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發狠

付嘉言就差點名道姓了。

謝蔻應該糾正他:僅僅出于好奇, 而非好色。

但話到嘴邊,又成了:“脫都脫了, 還不給看嗎?”

付嘉言笑了, “好好學生謝蔻,自解開那道禁锢起,就開始放飛自我了嗎?”

謝蔻說:“我從來沒有這麽标榜過自己。”

“好學生”其實是一道束縛, 她在旁人眼裏,已經有了這麽一個标簽,考得太差, 或幹出什麽離經叛道的事, 大抵會驚掉他們的下巴。

付嘉言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叛逆很需要勇氣。”

“酒壯慫人膽麽, 得多虧那天的酒。”

盡管不後悔, 但現在回想, 也要感慨于當時的大膽。

人的一生會幹出許多一念之差的事, 意思即, 重來一次,她未必會主動親他, 問他有沒有帶身份證。那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

付嘉言比她直接得多,“前天沒喝酒,你為什麽不拒絕我?”他托起她的手腕,“還戴上我送你的手鏈。”

難道說“我喜歡你親我”嗎?謝蔻抽走自己的手,“順勢應時而已, 而且你說這是賠給我的。”

重音落在“賠”字, 提醒他不要自作多情。

“說句喜歡我會死嗎?”

謝蔻聽若惘聞, 徑直往前走。

付嘉言擋在她前面,讓她眼睜睜看着需要搭乘的公交開走, “走了就走了,大不了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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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棄了,看他,聽他說:“謝蔻,你想玩,麻煩也認真點吧。”

夏天多惱人,沒完沒了的蟬鳴,沒完沒了的熱。

還有少年眼裏的執着。

人們盼一場雨帶來降溫,他卻盼她燃一場火,讓彼此沸騰。

玩?她可以不用付諸感情,真心,滿足她的精神欲望。

謝蔻說:“你是送上門讓我玩嗎?”

她按在他的肩上,捏了捏,感受他連日的鍛煉成果,擡眼,笑了,眼底如光斑在湖面跳動,“那付同學,你給我看看呗。”

至于後來怎麽去的酒店,過程比較複雜,兩個人兩手空空,付嘉言折返回去取東西,又陪謝蔻回家。

這次是有完全準備的,當然,再也不能再将鍋甩給酒精。

謝蔻的表姨做手術,她離婚後未再嫁,子女去了外地上學,在Z市沒什麽親人,這幾日吳亞蓉便常常留在醫院照顧她。

這便給了付嘉言趁虛而入的機會。

一個大男生,找理由搪塞家裏,夜不歸宿,也是輕巧的事。

他們就像普通的情侶,久別重逢,亟需通過某件事,來傾訴對彼此的愛意。

門剛關上,在門廊處,他們就接起了吻。

付嘉言托起謝蔻的兩條腿,将她抱起,抵在牆上,唇稍稍分離開,牽出透明的涎絲,旋即在空中崩斷。可惜,沒開燈的房間,他們未能得見。

謝蔻眼神失焦,手指無意識地揪着他的頭發,顯然是沉浸在吻裏。

他啄着她的唇,低聲問:“喜歡這樣?”

她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說:“去床上。”

這樣的姿勢,地點,增加刺激感的同時,也激發她的羞恥——不是她的錯覺的話,此時有什麽正頂着她。

付嘉言的力量,足以用一條胳膊抱穩她,騰出一只手來開燈。

燈光頃刻淌了滿地,同稀釋的蛋黃液一樣,密不透風地裹住他們,仿佛下一刻,他們就要被放入鍋油炸。

刺啦——

不是油花爆開,是謝蔻的裙子拉鏈被拉開的動靜。

她穿的是無痕胸衣,沒有肩帶,如何解開令一個直男犯了難。

“搭扣在前面。”她善意地提點他。

研究女孩的衣服改造,比寫一道數學壓軸題更為棘手,只是同樣需要耐心,付嘉言兩手齊用,才将其脫下。

他笑得很有成就感,像在籃球比賽上,投了一個完美的空心球,但她覺得他有些憨傻。

他的T恤則簡單得多,兜頭脫下即可,謝蔻說:“我幫你。”

