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棄暗投明的惡龍

燈草還是回到了金烏山，鳳九不理解，可還是随她去了。

小麒麟守在高坡上，看到她回來，瘋一樣的撲過來。龍神大人走了，很久都沒有回來，燈草也被帶走了，它怕她也不回來了。

它窩在燈草的懷裏，嗚嗚叫着，燈草抱着它，很是心疼。她離開也就一會會兒，它卻已經這樣着急。可是轉而她的眼中又變得一片空茫，惡龍大人說很快回來，可是她被鳳九大人帶走，一來一回，也就一兩個時辰，而他走了，卻已經十二天了。

可是他說過回來，她就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那片被開墾過的小小的土地上，菜籽已經冒出了芽，燈草看着，卻只是愈發抱緊了小麒麟。

可是萬一……他真的不回來了呢？

……

時光依舊過去，金烏山上的青菜有了一指長，落雪城外，雲現的傷終于好了個利索。

雨後初霁，她踩着一個個水潭，渾然不怕弄濕了裙裾。她穿着桃紅色的裙裝，梳着細細的發辮，行走在豔豔春日裏，顯得格外鮮亮。

她一回頭，又是嬌俏如花，她說：“高人，你可別想着偷偷跑掉，在我沒确認自己不會複發時，你得寸步不離的跟着我。”

龍修尾随着，始終沉默。

雲現看了他一會，又道：“高人，難道你是啞巴麽，為什麽一直不說話呢？唉，你要真是啞巴就可惜了，你長得那麽好看啊，要是送去西涼國，一定能被選為男妃，不過你放心吧，我是不舍得把你送給那個老妖婆的，呵呵呵……”

她說着，一個人笑了起來，轉眼看到邊上停着的馬車，又道，“你先在這等着，我去借輛馬車來，回去那麽遠，靠走路要累死人的。”話音未落，她人已跑遠。再回來時，她已坐在馬車上，車後卻跟着幾個漢子。

“高人！上來！”她揚着鞭，目光閃亮，笑得放肆。

龍修看着跟來的人，沒有上去。

雲現便又道：“你別管他們，這些可不是什麽好人。”

龍修沒有照做，他的耳邊是那些人的聲音——“哎呀！馬車被偷走了！這可怎麽辦啊！”“車上還有那些貨物啊，要是被偷走了拿什麽換錢給娘治病啊！”“……”

那些聲音很遠，雲現聽不到，可他卻聽得清楚。

“高人！”雲現皺起眉，有了不耐，“你怎麽還不上來！過了這裏可沒別的地方有馬車了！要是走回去我會死的，我大傷才剛初愈呢！”

龍修看着她繃着臉的樣子，終于有了動作，他掠上馬車站于頂上，袖中卻有一錠金子朝那些仍然追着的人射去。

雲現仰頭一看見他上來了，笑容又浮了上來，她回頭大喝一聲駕，又揚鞭策馬而去。

馬車上的銅鈴不停作響，他看着她的背影，卻又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

……

馬車走了三天，終于到了北國與西涼國的邊界。在群山環繞裏，有一個寨子，叫黑風寨，那裏就是雲現的家。

她剛一進寨門，就有不少年輕的少年郎追了過來，“雪初，你回來啦！”

——雪初，她這一世的名字。

見到龍修，他們又驚呼道：“這是誰！你怎麽把陌生人帶進來了！”

雲現并不搭理他們的熱情，她是這裏的王，聽的也只是一個人的令。她只是将龍修迎下，然後拉着他一起往裏面走去。

偌大的廳堂裏，坐着一個男人，眸色幽淡，發系銀鈴。雲現看到他便走過去喚道：“義兄！”

她給彼此介紹，龍修不發一言，那人掃了他一眼，神色依舊淡然。雲現又說了幾句話，便把龍修引到一間屋子，她将他按在椅子裏說道：“你以後就在這裏住下。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龍修沒有拒絕，只是在她出門後下意識的打開了神識。他看到她出門左轉，又回到了那間廳堂。

那個男人見她進來，撩起眼皮問道：“雪初，你為什麽要帶那個人回來？”

