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叩問道心欲歸何處

說實話，玉鼎沒有想到，楊眉會這麽說動手就動手，所以一點防備也沒有，于是就這麽着了他們的道。

但是就算對方提前打好招呼，以他現在目前的狀态，也擋不下這兩人的合擊。

在楊眉與時辰的聯手之下，兩者的神力相互結合，完美還原出了時空之力。

玉鼎就是被這種力量封住了自己的肉身，而其神性則被他們放逐到了混沌之淵深處。

“你的身體我們會交還給你師尊他們，至于神性，就留在這裏享受吧。”

手上提着縮小了無數倍的水晶棺，楊眉看着在混沌珠保護之下投入混沌深處的玉鼎元神，如此叮囑了一番。

混沌珠是先天至寶，雖然玉鼎現今無法完全駕馭住它，但是有對方在身上，自然可以保護玉鼎神性不被混沌同化。

也是有這個保險的前提，他們才敢這麽做。

早在玉鼎神性回歸的時候，楊眉就看出了他的狀态不對。

玉鼎身懷天命，這是一種職責。

所以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玉鼎其實一直都在背負着洪荒的“未來”。

正是因為背負的太多，所以玉鼎心裏所擔心的事情也太多。

在這種情況下，楊眉覺得他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你覺得，這麽做真的能夠避開嗎？”

目送着玉鼎的神性沉入混沌深處，楊眉心裏惆悵，忍不住轉頭看向身旁的好友，想要從時辰上獲得确定的回答。

“關于未來的事情，即便是你問我，我也不可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回答。”

抱着雙手，時辰還是冷着臉，此時吐出一句話：“盡人事、聽天命。”

該做的他們都做了，接下來就只能看玉鼎的造化。

“哎，我去一趟東昆侖，這裏就交給你守着。”

楊眉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不再多說。

随即空間在他身後裂開，楊眉轉身步入其中。

“衆人皆想将你保住，可不要辜負了大家的期望。”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任憑銀色的時之沙将一切痕跡抹除，時辰也恢複本體，再度陷入沉睡。

事實上，他們猜的沒錯。

玉鼎在誕生之初就被天道選定，與白澤一同承擔着傳承“天命”的使命，同樣也肩負着整個洪荒吉兇的預兆。

當年，為了窺探神族未來，白澤以付出一只眼睛被剝奪視覺數十萬年的代價，這才看見了一絲淺淺的“痕跡”。

想要逆天改命，這絕對是天道也不容許的事情。

雖然窺探未來，也不代表這就是逆天改命。

但是白澤所付出的這個代價，相較于玉鼎而言，無疑沉重了許多。

所以依照白澤一開始的想法，他是打算獨自将這份“責任”統統大包大攬下來。

然而，一人之力無論多強，總有盡時。

玉鼎深知這一點，才會在算出了天機之後，毅然決然前往九重天。

“哎……”

由于身體和神魂都被雙重封印，玉鼎在被投入混沌之淵的時候，什麽都做不了，甚至意識都是在半睡半醒之間。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仿佛聽見了有誰在耳邊發出了一聲輕嘆。

“早知如此，當初不應該選你。”

伴随着低沉的聲音響起，玉鼎就感覺自己被攬入了一個極度富有安全感的懷抱。

“天道。”

不曾睜開眼睛，玉鼎就這麽閉着眼，一邊享受着難得的重聚。

他很清楚，即便天道降臨，這也只不過是一方幻境。

就和夢一樣，如果睜開眼睛的話，環境瞬息間就會支離破碎，不複存在。

“既然都回到了洪荒，為什麽不來親自見我？”

修長的指尖在玉鼎眉心處輕輕撫摸，直接撫平了他微微皺起的眉頭。

将人攬在懷中，天道的聲音很平靜。

“其實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我還在不在。”

仿佛是蠱惑着玉鼎睜開眼睛看着自己，天道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忽然低下頭，直接湊在了他耳畔。

耳邊呢喃細語，而其口中呼出的神息拂過玉鼎臉龐，讓他纖長的睫毛也忍不住抖動了一下。

“如果你騙我，應該知道下場。”

嘴上說着含有警告意味的話，說歸說，玉鼎還是依照天道的意思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玉鼎所看見的并非是天穹，而是天道面無表情的臉。

這片空間，玉鼎不是第一次來了。

記得很久以前，當時他好像第一次被對方附身，随後就被天道拉到了這個地方。

這裏沒有日月，天地間無光無暗。

星辰點綴在天際，時不時有微風拂面，同時給人一種古樸安寧的感覺。

“呵呵，幹嘛又繃着一張臉？我可沒有欠你……”

從喉嚨中發出一聲輕笑，玉鼎不住用手掐了下天道的臉頰，結果就被對方同樣掐了一下。

“我以為你應該已經學乖了。”

既然玉鼎現在已經醒了，天道也随之調整了一下姿勢，直接讓他躺在自己懷裏，頭可以枕在腿上。

相較于之前，這種姿勢能夠讓玉鼎更加舒服。

“我是沒有學乖，但是你好像長進了許多。”

