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荒唐
晚上, 附近的街道則熱鬧起來,各類攤販紛紛擺出來, 多是賣小吃的, 本來就是酷熱的盛夏,人群擁擠,更熱了。
謝蔻手裏端着一碗冰湯圓, 放了山楂片、紅糖、花生碎、葡萄幹等,她不許付嘉言抱着她,他體溫高, 在室外燙得很。
佳人不在懷, 付嘉言兩手揣着兜,優哉游哉地綴在她身後。
“為什麽你總喜歡走在我後面?”
謝蔻疑問很久了, 他和別人同行, 基本上是并排的。
付嘉言說:“這個視角方便看你啊, 路上有什麽事, 也好先你一步反應。”
謝蔻正要說話, 一輛電動車駛上人行道,要穿過去, 他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帶到一邊,“喏,就是這樣。”
縱使只是普通地走在路上,也有可能遇到無數意外狀況。
付嘉言的喜歡, 開始得遠比他自己意識到的早, 否則, 也不會在許久之前,便以一種守衛者的姿态, 這麽跟在她身後。
少年血氣旺,手心熾燙,或許也是他這番話的效用,她的心頭微蕩了下。
有一句俗掉牙的話,說是世界上惟有愛情和咳嗽是無法掩飾的,少年似乎開了竅一般,再也不掩飾他的愛意,甚至于,恨不能叫她時時刻刻感受到。
謝蔻說:“付嘉言,我可能做不到像你喜歡我這麽喜歡你。”
從小到大,她就沒感受到類似于陳毓穎追星那般,強烈的、急于表陳的喜愛,盡管會牽挂他,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到他的身上,但她的性格依然決定了,她無法一整顆心系在他身上。
付嘉言怔了怔,随即理解了,她所謂的“做不到”,只是無法外化為行動。
她又說:“這樣的話,也許有一天,你會失望。”
“不會,”他斬釘截鐵地,“日子就是越過越平淡,只要你願意多親親我,我特別喜歡你,你只喜歡我,這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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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你好慘哦。”謝蔻搭着他的胳膊,用新做的美甲,輕輕刮着。
“那你可憐可憐我,晚上多喂我兩次?”比起痛,他對癢更敏感,那塊有幾只大黑蟻爬過一般,他捉住她的手指,“你下個星期才來月事吧?”
她擡眼,眼裏有懷疑,“記這麽清?”
“別誤會,男朋友知道女朋友的生理周期,不是最基本的嗎?這樣才好及時獻上殷勤,關心體貼你。”
“去酒店?”
“或者去我家?”他補充了句,“我自己的家。”
這是謝蔻第二次來他家。
上次還是高二時,她受柴詩茜之托,前來安慰他。
付嘉言掏鑰匙開門,一邊說着:“房子是比較簡陋,我爸無心仕途,幹了那麽多年,官沒升上去,自己日子過得也緊巴,就是把錢全留給我了。”
“如果沒有你姑姑,這麽多年,你該怎麽過呢?”
“他想過轉崗或者轉業,我姑姑說‘你幹都幹了,還丢了個老婆,就接着幹吧,付嘉言交給我’。”
他躬身把拖鞋拿出來,擺在她面前,“我爸去世那會兒,她哭着跟我說,要是她不管我,我爸轉業轉崗,也就不會犧牲了。她甚至還覺得自己沒做對。其實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屋裏陳設基本沒動過,然而因久未有人氣,落了灰,愈發顯得舊。
但看起來,不像空置了兩年。不然,怎麽燈一按就亮了,沒半點遲滞。
付嘉言解釋說:“我偶爾會過來住,水電都沒停。”
剛說完,謝蔻親了親他,突然得他沒反應過來:“幹嗎……”
“你不是讓我多親親你嗎?”她勾着他的脖子,又親了親,“是不是比安慰的話好使?”
在炎熱的室外待久了,謝蔻面上泛着紅暈,爬樓上來,鼻尖還冒出幾滴汗來,眸子像浸過水,潤潤的。
付嘉言單臂攬抱起她,另一手放了鑰匙,轉了一圈,走幾步,将她放在餐桌上,低低地問:“床單來不及換新,這裏可以嗎?”
“不是說不能劇烈運動麽……”
“每次都是我服侍你,”他笑了,“你動什麽了?”
