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劉一人緊步走回辦公室,看到陳麗莎半坐在自己工位上,兩邊還站着集團保安,陳麗莎頭發淩亂,衣服也因被拉扯皺了起來,狼狽的模樣之前從未有過。

保安站在旁邊很是為難,語重心長地勸說,“陳小姐,您真的不能坐在這裏,您已經從集團離職了,現在再進來不合規矩,就別讓我們為難了。”

陳麗莎仰頭狠厲地說道,“今天我見不到劉一人是不會走的,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蠱惑人心,讓那些臭男人一個個地向着她,包庇她。”

保安無奈,繼續說道,“您要找劉一人可以打電話聯系她,在集團外面約見面,怎麽樣都行,她也不是住在集團不出去了,總能碰見的,您看您現在坐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啊,她人又不在。”

陳麗莎冷眼看了說話的保安一眼,忿忿地說道,“怎麽,劉一人給了你們什麽好處,還是說你們也被蠱惑了,一個個的都替她說話,我就想問問,我到底哪裏不如她了?”

陳麗莎此時此狀,設計部的人從未見過,她進來的時候就是設計部的老大了,人美衣品好,身材也是絕色,還帶了幾個千萬級別的大客戶,雖說人是冷清一些,可也讓人佩服仰望,此時再看她,倒覺得是另一個人,雖然美豔依舊,沒了氣質的加持,堪比撒潑打滾。

兩個保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麽辦,劉一人站在外圍看了一會兒,終于推開人群,走了進去。

保安看見劉一人回來了,如臨大赦,一個保安趕緊上前,“一人小姐,你們要說什麽出去說吧,這要是讓隊長知道我們沒有攔住人,半個月的獎金都沒了,可能還要寫檢讨。”

保安一臉苦相,劉一人默默點了點頭,走向陳麗莎。

陳麗莎察覺到周圍的異動,也将頭擡了起來。

看到劉一人走過來的瞬間,她也騰地站起,和劉一人面對走近,擡手就要打到臉上,劉一人意識到不對,向後退了兩步,剛好避開。

“陳主管,有什麽事我們出去說,在這裏也影響了同事們工作。”劉一人應了保安的話,就得将人帶出去。

陳麗莎聽到這裏,不以為意,反而冷笑起來,“怎麽,做了什麽虧心事,還怕別人知道?”

劉一人冷眼看了兩秒,陳麗莎是個體面人,絕不會輕易地撒潑打滾,今天這般,肯定是受了什麽刺激,那這個刺激必然也不會小,否則陳麗莎不會這麽不顧形象。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還是趕緊将人弄走,不然還不知道她會說出什麽樣的話來。

“你若是覺得我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我願意聽,我們去樓下的咖啡廳,好好說說,将我們之間的恩怨說清說透,多久我都奉陪。”劉一人轉而安撫陳麗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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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麗莎反而輕哼一聲,冷笑起來,笑的放肆,旁若無人。

“原來你就是這副嘴臉,才勾搭到李浩先的吧。”陳麗莎笑中帶淚,笑畢之後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

劉一人聽到李浩先的名字,心跳都漏了一拍。

陳麗莎如何知道李浩先這個人的?

他們以前認識?

為何此刻會提到李浩先?

劉一人一時有無數個問題充斥在腦子裏,愣怔在了原地。

“你知道我是誰嗎?”陳麗莎說着走向劉一人,眼含淚水,揪心痛楚,指着自己質問劉一人。

劉一人聽到陳麗莎這樣奇怪的問題,腦子更亂了,就像攪在一起一樣,無法思考。

“我和李浩先,相戀八年,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畢業之後他也留在了上海,我們兩人住在出租屋裏,一起奮鬥,一起向往美好,一起規劃人生,一起做着每一對情侶做的所有事情。他很愛我,就像我愛他一樣,我們是要結婚的,我們要擁有屬于我們兩人的孩子,我們還要一起在上海紮根,共同分享上海的美好。”

陳麗莎說到這裏,劉一人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就像某種東西斷掉,沉悶清晰,猝不及防。

相戀八年?

那就是說,李浩先跟她表白之前就和陳麗莎在一起四年了。

那為什麽又跟她在一起了?

他們分手了?

還是他腳踏兩只船?