雲現跪在他跟前的毯子裏，手枕着他的膝蓋，委屈又乖順的道：“義兄，你不知道這個人多厲害，我闖落雪城被人圍追，是他将我救了出去。我中了箭，也是他幫我把毒逼出來。而且這人可聽我話了，我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所以我就想，我幹脆把他帶回來了。義兄你不是想要殺西涼國那老妖婆嗎，我覺得他正合适呢……”

雲現的聲音還在響着，可是龍修已經聽不到了。

他一直疑惑這一世她為什麽也跟從前一樣賴着他，他以為她或許還有些殘存的意識，可真相揭開，卻原來，不過是這樣。

他縱使再想平靜，到底還是起了波瀾。

可是這樣也好吧，他一直想着什麽時候離開，一開始是見到她後就走，後來是治好她就走，而現在，應該是到了可以真正離開的時候了。

一個月了，她依然如從前般狡黠任性，可是卻當真忘記了一切。可是忘了也就忘了，那些答案他也終不用再問了。

天空一碧如洗，時有飛鳥翩跹，龍修最後看了屋中的雲現一眼，然後掠身而去。

然而當他走至不遠，一人卻攔住了他。

鳳九皺着眉問：“你就這麽走了嗎？你難道不問問清楚當年是怎麽回事？你最起碼也該告訴她你是誰吧？”

龍修看到他并不意外，這些天他總能隐隐察覺到一絲他的氣息，他知道他素來喜歡看自己的熱鬧，攔不住，趕不走，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鳳九見他不說話，卻又有些着急，“好不容易再遇上了，你就這樣算了？你為她觸犯天條為她成了魔，你就一點都不想找她算賬？”

“都過去了。”龍修不想再聽他說下去，終于打斷了他的話。也不想多做解釋，說完揮開他就又離去。

鳳九見着眉頭緊皺，半晌後卻只是反向走去。

……

金烏山漸行漸近，當熟悉的山頭呈現在眼前，龍修卻有些突然不敢再往前。

他說很快回來，可是到最後他卻離開了整整一個月。

她在幹什麽呢？在做飯？在收拾？在漫山遍野找吃的？還是已經離開？當最後的念頭猛的在腦中閃過，他的心便驀地跳了起來。

神識已經打開，層層搜索，最終在那一小片菜田裏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他的一顆心終于落下來。

步伐又已加快，他忽而掠至山頭，然後在她的身後停下。

他們之間隔了數丈之遙，一切都看得清晰。

……

燈草正在為那一塊田地除草，這裏的東西長得好快，一轉眼，剛剛冒芽的青菜就長成了型。

可是再快，都已經一個月過去了。

惡龍大人，又該什麽時候回來？

身後突然傳來聲響，她一回頭，愣住，而等到确認眼前的人不是幻覺時，她轉過身捂住臉哭了起來。

“嗚嗚……”

她以為，他再也不回來。

……

黑風寨前，雲現尋找着龍修的下落。誰也沒看到他離開，可他卻偏偏不見了。

這時，有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她認出了他，上次他們見過，是一個很好看但又有些奇怪的人。總是叫她雲現，她告訴他認錯了，他還一直不改，而且還總是問她記不記得上一輩子的事。

雲現覺得他有病，不想搭理他，卻又好奇他怎麽會找到了這裏。

“你在跟蹤我嗎？”最後她警惕的道。

鳳九卻笑道：“我不是跟蹤你，我是跟蹤龍修。”

“龍修？”雲現疑惑，可是轉瞬又明白過來，“你說那個高人叫龍修？你認識他？”

“我當然認識他了，不過不單是我認識他，你也認識他，你只不過是不小心忘記了。”鳳九說着又眯起了眼睛，“雲現，你真的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他叫龍修，上輩子你可是跟他糾纏了數百年！”

“有病！”雲現不想跟他廢話，白了他一眼轉身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鳳九便又喊道：“我不騙你！他為了你入了魔受了天劫，可縱是如此，一千年過去他也依然對你難以忘懷！你難道不覺得他對你不一般麽？你要不相信，你也可以去證實啊！西涼國裏有聖水，服下可喚醒前世記憶，你真的不要去試一試嗎？”

雲現聽到這裏頓下了腳步，可是很快又快步離開了。

鳳九又道：“他就在金烏山，你大可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