方,一時不知道如何,輕聲提醒道,“老板,頭,頭,”齊朝暮沒反應過來,真想上手幫他,可此刻又不敢靠的太近,就用手比劃着,“仰起來,頭要仰起來。”

齊朝暮終于聽清楚了,将頭仰起來後,卻并沒有好多少,随着鼻骨的隐疼,還是有溫熱的黏糊糊的東西從鼻孔滲出來。

劉一人看着不行,趕緊去拿紙巾,可齊朝暮看不見,又笨手笨腳的,似乎是第一次出這樣的意外,無奈只能自己上手了。她輕輕擦掉多餘的鼻血,将一張紙巾撺成棒狀,遞給齊朝暮,“塞在鼻孔裏。”

齊朝暮盯着棒狀紙巾看了半天,嫌棄地搖搖頭,劉一人不得不勸說,“現在又沒別人,我不會笑話你的。”

齊朝暮并沒有被說服,還在僵持,眼見着下一滴鼻血就要掉出來了,劉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棒狀紙巾準确無誤地塞進了齊朝暮的鼻孔裏。

當然,齊朝暮也大驚失色,只不過沒來得及躲開,已經塞進去了,也不能再□□,那張棒狀紙巾成功地呆在了齊朝暮的鼻孔裏。

劉一人後撤兩步端詳一陣,還是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趕緊自覺地堵上嘴,可是來不及了,齊朝暮已經投來了警告的目光。

“老板,真的真的對不起。”劉一人又後撤兩步,在不遠處站定,朝齊朝暮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現在去買創可貼和冰袋,一定保證還你一個完美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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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朝暮本就沒打算跟劉一人計較,看着她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樣子,實在想多看幾眼,不過估計再不收手,怕是要吓跑了,“不用了,我讓服務員送上來。不過劉一人,你這脖子上的東西是鐵的嗎?我感覺我鼻子上的骨頭都要碎了。”

“對不起,對不起。”劉一人憨憨地笑着,上手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不知道要如何應付,手僵在半空陪笑着,齊朝暮就覺得傻的清新出塵。

“行了,別站着了,感冒好些了嗎?”齊朝暮轉移了話題。

“好多了,鼻子都不塞了。”劉一人乖巧地坐在齊朝暮對面的床邊,直至後來服務員将創可貼和冰袋送過來。

劉一人将冰袋小心翼翼地放在齊朝暮的鼻子上,動作很輕,生怕戳疼了他,也确實在剛開始冰袋放上去的瞬間呲了一聲,之後還算聽話,一直靜靜地閉着眼睛任憑劉一人折騰。

十來分鐘過去了,齊朝暮仍然保持着兩腿叉開,仰着頭的動作,看着輕松自在,劉一人卻直直站在齊朝暮兩腿中間,不能停歇地放輕動作,感覺胳膊都不是自己的,重重地吊在半空,每提起一下,都要花費很大力氣。

齊朝暮努力憋笑,聽着劉一人的呼吸一聲重過一聲,知道她已經到了極限。

劉一人此時已經神游天外,靠着将功贖罪,彌補過失的意志支撐着自己,忽然手被人按住,這才一下子回了神。

“手不酸嗎?”齊朝暮的大手覆在劉一人的手背上,輕輕握住,帶着一絲強忍不住的笑意挑眉說道。

劉一人剛要點頭又想起自己現在是在補救,哪有人一邊說着要補救自己的錯誤,一邊又嫌棄太累的道理,趕緊将點了半邊的頭拉回來,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齊朝暮将劉一人的手從自己的鼻子上挪開,“不用冰敷了。”

劉一人心下終于放松了一些,剛剛還千斤重的胳膊,這會兒垂了下來,頓時舒服了許多。

可是下一刻,劉一人被輕輕一拉,兩只膝蓋都抵在了齊朝暮的腿上,後者一只手覆上了劉一人的後腦勺,稍微一用力,嘴唇就要貼上齊朝暮的嘴唇,劉一人下意識地用了些力道,這才避免了下一場意外。