由于天道表現出來的體貼實在是出人意料的強，玉鼎被他伺候的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混鲲的對手，卻硬是仗着我的眷顧呼喚天道之力，結果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事到如今，你就沒有什麽話想和我說的嗎？”

手指在玉鼎周身穴位上輕輕按摩，以此促進其神性回複。

動作放得很輕柔，但是天道所說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涼。

“你還好意思問我？”

嘴角扯了一下，玉鼎語氣複雜地道：“東皇太一的事情，你怎麽解釋？”

別說什麽自己不知道！

這種話也就是騙騙無知的三歲幼童，到他這裏已經不管用了！

“他自己的選擇，我能攔着？”

手指稍微用了一點力，結果成功讓玉鼎變了臉，天道随即指了指身後的湖泊，“你去看看那水渾濁成什麽樣子了。”

“這是你從命運長河截來的支流？”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玉鼎瞬間被那湖泊上散發出來的命運之力吸引住了目光。

“命運長河不再清晰，河裏的泥沙開始滾動，象征着又一輪天地大劫正在緩緩逼近。”

扶着玉鼎站起身來，天道一邊帶他走向湖泊。

“命運長河是衆生凝聚而成，如今泥沙翻滾得這般厲害，也許……這背後還有魔道推手？”

玉鼎思考了一下，猛然間想到一個問題。

在他和楊眉他們借助時空之力，看見未來片段的時候，玉鼎記得神魔雙方混戰。

作為領軍人物，無論是太一、後土，都還存在于洪荒之中，可見他們當時并沒走出最後一步。

但是，羅睺呢？

如今回憶起來，玉鼎可以肯定，自己的确沒有見到對方。

“都說是在背面的，怎麽敢輕易出來？”

似乎是被傻不拉叽的玉鼎給逗笑了，即便臉上面無表情，天道的語氣卻輕快了不少。

玉鼎：“……”

在感受到對方語氣中的笑意之後，玉鼎瞬間皺起了眉頭。

說實話，他好像失算了。

同樣是在很久以前，天道似乎說過，無論自己想什麽，他都可以感覺到。

所以即便沒有問出口，對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念頭。

“盤古注定開天辟地；鴻鈞注定補全天道；女娲注定造人補天……”

轉過頭，玉鼎銀色的眸子直視面前的青年，随之鄭重道：“這就是神祇生來的使命。”

神與道同，在出生之時，他們就帶着一部分規則的權柄。

所以神與天道、與洪荒都是一體，冥冥之中，自有其存在的意義。

當初盤古開天辟地，破開混沌之後，清濁二氣升降，方能演化天地萬物。

而天地為了發展，于是就有了鴻鈞合道。

太一和後土，如果選擇走“皇天後土”之道，無形中也有利于天地萬物。

所以這方面天道并不會阻止，反而會施以幫助。

“有沒有人說過，你其實是最冷漠的。”

看着對方能夠倒映出自己和整個天地的眸子，玉鼎臉上的恬淡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以對方相似的冷漠。

神也好、魔也罷，至少還是有感情的。

天道卻不同，作為規則，對方本來就應該以一副最為符合神祇姿态出現在天地衆生面前。

“……”

天道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拉住了玉鼎的手。

“那麽，我呢？”

良久之後，玉鼎發出了埋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萬物，都有消亡之時，天地尚且逃不過終焉之劫，我知道，哪怕是神，也并非是永恒的。”

這個問題埋在玉鼎心裏很久了，以往他不敢去想，并且一直和自己說，擔心這些實在是太早了。

如今天地剛剛度過始劫，接下來還有很久很久，才會有無量劫到來。

然而，不知不覺間，太一與後土卻已經準備走在衆人之前。

這件事情，一下子撥動了玉鼎心中警戒的弦。

突如其來的危機感浮現在玉鼎身旁，讓他忍不住開始擔憂。

“你真的要聽我的回答？”

對于這個問題，天道原本是不想回答。

可是實在是敵不過玉鼎執着的眼神，天道最終還是順從了他。

“我想聽你說實話。”

點了點頭，玉鼎再一次發出确認。

“即便衆神進入沉眠；即便天地不複存在；即便……我也随之重歸大道，你——都不會如這般軌跡前行。”

雖然語氣冷漠，仿佛照本宣科，但是天道的手卻愈發握緊了玉鼎。

在被對方擁入懷中的同時，玉鼎下意識擡起頭，而後只覺得唇上一涼。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聽天道的聲音随之響起，并在耳畔久久不息。

“你的命運并非是我定下的，我只選擇開始。”

至于結果如何？

一切尚是未知之數——

作者有話要說：

玉鼎：“我并不想成為孤家寡人。”

天道：“那就努力吧。”

——

寫的時候心情沉重，因為感覺玉鼎真的是……背負着很多東西。

明明是個傻白甜，為什麽要承受這種壓力！【這是誰寫的……好吧，我！！】

不要被這個基調吓到！！絕對不是be……

作者君肚子疼，好像吃壞東西了，難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