無數個問題又一次湧出來,劉一人來不及思考。

整個人弱弱地退了一步。

“可是他有一年回老家,就悄悄跟你在一起了。你們在一起竟然就是四年。他明明有女朋友了,我明明這麽好,這麽愛他,将擁有的一切都給他了,圍着他規劃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人生裏滿滿的都是他,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跟你在一起?”陳麗莎撕心裂肺地哭起來,連帶着後面幾句話都斷斷續續的。

劉一人還沒聽明白,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是他們兩個分手了,還是他們兩個依然在一起,而李浩先又同時跟自己在一起?

一時間,她想問的太多了,太多了,不知道要先問哪一個,可面前的人已經潰不成軍,哭的歇斯底裏。

“你,你可知道,他死了?”劉一人忽然心軟下來,蹲在陳麗莎面前,喃喃地說道。

若說聽到前面的話大家還在壓制,聽到劉一人後面這句話後,就像油鍋裏的一滴水,瞬間就讓大家沸騰了。

畢竟這些腳踏兩只船、分手後前女友放不下大鬧現女友的故事已經爛掉牙了,可這個關鍵的男主人公竟然死了,就有很多人放不下這份好奇。

就連剛才急急想讓陳麗莎出去的保安,都靜下心來聽兩人說話。

陳麗莎還在哭,久久沒有擡頭,可她微微點頭的動作還是盡收大家眼底,每個人心裏都唏噓一聲,也沒人真的出聲,靜待後面的解釋。

陳麗莎略略收拾了下心情,堪堪能站起來,劉一人也随着她一同起身。

“我早就知道你們在一起了,那一次我們吵架,吵的很兇,揚言要分手,可我不是真的想和他分手,他回老家過年,我就尾随了回去,看到你們同學聚會,他跟你表白,你們就在一起了。我本來想上前阻止的,可那個時候,我們才剛剛吵完架,我放不下面子,就站在暗處看着,可是第二天他就回上海了,我們也和好了,我竟沒想到,他後來會和你結婚。”陳麗莎說到這裏,又一次破防了。

整個人抽搐着強壓着心底那股憤恨,抖動的肩膀一次比一次厲害。

大家聽到劉一人結婚了,也不無驚訝,個個都睜大眼睛互相對視,心照不宣。

劉一人也驚訝不已,原來是真的,李浩先在上海還有一個女朋友,而且跟自己相戀多年。

現在終于能解釋通了,為什麽李浩先從來沒有在老家待過兩天,兩人每次都匆匆吃個飯,李浩先甚至,連她都沒有親過,牽手也只碰過一次,當時遇到了熟人,便放開了。

這一切,才能解釋通了。

可又為什麽,明明愛着陳麗莎,偏偏要跟自己結婚呢?

劉一人心裏的謎團更多了,一個李浩先,竟讓她變成了插足別人戀愛的第三者。

“我想問問,你明明知道我的存在,為什麽還能忍受,還要和李浩先一起生活,我想知道,為什麽你們兩個明明彼此相愛,他卻要娶我?”劉一人的心裏越發亂了,一時激動起來,情緒上湧,嗓音都加大了。

陳麗莎這才停住了哭聲,緩慢變成抽泣,她擡頭看向情緒逐漸失控的劉一人,冷笑一聲,“因為他說要給父母一個交代,我們常年在外,對老人家照顧不周,而你不一樣,傻乎乎地,明明你們之間連接吻都沒發生過,你卻能相信他就是你男朋友,常年在外為你守身如玉,明明只是一年匆匆見一面的女朋友,卻能時常去他家照顧他的父母。他說,他舍不得你。”

陳麗莎的嘴角揚起,似是勝利者的歡呼,轉而眼底又落寞下來。

“他是這樣說的,我就信了。”

陳麗莎低喃一句,轉而淚眼婆娑地看向劉一人。

“我居然就信了,我居然就信了,我放任他還有一個女朋友在老家,我堅信我們之間是真愛,我依然幻想着我們的未來,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和你結婚了,你說可不可笑,可不可悲?”陳麗莎陣陣大笑起來,走到劉一人面前,扶住她的肩膀。

“劉一人,你說啊,是你更可笑還是我更可笑,我們兩個比一比,我真的特別想知道?”