齊朝暮一擊沒得逞,也不惱怒,兩個人的鼻息觸碰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劉一人的緊張,輕聲說了句,“別躲,這是你要補償我的。”随即沒給劉一人反應的時間,已經将唇覆了上去。

劉一人一時慌神,掙紮了一下,齊朝暮加大了力道,只聽得到自己唇邊溢出“嗯……”的一聲,又被加深了吻意。

良久才将人放開,劉一人有些淩亂的頭發配上不明所以的表情,還有那委屈巴巴的神色,靜靜站在齊朝暮面前,也不動作。

“怎麽了?”齊朝暮已經得逞,又看着眼前人莫名其妙快要哭出來了,覺得特別可愛。

劉一人眨巴了幾下眼睛,嘴角抽動,弱弱地說道,“老板,你這是做什麽?”

“你讓我臉上帶了傷,不能冰敷一下就完事兒了,總得給些實質性的補償吧。”齊朝暮一副得志的表情,跟劉一人委屈巴巴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我雖然和你簽訂了合同,要配合你的身份需要,做一些……可能逾距的事情,可是現在又沒有別人,你這又是幹什麽?”

劉一人多少不理解這樣的行為算哪門子補償,配上那欲言又止,三思之後的措辭,頗有一番受委屈的可憐樣兒,逗得齊朝暮直接破功笑了。

劉一人看他沒解釋反而笑起來,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我們是有言在先,有時候你……做出這樣的舉動我能理解,可若沒有必要的時候,還請老板不要這樣,我,我也不是賣給了你,我也,不是随便,就要跟,別人這樣的人。”

齊朝暮看劉一人這樣那樣的,前言不搭後語,還真的委屈上了,說話間眼淚都要出來了,感覺可能要玩脫了,故意皺了一下眉頭,手指虛浮在自己的鼻梁上,呲了一聲後說,“疼。”

劉一人看着自己的傑作,自覺沒理,剛想伸手,又不知所措地縮了回去。

好嘛,就一個鼻子出血,這算是被訛上了。

齊朝暮看劉一人不說話定定站在那裏,也沒其餘動作,站起身來扶住她的肩膀說道,“你是我合法的夫人,我想親親你抱抱你,難道不行嗎?”

這話說的輕柔暧昧,劉一人一時汗毛又豎起來了。

“老板,你是不是最近入戲太深了,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劉一人看了齊朝暮半天,心想別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嘛,還合法夫妻,哪門子的合法夫妻。不過看着齊朝暮眼神真誠,一時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輕聲提醒道。

她說的最艱難的時刻指的是過年老宅那一關,既然已經過去了,就應該恢複到之前剛接觸時的淡漠才對。

齊朝暮不依不饒,又上前了幾步,劉一人應聲後退了幾步,“我沒有做戲,難道你看不出來是我的真情實感嗎?”

劉一人突然覺得齊朝暮受了什麽刺激,警惕地将兩只手擋在身前,“老板,你是不是喝酒了?”說着還躍躍欲試地前傾了一些,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确實沒聞到酒味兒。

齊朝暮終于繃不住了,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在劉一人的記憶裏,齊朝暮很少這樣笑過,最近倒是經常笑,也經常莫名其妙的生氣,但這樣笑開了的樣子,自有一種治愈人心的惬意。

劉一人不自覺地也放松下來。

“好了,不逗你了,睡覺吧。”齊朝暮說着将劉一人安置在床上自己去洗漱了。

劉一人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房頂,想着剛才齊朝暮的反常,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想驅散自己心中浮現出的那些可怕的想法。

這時齊朝暮回到床上,看劉一人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輕笑一下,兀自躺下來,問了一聲,“睡不着了?”

