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蟲崽的名字

剛出嫁的曼尼達和他的雄主也出席了舞會, 亞雌臉色并不好看,明晃晃透露出嫌棄的意味。他旁邊的雄蟲并沒有什麽反應, 他不醜,但長相只能評價一句平平無奇。

看外形兩蟲并不搭。

興許就是因為雄蟲的平庸,沒有背景、長相普通、性格木讷,蟲皇才會選擇把他天真嬌氣的五皇子嫁給對方。

即使蟲不是最優秀的,也不會讓曼尼達過得太糟糕。

很明顯,曼尼達并沒有領悟到蟲皇的良苦用心,成婚後一直悶悶不樂,不是嫌棄這就是嫌棄那。

也虧得對方脾氣夠好,随便換一只他別說出席舞會了,四肢能不能健全還有待商榷。

“你自己待着,不準跟着我!”曼尼達沒好氣道, 瞅了眼對方的醜臉後翻了個白眼, 氣沖沖走了。

雄蟲只是掀了眼皮,看向他走的方向, 垂下了眼。

敢這麽跟雄主說話的除了曼尼達還真沒幾只了。

亞雌在離角落十來米處停下腳步, 看着燈光下俊美無濤的談隽,又無法忽視掉與其并肩的雌蟲, 不知道什麽時候,兩蟲間的特殊氣場已經無法再容納其他蟲了。

他貝齒輕咬, 緊緊攥着精致的衣袖, 美眸無可抑制地流露渴望, 美麗的長發垂落至背, 但終沒有再向前踏步。

他已經結婚了。

待在原地良久, 手都抓到疼了, 直到手被蟲抓住後才從深深的漩渦中自拔, 曼尼達擡起滿臉淚水的臉,泛着水光的眼眸瞬間怔楞住了,仿佛卸掉了神采。

那只碌碌無為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的雄蟲牽住他的手,稍稍比他高出半個頭,在曼尼達猝不及防的時候摸了摸他的頭,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沒有看不起,沒有責怪。

曼尼達驀然鼻尖一酸,頭頂的溫熱被感知放大後是那麽明顯,像是小時候難過時雌父溫柔的撫摸。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溫柔以待了。

他驕縱跋扈,不把任何蟲放眼裏,但他也有想要争取的東西啊,為什麽每只蟲都要指責自己無理取鬧。

眼淚再次抑制不住地滾出,如水庫開閘放水之時呈濤濤之勢的流水,一顆顆豆大的滾燙簌簌而落,滴在手背上格外燙蟲。

周圍的蟲已經有被壓抑的啜泣聲吸引的了,紛紛看過來,曼尼達是出了名的好面子,無法躲避衆蟲探究的眼神,撲天的悲傷夾雜着羞恥讓他想立馬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被擁入了一股熱源,雄蟲獨有的氣息沒有任何緩沖撲鼻而來,他甚至都忘了哭。

“看不見了,可以放心哭。”頭頂傳來雄蟲木木的聲音。

這下曼尼達是又羞又怒,臉埋在對方肩上又無法作為,只能邊哽咽邊幹生氣。

什麽叫可以放心哭?!有這麽哄蟲的嗎?!

于是,更傷心的哭了,哭嗝一個接一個響起。

但心裏那道堅實的屏障卻在主人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被撬開了一個口子,足以讓裏面的柔軟一點點流出來,随着時間的流逝,終會彙聚成只屬于一只蟲的汪洋。

那張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臉上呆愣愣的,身側的手擡到半空,慢了半拍後還是輕輕落到了曼尼達背後,便再無動作,只能無措地讓懷裏雌蟲的盡情的釋放委屈。

就如結合那天晚上雄蟲說的。

“我給不了你皇子般的榮耀光芒,但只要你願意我平庸的一切都可以讓你掌管,當然你可以選擇離開。”

他停頓了一下:“這個承諾永久有效。”

本就是因為被林迪拒絕了臉上過不去,随便一個雄蟲曼尼達都會答應,他陡然聽到這話是震驚的,但也沒當真沒放在心上。

但潛意識裏又牢牢記住了,才敢把蟲皇的囑咐忘的一幹二淨,把對雄蟲僅存的一點敬畏之心消滅了,然後無時無刻不在對方底線上蹦跶。

看着相擁的新婚夫夫,其他蟲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心下倒是對五皇子對新婚雄蟲的态度發生了一點點改觀。

談隽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麽皇室的蟲總喜歡往他們身上湊,去了一個皇太子又來了最令蟲讨厭的二皇子。

“安嘉中将恭喜!”二皇子來頓登笑盈盈地祝賀安嘉,驀地又變了臉,可憐兮兮的好像安嘉做了天大的對不起他的事。

“回帝都這麽久了,你怎麽都不找我?”

