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死地

沈度一離開皇宮,虎贲都尉陳維便迎了上來,低低在旁邊禀告道:“屬下去探過了,天牢那裏守衛森嚴,我們不可能将人帶出來。”

沈度冷凝着臉點點頭,眉眼間的憂色怎麽都藏不住。他早已知道皇上不會答應大盛細作的要求,便讓陳維去探了天牢的情況,看能不能将人帶出來。

這是下下策,如今連下下策也不可行,沈度唯有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虎贲軍和沈家暗衛那裏,希望他們能找到蛛絲馬跡,能夠發現顧琰和九皇子的下落。

九皇子被擄走,崇德帝讓沈度和虎贲軍全權處理這事,并沒有驚動更多的官衙,只是,一天之後就不好說了。

皇上那裏不肯放廢太子出來,而且只給一天時間,他必須在這一天內找到顧琰兩人。不,肯定沒有一天時間,大盛細作不可能等一天,說不定交易條件馬上就來了,他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虎贲暗衛那邊,一點消息都查不出來?!他們不可能憑空消失不見,将太平道附近逐家逐家地查!特別暗格地窖這些地方,一定要搜尋到!”沈度煩躁地踱來踱去,努力壓抑着怒火,朝陳維下令道。

中秋燈會人太多了,那些黑衣人早就有備而來,一湧進人群當中,就立刻将衣服反轉,看着就如尋常百姓一樣。其時侍衛和暗衛不多,只來得及抓住幾個黑衣人,顧琰和九皇子就這樣消失不見。

“主子,現在是午夜……”陳維為難地說道。午夜時分,他們不可能将太平道逐家逐家搜查。更何況,太平道附近住着的,也不是虎贲任意可以進去搜尋的人家。

沈度聽陳維這話,一時沒了聲音,只覺得太陽穴一突一突。是了,現在是午夜,重華坊的事情虎贲軍壓了下去。大家都知道起了騷亂。卻不知是什麽騷亂,若是逐家搜查,顧琰他們不一定能救回來。還将此事揚了出去。

顧琰一個小姑娘,被黑衣人擄了去……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來,她必閨譽盡毀。不管是為了什麽,虎贲的調查都不能大肆張揚。

“顧家怎麽樣了?那幾個丫鬟送回去了嗎?”沈度想及此。便這樣問道。顧琰被擄走,顧家上下必定是亂成一團了!

那些黑衣人沖着九殿下而來。為什麽要将她也擄走呢?這一點,沈度想不明白,他揉了揉眉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幾個丫鬟已經回到顧家。事關重大,屬下已經吩咐她們,除了顧家老爺和太太。誰都不能告訴,範家那裏。屬下也交代了。”陳維這樣回答道。

顧家在這方面沒有什麽力量,就算顧老太爺知道了孫女被擄走,也沒有什麽辦法,陳維便叮囑那幾個婢女小心謹慎說話,還有範家那裏,那個小姑娘只是受了些驚吓,倒沒有什麽事。

麻煩的,倒是顧家姑娘,大盛的細作怎麽會連她都抓走了?陳維想不明白這一點。

他們都沒有想到,顧琰這是因為沈度才受的無妄之災。那些黑衣人已經綴着沈度及九皇子尾一段時間了,沈度在花燈檔口前的神态動作,那些黑衣人都看得很清楚。臨走時,他們才顧琰抓走,是為了加一重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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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他們這一重保障加得太對了,沈度為了這兩個人,一夜都未曾合過眼。

虎贲軍及沈家暗衛的一個個調查進展,陸續被送到沈度這裏,陳維和如年等人,将這些調查彙總抽絲,也是一晚都沒有睡。

天蒙蒙亮的時候,虎贲士兵左亮急匆匆地跑進來,手裏還拿着一封信,這是一個賣菜婆子送來的,她也不知道這是誰讓她送的,那個人說如果她不送來,就将她全家都殺掉。

這是大定細作送來的交換條件,要求在午時之前,将廢太子送出京兆城南的農莊,不然,九皇子的人頭便會奉上。

京兆城南那裏是一片農莊,都是京兆有錢人家在那裏置辦的,沈度曾聽說過有人在那裏挖了暗道,只是不知道通往哪裏。大盛細作既然讓廢太子去農莊,定有辦法從農莊裏脫身的。

果然,他一天時間都沒有,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廢太子!

沈度捏着這封信,好一會都沒有說話。唯今之計,只有拖之一字,先應付大盛細作那邊了,看能不能在他們發現之前找到顧琰等人。

“從牢中找一個面容身形和廢太子相似的人,先提出來再說。”沈度這樣說道。廢太子在天牢裏面已經關了兩年,樣貌和以前有所不同太正常了,大盛的細作也認不出來。

能拖多久呢?沈度也不知道,但只有這一個辦法。虎贲軍和沈家暗衛一刻都沒有停,沈度如此高密度的搜查能查出些什麽來。

第一次,沈度在心裏祈求上天:求求你,讓我再多一點時間,讓我再多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

上天有成全之心,終究是聽到了沈度的祈求。辰時一刻,葉染來見沈度,并且帶來了一個沈度意想不到的人,顧琰身邊的丫鬟!