她的手指纖細素白,如削蔥根,此時捏着他的衣服下擺,他配合地擡起胳膊。

這般坦陳相待,兩個人都不太自在。下一步該往哪裏走,無措明明白白地寫在彼此臉上。

說要看的人是她,如今,眼睛不知往哪裏放的也是她。離得近,視野裏無論如何都有他袒露的上半身。

比之上一次,肌肉更明顯了,尤其是腹肌,六塊,塊塊分明,再往下,是人魚線。但不是健身教練那種塊狀的,練到恰到好處,只是薄薄的一層,極具力量和美感。

東亞女性的特點是,骨架小,肉少,皮膚緊致,謝蔻是非常标準的東方美人。

肩薄腰細,骨肉勻停,而該有肉的地方,也一點不少,他能抓滿一手的尺寸,精巧而翹,頂端綻着粉櫻,仿佛人間的四月還沒過去。

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能算美的身材。

付嘉言喉頭滾動了一下,有一簇流火,從大腦,一路向下灼燒。

他撥弄謝蔻的耳垂,薄而軟,鑲嵌碎鑽的銀耳釘愈發顯得她耳朵秀氣小巧,沒話找話地問:“還痛麽?”

“嗯。”

這些日子她勤消毒,沒有發炎灌膿已是謝天謝地,痛是不可避免的。美麗的代價。

捏着捏着,付嘉言忽然傾過身,牙齒啓合,似幼獸地齧咬着她的軟骨,手也随之覆上去。

突如其來的疼痛與快意糅雜,迫得謝蔻嘤咛出聲。

耳邊響起撕包裝的細微聲響。

這次不會再打滑,那樣青澀的失誤,有一不會有二。付嘉言順利地戴上,将謝蔻放平,撈過一只枕頭,墊着她。

她不知道他這個舉動的意義是什麽,可很快就明白了。

她想到那個詞。

引狼入室。

入室。

謝蔻的腳趾頭都扯得痙攣了,她死死扣抓着床單——客房服務員鋪得太緊,一丁點布料都抓不住,只好匆忙、胡亂地轉移陣地。

付嘉言的背又遭殃了。

他從來不知道,女生做了美甲的指甲,原是世上最美麗又最鈍的刀,割劃在他的肩胛骨處,剌不破皮肉,卻也感受得到痛楚。

此時他無暇顧及這些。

“謝蔻,”付嘉言叫着她的名字,“蔻蔻,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想趁她意亂情迷之際,讓她松口。

但謝蔻沒有上當。

“你明明知道,我只是玩你。”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你要是玩不起,現在就算了。”

付嘉言沒有吭聲。

他的呼吸越來越沉,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她的緊。

兩人都出了汗,光照着皮膚,被點點汗珠反射。

謝蔻的頭頂被付嘉言托着,也許是為了防止撞到床頭。他另一只手也不得空閑,不知從哪學來的技巧,兩指搓撚着。

她不合時宜地回憶起,小時候趴在奶奶身邊看她縫補衣裳,她那時視力下降不少,眯起眼,借着燈光,指腹沾一沾唾沫,撚着棉線,才好順利地穿過針孔。

“謝蔻,我有時真恨你恨得牙癢癢。”

莫名其妙地冷落他,又莫名其妙地引誘他,冷是她,熱也是她。

也喜歡得巴不得把她磋磨成一顆顆珠子,随身攜帶,且只能為他一個人獨有。

付嘉言簡直要被她折磨瘋了,手下越發不留情面。

謝蔻壓根抵抗不住,沒兩分鐘,腿就沒力氣地放了下去。

發絲淩亂地糊在她的唇邊,有幾縷被她含進嘴裏,臉頰飄着不尋常的紅暈。

暴雨打山丹。

一片片的纖細花瓣垂墜在地,染上泥塵。

碩果僅存的那兩瓣,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滴着雨珠。

啪嗒,啪嗒。

空寂無人的山谷,只有這大自然最本原的聲音回響着。

付嘉言說:“你好多。”

謝蔻的神魂精魄七零八落,飄在房間各處,還沒完全湊攏,她目光渙散地看着他,又感受到他替她撥開了發絲,繼續了起來。

他的笑在眼前模糊成虛幻的影子。

付嘉言的精力有多好,高中時就可見一斑。他可以在測完1000米之後,若無其事地去打球,再回來學習。

但當他對她使力時,她才知道有多恐怖。

不記得是第幾回了,也不記得過了多長時間。謝蔻微微張着口,吸進來的涼氣中和不了體內的熱,兩股勢力糾纏成一團,四處沖撞着,難捱極了。

不記得什麽時候被抱起的,他來親她,她第一反應是,狠狠地咬了一下。

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彼此口腔裏蔓延,就意味着,已經不可逆了。

付嘉言的動作沒停,他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報複她。

與此同時,她的指甲陷進他的臂肉裏。

謝蔻進步的是,她能自己去沖洗,再上床躺着。一身的酸痛,被柔軟的被窩妥帖地撫慰。她渾身犯懶,拿來床頭櫃上的手機。

想了想,點進百度,打出一行字,搜索。

浴室的水聲什麽時候停的她都沒注意。

付嘉言出來見她閉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手機屏幕還亮着,他抽出來,只消一眼,便怔住了。