劉一人這才反應過來齊朝暮已經在旁邊了,離自己似乎有些近,下意識地将身體輕輕往邊上挪了一點兒。

齊朝暮也捕捉到了這一點,胳膊一繞,就将劉一人箍住了,輕輕拉進懷裏,和着睡意說道,“我抱着你睡,你馬上就能睡着了。”

劉一人掙紮了兩下,都不見齊朝暮反應,不多時就傳來對方平穩的呼吸聲,看樣子是睡着了,也不能給人搖醒,只得認命地睡了。

早上醒來,聽到熟悉的呼吸聲近在耳畔,劉一人回想起昨晚昏昏沉沉時說的那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心裏莫名地後悔,可是這人緊緊抱着自己是個怎麽回事,明明以前嫌棄的要死。

劉一人輕輕擡起齊朝暮的胳膊,準備偷偷下床,正欲起身,後者緩緩睜開眼睛,迷糊地問道,“周末這麽早起來幹嘛?”

劉一人被吓了一跳,折身過去看齊朝暮時,對方并沒有覺得現在這樣的姿勢有什麽不對,劉一人心裏松了一口氣,幸好沒發現,只要自己跑得快,齊朝暮就發現不了,不然不知道他又要說出什麽話來,索性直接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沒想到,齊朝暮的胳膊攔腰伸了過來,箍住了劉一人的腰,驚的後者一個激靈,齊朝暮半起身子将劉一人又重新箍進懷裏。

“我今天想睡個懶覺,我們一起。”齊朝暮喃喃說着,依舊閉着眼睛,那語氣就像今天要吃一個雞蛋一樣随便,劉一人卻整個人身體都僵直了。

好久才調整好心态,乖乖地蜷在齊朝暮身邊,不過從昨天開始這人就很反常,劉一人昨天精力不濟,也沒有細想,一覺起來感冒大好,腦子也随之清楚了,這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該不會是把感冒傳染給齊朝暮了吧?他也糊塗了?

劉一人暗暗想着,小心翼翼地轉過身面朝着齊朝暮,後者還是一副熟睡的樣子,就将手輕輕地覆在齊朝暮額頭上試了一下,好像還好,心裏慶幸了一點,又準備悄悄轉身背過去,突然腰上一緊,那人将她抱的更緊了。

随着劉一人緊張的呼吸,起伏之間也聽見了齊朝暮心跳的聲音。

“別亂動。”齊朝暮将下巴抵在劉一人的頭頂上,蹭了蹭她的頭發,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兩人就這樣又睡了一覺,再次醒來已經上午十點了。

齊朝暮探了探劉一人的鼻息,聽着呼吸平順多了,此時劉一人也醒轉,訝異地看回去。

“感冒大好了,今天想做什麽,我陪你。”齊朝暮語氣溫柔,跟昨晚一樣,劉一人預感今天可能是驚魂的一天。

“你今天不上班嗎?”劉一人試探說道。

齊朝暮輕輕地搖了搖頭,劉一人還不甘心,又确認道,“不加班嗎?”

齊朝暮輕笑了一聲,“這麽不想看見我?我記得你以前好像特別喜歡我。”還故意将特別兩個字拖長了音。

劉一人聽到這話就不淡定了,趕緊将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一些,“我什麽時候,喜歡過,你。”

結結巴巴的樣子,加上臉上的一抹緋紅,齊朝暮心笑一下,“那我現在這麽喜歡你怎麽辦?今天連班都不想上了,就想陪着你。”齊朝暮故意委屈道。

“老板,這樣的玩笑就不要随便開了,我要是真信了對你死纏爛打,你不平白給自己找麻煩嘛。”劉一人說着收回了剛才的緊張,她現在已經确定齊朝暮就是故意戲弄她。

齊朝暮沒有笑,反而表情嚴肅了起來,“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現在,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想要和你一起走完後面的路,我鄭重地跟你說,也希望你鄭重地考慮,不急着給我答複,等到我滿意的答複了你再給我答複。”

劉一人在心裏饒了繞齊朝暮的話,要有滿意的答複了再給他答複,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樣的答複是滿意的答複?

齊朝暮看劉一人愣在那裏,以為聽傻了,摸了摸她額前的碎發,“我不逼你,我等你再次喜歡上我。”說完還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這次,劉一人确實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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