“你是說,你家姑娘被擄走的時候,金環鼠跟在她身邊?”沈度強抑着心中的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

“是……是的,小圈當時在姑娘袖子裏……一晚都沒有回來。”水綠面對着沈度,硬着皮頭這樣說道。

顧琰被擄走的事情,顧家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水綠等丫鬟是親眼見着顧琰被抓走的,她們在驚慌失措的同時,也想着怎樣才能救回顧琰。

後來,水綠想起了小圈,一大早就找了陳三娘,陳三娘知道醉紅樓正在查九皇子的下落,便是如此,水綠由葉染帶着,來到了沈度跟前。

“如年,馬上回家中東園,将那四只金環鼠全部放出來!”沈度一聽水綠這樣說,便立刻吩咐如年道,将希望放在了這兩對金環鼠身上。

金環鼠可以感應到同類的存在,這一點,沈度已經試驗過很多次了。當初小圈能找到沈家,想必也是循着東園那四只金環鼠而來的。那麽反之,那四只金環鼠也一定能找到小圈!

一整夜了,以小圈的靈性,它應該早就出現了,應該早就帶自己去找顧琰的了。可是,它沒有出現,那麽它被困的地方,肯定出不來。

“快!讓虎贲軍立刻候着,等我吩咐!”沈度說罷之後,也不再理會水綠,飛躍回了沈家。

他如今想的就是,跟着金環鼠,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沈度想得沒有錯,小圈不出現,是因為它出不來!一整夜了,它挖得連爪子都磨損出血了,仍是出不去!因為這地窖的結構是坑鼠的!

這地窖,三面包括地下,都是極為堅硬的岩石,看樣子是砌上去的。只有小圈挖的那一面稍微柔軟一些。盡管如此,小圈挖了一晚,都沒有可以通出去的地方。

顧琰見到小圈出血的爪子,心疼得将它捧在手中,眼眶滿是淚:“小圈,別挖了,別挖了。”

小圈躺在顧琰手中,“嘶嘶”喘着氣,又累又痛,只能用頭蹭蹭顧琰,無聲地表示着歉意:它沒能出去,沒能讓人來救她……

顧琰的眼淚一下子就來了,哽咽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明明是她沒用出不去,小圈做得夠多夠好的了。

一旁的朱小胖子看着這一人一鼠,不忍地別開了眼,心中自我厭棄不已。

他在顧琰的勒令下,閉着眼睛睡着了。他以為自己睡不着的,結果一閉上眼睛就睡着了,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就見到顧琰拿着菜籃子上的竹篾,正與金環鼠一起挖着那面牆。

這一人一鼠在那麽努力地想辦法出去,可是他卻酣睡了一夜,他怎能不自厭?

就在這個時候,地窖樓梯處傳來了“踏踏”的腳步聲,顧琰臉色一變,快速地将小圈塞會衣袖裏,立刻拿過繩子假綁着手腳,同時示意九皇子也這麽做。

兩人假裝仍在睡着,卻不想,來人卻粗暴地踢着他們兩個,嘴裏嚷嚷着:“醒過來,醒過來!再睡就将你們都殺了!”

顧琰只得張開了眼,裝作無比惶恐的樣子,渾身瑟瑟發抖,暗中打量着來人。這是兩個黑衣人,他們手握着大刀,一臉暴戾,其中一個正在向顧琰走過來。

顧琰瞳孔一縮,她感覺到了濃重的殺氣。果然,那個黑衣人這樣說道:“這妞沒什麽用,帶着反而累贅,處理掉好去農莊。”

“也好吧。”另外一個黑衣人将九皇子拎了起來,這樣說道。兩個人好像聊天那樣随意,卻輕輕松松地确定了顧琰的生死。

顧琰看着那黑衣人越走越近,手上的大刀也越舉越高,她的心一窒,竟然什麽都沒有想,只沙啞地喊了一句:“九殿下,記得!”

記得,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那邊通紅着眼睛掙紮的朱小胖子,一聽到這句話立刻就停住動作,他滿是肥肉的臉淌着兩行淚水,整個人一動不動。

大刀的光亮已經映照臉上,顧琰閉上了眼,沒想到重活的一生,竟如此短暫。這一刻,她想不起顧重庭和秦績等仇人,她腦中顧重安、傅氏、傅銘等人,還閃過了一張醉酒的臉。

燒手之患,他沒有來……L

☆、第095張 難得情深

沈度一沖進地窖,就見到了幾令他心神俱裂的一幕。大盛細作舉起了大刀,正要往顧琰脖子上砍去!