【性單戀,是指感受到浪漫愛情但不希望得到對方回應的一種浪漫傾向,當自己愛慕的對象同樣對自己産生浪漫或愛情時,性單戀者反而會感到不适,開始疏遠對方,他們并不希望與對方建立關系。】

所以,謝蔻覺得自己是性單戀者?

所以,她願意跟他發生性關系,卻不願意和他談戀愛?

付嘉言心情複雜,他放輕動作,替她掖好被子,關了燈,坐到沙發上神游天際。

做了兩次,都不是男女朋友,那算什麽,炮友?床伴?總之沒有正當名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想睡就睡。

怪他嘴欠,說什麽叫她認真地玩,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撐着下巴,看床上的謝蔻。

她睡覺沒有安全感,會無意識地将自己縮成一小團,像剛出生的刺猬,本來人就小只,更惹得人疼。

人都有多面性,展示給人看的是一面,獨處是一面,潛意識又是另一面。

上回,謝蔻睡夢中一直抓着他,怕他走了似的,可醒來,她仍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自己什麽都搞得定的神情。

她的矛盾,估計連她自己也解不開。

否則,怎麽會一邊不肯說喜歡他,一邊在這裏研究性單戀。

行吧,炮友就炮友,再見不得光,也比那該死的普通同學好。

普通同學能吻她,跟她睡同一張床嗎?普通同學能把她嵌在懷裏,發了狠地進出嗎?

付嘉言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掀被上床,小心地将她摟過來,輕輕撫着她的頭發。

謝蔻眼皮顫了顫,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眼,到底沒有驚擾他,又閉上眼,不知不覺也睡過去。

翌日清晨,謝蔻被生物鐘喚醒。

付嘉言在很多時候不拘小節,也不講究,但他對自身的要求高,誰能想到他白日那麽活躍的人,睡着了跟挺屍一樣老實。

反倒是她,四肢都壓在他身上,頭還枕着他的胳膊。

謝蔻尴尬極了,小心地翻身,結果把他也搞醒了。

她讪笑,“早。”

剛醒的緣故,付嘉言的嗓音低沉,仿似上等大提琴:“早。”

謝蔻說:“你……”

“我說謝蔻,”他搶先把話說了,“警察來了都要判你故意傷人罪。”

“……”

他指指自己的下唇,又給她看後背,眼裏帶着怨氣,謝蔻無話可說,只好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控制不住。”

付嘉言起身,揉了把頭發,“還好,至少你沒有像上次那樣,提起褲子就跑。”

謝蔻解釋:“因為我不想讓我媽知道我一晚上沒回家。”

“這次你怎麽不怕?”

“她在醫院陪床,這兩天不怎麽回家。”

兩個人各穿各的衣服,收拾好,下樓去前臺退房。

付嘉言說:“走吧,我請你吃個早餐。”

點了兩碗米線,付嘉言剛夾起一筷子,碰到嘴唇傷口,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為了補償他,謝蔻把碗裏的煎蛋夾過去。

他“哼”了聲,“算你還有良心。”

他吹涼米線,才能勉強入口,問:“你怎麽聯系俊俊的?”

謝蔻說:“秦沛介紹的。”

又有秦沛的事?付嘉言皺皺眉,“你約好什麽時候去俊俊那裏補課?”

“每周去一次,補到開學。”

“我給你介紹幾個,要不要?初高中都有。”

謝蔻擡頭,“可以嗎?”

“我說出口的話,沒有收回去的。”

“秦沛那邊我給了兩百塊錢信息費,我也按市場價給你……”

“停,”付嘉言打止,“談錢多俗氣,我要是缺錢,我自己就去教了。我喜歡你才幫你,不過我也不是什麽都不圖,你記着點我的好就行。我總得表現得好一點,說不定你就給我個轉正的機會呢。”

謝蔻問:“什麽轉正?”

“炮,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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