陳麗莎又在失控的邊緣徘徊。

吃瓜群衆一陣驚過一陣,就像過山車一般刺激的人生,聽別人說起來,更有興致。

如果任是哪一樣落在自己頭上,都會有一絲抱怨吧,天意弄人,上天不公,可是又如何呢,幸虧不在自己身上。

林方曦已經驚的說不話來,即使她和劉一人關系很好,但對于劉一人的過去現在,好像一直都是保密階段,劉一人說過會跟自己解釋,可還沒到時候。

“誰更可憐,誰更可悲,還有意義嗎?李浩先都死了,剛和我登記結婚兩小時後就死了,是不是很諷刺,現在看來,他倒死的一點兒都不冤。”劉一人怔怔地看着陳麗莎的崩潰,心裏也五味雜陳,難以描述。

為兩個人不值,她和陳麗莎,都成了一個自私男人權衡下的受害者。

“放過自己吧。”劉一人擡頭看向陳麗莎,明明那麽明豔動人,卻活成這樣,多可惜。

陳麗莎似乎沒有想到劉一人會說這句話,眼淚撺動的眼睛不解地看過去,繼而苦笑一陣,狠厲地說道。

“放過自己?所以你就和齊朝暮結婚了?”陳麗莎言語中的輕蔑毫不摻假,似有替人不公的感覺。

劉一人心裏一震,其他人卻禁不住驚出了聲。

這個消息一出來,大家內心的八卦聲已經沒法沉默,畢竟之前吃的瓜,跟自己沒多大關系,可現在不同了,這個人他們居然認識,還是一個神壇之上的人物。

陳麗莎看着劉一人激憤地說道,“你沒有愛過李浩先,李浩先也沒有愛過你,你說放下就放下,我呢,我怎麽放過自己,我獻出了我所有的青春,花光了我所有的心思,我滿心滿眼都是他,卻被你,被你生生奪去了,如果不是跟你登記結婚,他會出車禍嗎?他會死嗎?”

“我們,我們還會跟以前一樣,一起暢想未來,一起讨論生幾個孩子,一起白頭到老。”

陳麗莎說到這裏,大家基本聽明白了,劉一人也明白了,只不過一時難以接受這麽狗血的劇情,竟然出現在自己身上,整個人都有些癡楞。

她原地站了很久,想了又想,絞盡腦汁地想,終于緩緩開口,“原來李浩先的爸媽要我一次性付給他們七十萬的養老費,是你在後面出的主意?”

劉一人已經理清了所有思路,如果她早早知道陳麗莎的存在,也許不會輕易答應他們的條件,可能自己就不會賣掉父母的房子,讓自己狼狽如此,一貧如洗。

“是,我怎麽能輕易放過你,我不可能輕易放過你,你把李浩先害死了,我也要你生不如死。”

“你從來上海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行動了,是我偷偷在後面使絆子,讓你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是我讓江甜甜為難你,也是我,讓我的親妹妹白麗珊三番兩次找你麻煩,也是我,因為你,才來了朝暮集團設計部。我要親手毀了你。你不該在李浩先死後,還活得好好的。”

陳麗莎的偏激是劉一人始料不及的,本來兩人都是受害者,卻偏偏最後發展成了這般境地。

劉一人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了,她明明可以活得更好,可卻偏偏活成了這樣。

劉一人不想多說了,說的越多,只會讓她覺得兩人都很可悲,就冷冷地說道,“多謝告知。”轉身就要走了。

陳麗莎緊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這樣就想走嗎?是不是沒臉活下去了,你不該幸福的,你要永遠活在這些糟心事裏,不得自拔。”

劉一人冷眼看道,“如果你這樣想,恐怕要失望了,我不是你,李浩先本不是什麽好東西,他不值得我為他沉淪,若真計較起來,從他死後,他的父母屢屢上門為難我爸,讓他郁郁病重,因為你的撺掇,他的爸媽向我索要錢財,我每月拿出大半的工資給他們,甚至後來一次性索要七十萬,我不得已賣了父母的房産,這每一樣都非我自願,我要告到法院,想必他們得歸還我吧。你謀劃了這麽久的事情,最終,沒有一樣會達成。”

劉一人說到這裏正身看向陳麗莎,“可我不是你,既然最難的時候都挺過來了,就當我買一份安心,我不會索要回來,我也不會糾纏不放,不管這件事情裏我受到了何等傷害,我都會放下。不要以為你今天來鬧這一出就能打倒我,我反而要多謝你,讓我知道了真相。我好言勸你一句,放過自己吧,你不該,活成現在這副樣子。”

“劉一人,你憑什麽?”陳麗莎在身後喊住了她。

劉一人頭也沒回,淡淡說了句,“憑我問心無愧,就能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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