沈度并不說話,一下子抛出了手中的匕首,便向顧琰那裏飛奔過去,以他平生所能快的速度。

葉染則朝拎着九皇子的黑衣人奔去。他的武功要比沈度高,對付這個黑衣人一點問題都沒有,若不是顧忌着九皇子,葉染早就将他挑翻在地了。在九皇子側避的時候,葉染的劍也抹上了黑衣人的脖子。

鮮血噴射在朱小胖子的臉上,他木木地抓過一把鮮血來看,長久的驚慌和驟然放松的神經,讓他瞬間暈了過去。

另外一邊,沈度則顫抖地用手撫上顧琰的脖子,他指間漸漸滲出血跡。縱是他飛奔而至,但黑衣人倒下的時候,他手上的大刀仍劃過了顧琰的脖子。

沈度半跪在地上,一手貼着顧琰的脖子,一手慌亂地動懷間拿出一個藥瓶子,用嘴咬開瓶塞之後,就将裏面的藥粉倒在了顧琰的刀傷上,便呵氣似地說:“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他這樣說着,絲毫沒有發覺真正怕的人是他自己,這話說得像漏風一樣。

顧琰呆愣愣地看着沈度的動作,當藥粉撒到她傷口上的時候,她才“嘶”地輕呼了一聲,茫然的神緒這才清醒過來。

沈度來了!

此刻他半跪在自己面前。雙手顫抖地垂在身側,緊緊盯着自己的傷口,整個人正驚懼不已。

他比自己還要害怕……顧琰突然有了這樣一個認識,她并不是真的只有十二歲,并不是真的那麽懵懂無知。沈度眼裏的驚懼害怕,還有他漏風的話語,她什麽都知道。

他終于來了,在黑衣人的大刀将要砍上她時,他終于來了。

顧琰閉上了眼,放任自己暈過去。她其實什麽都不想知道。

三天後,顧琰神色蔫蔫地倚靠在床頭,聽着水綠雜七雜八的事,并沒有太多的反應。

和九皇子一起被大盛細作抓走一事,如今想起來就像一場夢那樣。極不真切。顧琰只有在看到四爪都包裹着紗布的小圈時,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

幸好那晚去太平道,小圈吵嚷着要去了,不然,她和九皇子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事。醒來後顧琰才知道,沈度是有金環鼠帶路。才找到她和九皇子的。

沈家所豢養的那四只金環鼠,不知道比小圈機靈多少倍,很快就找到了她。沈度才能來到地窖。後來的事情,她便知道了,就連地窖之後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陳三娘将大盛細作的後續,通過山青傳到了尺璧院。虎贲軍在京兆南邊的農莊裏,發現了一大批大盛人。如今那裏的農莊都已易主;九皇子平安返回宮中,崇德帝并沒有追究沈度護衛不力的責任……

那晚的事情。也沒有揚出去,京兆百姓都不知道重華坊發生了什麽;範儀小姑娘早送來了書信。道關于那晚的事情,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去,是以顧琰被人擄走的事情,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這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中秋燈會前的軌跡,她除了脖子上的傷,還有顧重安和傅氏的憂慮,似乎也沒有變化。

其實,變化還是有的,其一就是來自沈度。顧琰是被沈度親自送回顧家的,還與顧重安有過一番交談,大概是交代顧琰為什麽會被擄,請顧重安原諒之類。

“阿璧,沈大人留了一些傷藥,道會繼續讓尚藥局送傷藥來的,讓你好好休息,這事不會傳到外面去。”顧琰醒來之後,顧重安這樣說道。

作為一個父親,顧重安自然不希望顧琰和沈度往來,不過沈度只是留下傷藥而已,并沒有做什麽,又加上雲山書院一事,顧重安和沈度接觸頗多,他便在尺璧院說了這些話。

沈度送傷藥此舉,并沒有讓顧琰困擾。她真正為難的,是尺璧院的第二個變化,這個變化來自皇宮中,來自興寧宮的婕妤娘娘。

顧琰不知道九皇子回到宮中之後,是怎麽對皇上和安婕妤說的。第二天,興寧宮的賞賜就送到了顧家。這些賞賜,大多是尚藥局的傷藥,并一些京兆流行的綢緞,這些都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但恰恰表明了興寧宮的态度:親近感激。

宮中的貴人,豈會胡亂賞賜東西的?就連是賞賜一根線,都是這些主子們拈來度去一番了。當興寧宮的賞賜送到顧家的時候,宮裏宮外便知道了安婕妤和九皇子對顧琰的态度,頓時對顧家頗為側目。