面對對方有些像指責的話,安嘉靜默了一瞬,不知道該怎麽回,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談隽,再三斟酌。

“殿下身份尊貴,豈是安嘉能随便見的。”

來頓登臉都塌了,平淡無奇的臉都因為他的神态而生動起來,仿佛被主人抛棄的大狗狗。

“你就是不想見我!”柔弱的泫然欲泣。

一邊被忽略得徹徹底地的談隽冷着張臉,嘴角似笑非笑,周邊的空氣的溫度一點點降下去了。

終于,像突然才發現還有一只蟲,來頓登誇張的提高聲量:“啊,談隽閣下,原來你也在這……”像不好意思了般,他繼而埋下頭悶聲道,“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和安嘉單純做個朋友。”

簡直是越描越黑。

談隽精致的喉結滾動着,面對雌蟲的另類挑釁險些收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精神力。

“交朋友?”語氣末尾隐隐透露出冷哼。

“對。”來頓登重重點頭,臉上十分真誠。

談隽一把把安嘉扯進懷裏,緊緊扣住,垂眸看向下方的雌蟲,泛冷的唇瓣一開一合;“我的雌侍不需要那麽多朋友。”

來頓登的好臉都挂不住了,委委屈屈看向安嘉。

被捆的無法動彈的安嘉對談隽此時的心情有了十分清晰的認識,當着別蟲的面被雄蟲攬在懷裏,他被頭發遮住的耳尖充血。

對這莫名的狀況有些摸不清頭腦,他只知道他現在需要和來頓登劃清關系。

“殿下,您想交朋友可以找其他的蟲,安嘉不值當。”安嘉不擅長拒絕蟲,只微微低下頭。

此話一落,那層遮羞的面具算是揭開了,來頓登也無法裝傻了。

繼而,安嘉柔聲說:“雄主,我們回家吧,動動該着急了。”

談隽掀開眼皮露出那對黑黝黝的眼,落在來頓登身上的眼神冷的可以殺蟲,鼻息的冷哼剛好可以讓對方聽到。

看着快走到門口的兩只蟲,來頓登剛才的一臉受傷就變了模樣,無辜的眼神仿佛淬了毒,背後冒出了一個巨型的青面獠牙的惡魔。

放在身側的食指嘎吱嘎吱作響,力氣大的能捏碎酒杯杆。

談隽,早晚有一天你會跪着求我的!

雖然安嘉狠下心和來頓登說清楚了,但這并不能化了談隽的肝火。剛進卧室,門就被大力砰的一聲關上了,安嘉被談隽反手壓在門板上。

雄蟲的目光灼灼,熱度仿佛能融化鋼鐵,安嘉睫毛飛快撲閃着,不自在垂下眼但半路被對方轄制住了。

談隽單手掐着安嘉沒有一絲贅肉的下巴,臉緩緩逼近,帶着炙熱的氣息,質問道:“不準你離其他蟲太近,會生氣嗎?”

雖說是問句,但根本就沒有給蟲半分反駁的機會。

因為下一秒他就狠狠吻上了那對優美的唇瓣,強勢而兇狠,沒有半分留情。

不知過了多久,安嘉才能靠在門板上重重的喘.息。但他沒想到,雄蟲居然還沒打算放過自己。

稍稍粗粝的大拇指指腹一點點碾壓着紅腫的紅潤,到凸起的珠子又加大了力度,不輕不重來回揉搓。

安嘉感覺自己的嘴皮都要被磨破了對方才大發慈悲的停了動作。

臉貼臉,談隽呼吸聲比平常急一些,撐在門上的手改為扣住雌蟲柔韌的腰部,掌心的高熱透過兩層衣物滲透進去,引得軟玉白嫩的肌膚輕微戰栗。

緊接着将頭埋進雌蟲頸窩,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以後離其他蟲遠點,嗯?答應我就告訴你動動的大名。”

安嘉被這一聲直接撩得腿軟了,背靠着門勉強撐住身體不讓兩蟲摔倒,垂到耳邊的銀發遮住了半張臉,他只得艱難點頭。

“您放心。”

雄蟲擡頭專注看着他,話語如流水般熟練地傾瀉,字正腔圓,字字鄭重。

“清陽曜靈,和風容與。取容與二字,意為悠閑自得。”

清陽曜靈,和風容與。是談寧在談隽還是蟲崽的時候教他念的,據說是古地球著名的詩人寫的。

“容,與……容與,很好的名字。”安嘉一字一頓,念到後面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了,談隽這名字取得完全是戳中雌蟲的心尖尖了。

雄主,我們的蟲崽一定能掙脫社會對他的束縛的。

陽氣上升成太陽,溫和的風自如飄蕩。這是雄父雌父對你的祝福。

容與,我的幼崽,你一定會做到的。

安嘉臉上是難掩的落寞,但眸子深處的微光經久不息,那是與命運對抗、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光。

對方心裏的想法談隽再清楚不過了,心也随着微微發酸,黑眸沉靜凝聚,憐惜地在他眉間落下淺淺一吻。

“放心,我們會護住我們的幼崽的。”一定會。

安嘉覺得他在一點點靠近自己的幸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清陽曜靈,和風容與。——阮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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