說得也是。
他的腦袋拱在她眼皮底下,她一遍遍地,上下捋着他的頭發,低喃着說:“沒洗澡。”
“手洗了。”
這方面的衛生,付嘉言很是注意,指尖帶着殘留的涼意,随即,被她的熱意化解。
“今天是故意穿的裙子?多穿點,很好看,也很好……”他在她耳畔低低地吐出最後一個字。
他往時從不說髒話,這也是謝蔲對他有好感的一個小點,她初中見過太多男生口吐粗鄙之語,然而,她沒想到,他不是不會,只是克制。
謝蔲的臉愈發的紅了,她知道他的肌肉她捏不動,于是揪起一小塊,果真叫他吃痛。
她低罵道:“裙子設計出來,又不是為了讓男人做這種事的。”
付嘉言不語,突如其來,算是報複。
“啊!”她撐住桌沿,才沒被頂得往後滑去太遠,然而桌腳摩擦地面,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接下來的事,他們已有十足的默契。
謝蔲想騰出一只手去抱他,然而她需要提起裙擺,只好擡起腿。
腳尖再也勾不住拖鞋,只好眼睜睜否認它跌落在地。一如瓶中的清水,溢滿,從瓶口溢出,滴滴點點地滑下。
“好熱。”
她的眼神漸漸迷蒙,撒嬌般地抱怨:“想洗澡。”
熱死了,每一道呼吸,每一次進出,人體自身的熱度,還有周而複始的摩擦,熱得仿佛被架在燒烤架上,反複炙烤。
空氣幾近凝固的夏日傍晚,似暴雨欲來,天邊的最後一縷晚霞似一塊燃燒不充分的炭,還呲呲冒着黑色煙霧。
“只有這種時候,”付嘉言嗓音也被灼得喑啞了,“你才會一副愛死我了的表情。”
“嗯……”
為了哄他快點給她,謝蔲軟着聲說:“我是愛死你了啊。”
“騙子。”
他嘴上不承認他上這個當,身體卻洩露了他的開心滿足。
汗從他的額上滑落,暈開彼此衣服的布料。
在日暮消失殆盡之際,謝蔲軟趴趴地倒在桌上,眼皮無力地阖着,今天一整天約會,耗費她太多精力,現下更是精疲力竭。
兩人的衣服都穿得好端端的,只是各有各的狼藉,昭示剛才的荒唐。
“懶鬼。”付嘉言抽出紙,收拾殘局。
她說:“還不是怪你。”
“那謝蔲大人,罪臣伺候您沐浴更衣?”
她睜開眼,“ 我晚上還要回家。”
穿着他的衣服,她怎麽面對吳亞蓉?她心裏有數是一回事,被她撞上是另一回事。
付嘉言看向窗外,牛頭不對馬嘴地說:“快下雨了。”
原來不知何時,風一陣陣地拍打着屋外的樹,直撼得狂舞不止。
一道白得刺眼的閃電在天邊劃過,下一秒,天邊轟的一聲炸響,令人疑心,天空是否要被轟出破洞來。
謝蔲被這一道雷驚得渾身一顫,他把她抱下來,“你現在回去也不安全,先洗個澡吧,我去開熱水器。”
“算了。”她拽住他的手,她實在黏膩的難受,寧願用冷水沖去這股不适。
在浴室裏,雨終于落下來,先只是淅淅瀝瀝的,轉眼間便大起來,和着雷和着電,大有毀天滅地的磅礴氣勢。
水冰得很,謝蔲匆匆沖過一遍,付嘉言遲遲沒送衣服來。
她将門拉開一道縫,眼珠子轉着,沒見他,“付嘉言?”
他從卧室出來,他胳膊上搭着兩件T恤,他先用一件裹住她,充當浴巾,擦幹她身上的水,再用另一件讓她兜頭穿上。
“你換下來的衣服呢?”
“在裏面。”
“行,待會我幫你洗了,”他說着,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瞥她,“你是想看我洗澡嗎?”
謝蔲猶豫的是,她自初中起,再沒讓別人碰過自己的貼身衣物,吳亞蓉也是,別提洗了。
聞言,她立即轉身走了,“誰想看你。”
雨小了一些,但仍沒有停的趨勢。
謝蔲拿起手機,思忖着,要怎麽跟吳亞蓉說她需要外宿的事,解鎖手機,看見沉寂已久的高中群多了幾十條新消息。
她點開。
譚呂婷:我今天在廣場看見付嘉言和一個女生,校草交女朋友啦?
同學甲:什麽什麽?無圖無真相。
譚呂婷:[圖片.jpg]
擁擠的人群中,付嘉言的個子和樣貌格外出挑,他們一眼認出來。
而和他說話的女生,正好被人擋住了臉,可以确定的是,個子不太高,需要仰視他。
陳毓穎:[斜眼笑]
同學乙:怎麽?你知道情況?
陳毓穎:什麽啊,我啥也沒說,啥也不知道。
唐宸晨:@寸元
同學丙:喲,班長也在吃瓜。@寸元,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呗。
……
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八卦當中。
畢竟,整整三年,付嘉言沒跟半個女生傳出緋聞——和柴詩茜短暫的那段不算,加之他讀警校,大家徹底沒了他的消息。
難得有他的近況消息,他們不可謂不好奇。
謝蔲瞟了眼浴室的方向,拿起付嘉言手機。
有密碼。
試了下她的生日,居然不對?他的生日,也不對。她咬了咬下唇,琢磨的功夫,他已經洗完了。
“怎麽,想查崗?”付嘉言頭發短,也懶得吹,任由往下滴水。
“密碼多少?”
“0609。”
她輸入,順利解開,問:“為什麽是這個?”
“是你奪走我少男貞潔的日子。”
“……”
謝蔲難以理解他的腦回路,又問:“你網名呢?”
他不答反問:“你這都看不出來?”
她從未想過有何深意。
好吧,經他一提點,便知道了,是自己名字裏拆解出來的。
“那……頭像?”
“哦,”趁謝蔲洗澡的功夫燒好的開水,此時還沒放涼,他捧起來吹了吹,“也是那晚,我拍的窗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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