知道綁架的人,便知道安婕妤和九皇子對顧琰心存感激,不知道的人,便以為九皇子這是想攀上顧家這棵大樹。一時間,顧琰得安婕妤另眼相看的事情,便傳得沸沸揚揚。

但顧家依然很平靜,除了時不時接到宮中傷藥之外,便沒有太大動靜。畢竟,傳揚的那些事,不會有人跑到顧家親自來問。

這一日,當顧琰脖子上的傷開始結痂的時候,顧家來了一位貴客。這位貴客由沈度陪同,身後還跟着大大小小的侍衛。

這位貴客,正是九皇子朱宣知。他此刻滿臉感激地看着顧重安,感嘆地說道:“幸得有顧家姑娘,不然本殿下也不會毫發無傷。顧大人,我可以看望一下顧家姑娘嗎?”

顧重安将目光從九殿下臉上的肥肉移開去,委婉地拒絕道:“恐怕小女正在休息,不便見客。”

他今日正好休沐,家中竟然來了這樣一位貴客。九皇子已經來到顧家門口,他不迎接也不行。

“沒關系。不用她來見本殿下,本殿下去見她就可以了。”朱宣知一臉嚴肅地說道,将殿下的架子擺得十足,他哪裏聽得進顧重安的拒絕。

其實他也不是那麽非要見顧琰不可,事實上。他今日都沒有想到出宮來見顧琰。只是沈度找到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殿下,顧家姑娘也算救了您,您不去看望一下她?”

于是,朱宣知便出現在顧家這裏了,沈度作為金吾衛中郎将。當然是要寸步不離護衛着九皇子。

當朱宣知踏進尺璧院的時候,沈度也踏進了這裏。沈度沒有見過其他姑娘的院子,只覺得顧琰這裏一擺一設,都十分合他眼,就連院子裏栽着的桐樹。他都覺得很繁茂。愛屋及烏,便是如此。

這是在地窖之後,沈度第一次見到顧琰,當見到她的時候,沈度的感覺十分複雜,看向她的眼神便變得幽深。

顧琰的打扮很随意,大概是聽到九皇子來訪,只匆匆換了得體的衣裳。臉上卻沒來得及塗上脂粉,頭上也沒有插戴什麽頭飾,看起來十分清新自然。

她脖子沒有再纏着紗布。傷口已經開始結痂,看着這傷口還不小。這個傷口雖然沒有性命之虞,但是留下疤痕,那是一定的了。

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向她走過去,那些黑衣人就不會臨時起意抓走她。也不會覺得她累贅要殺了她——這是事後沈度才從黑衣人口中知道的原因。

當知道這個原因後,沈度的心便像燃起了大火一樣。燒得焦黑不已。只是走近她,就為她帶來這樣的災。若是自己的身世揚了出來。那麽……那麽……

沈度不敢想象顧琰會遭受到什麽,無所畏懼的心,突然就害怕起來。難得情深,不得情深,他這一輩子,不應該有這些奢望才是的。

顧琰給朱宣知行過禮之後,目光就掠過了朱宣知身後的沈度。剔透如她,當然猜到了真正想見她的不會是九皇子。九皇子只有八歲而已,就算再感激她,都不會隆重其事登門致謝。

真正想來顧家看自己的,是沈度。

想到地窖中的情景,想到沈度的顫抖,顧琰心中便覺有些異樣。她微微朝沈度福了福身,落落大方地說道:“沈大人,那天多謝你了!”

這一聲謝,就算她心裏再異樣都要說。不管當中小圈有什麽作用,真正從黑衣人手中救下她的,是沈度。如果沈度沒有金環鼠,如果沈度沒有及時前來,她必不能回到尺璧院。

想到這裏,她又朝沈度盈盈一躬身,雙眼熠熠地致謝。

“不用謝。”沈度微微別開眼,仍覺得心裏有些害怕。他只想來看一看,看到她沒事,那就好了。

朱宣知忽而覺得這裏的氣氛有些微妙,似是自己的存在十分礙眼。他想了顧琰是老師的顧姑娘,便十分識做地說道:“姐姐,那天多謝你了。你說的話,我一定會記得的。老師,我在院子裏等你。”

他匆匆說罷,就想離開這裏,給沈度和顧琰單獨說說話。——其實他不是真傻,沈度的心意,他十分清楚。

誰知,這一次他真真猜錯了沈度的心意。他這話一落,沈度便跟着說道:“殿下,我随你一同出去。顧姑娘,請多保重。”

說罷,他也沒有再看顧琰一眼,就大跨步離開了尺璧院,仿佛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一樣。

朱宣知當然匆匆跟了上去,甩下了一句“顧姐姐我以後再來看你。”就莫名其妙地追上沈度。

這麽來去匆匆,剩下了尺璧院內衆人面面相觑。話說,九殿下真的是來說聲多謝的?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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