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一成不變的力道和次數，然後是女管家一成不變的語氣，“唐小姐，岳先生來了。”

“嗚”，唐棠胡亂地應了一聲，放下筆，把手中的日記本放進抽屜裏，輕輕鎖上。她已經養成了每天記日記的習慣，把每天要說給許城的話全部寫下來，等爸爸媽媽和姐姐來看她的時候，悄悄讓林煙帶給許城。

在唐優看來，這是最安全的方式，也浪漫地可以。

這個女管家是岳恩找來的，管她的衣食住行，甚至是幾乎一切的事情。大概還擔負着監視她的任務，所以表情呆板嚴肅。唐棠曾想着和她套套近乎，可那人不吃那一套。實在難以“感化”，也收買不得，唐棠只好放棄了。

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無袖連衣裙，想了想，唐棠還是套了一件米色的針織衫，包的嚴嚴實實的。雖然岳恩對她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她還是小心為妙。萬一他像以前那樣喝醉了，獸性大發，就麻煩了。

唐棠匆匆跑下樓，倒不是想表現的多期待他的到來。事實上，每個月月中，岳恩都會來這裏一次。堪比比大姨媽還要準時的探望，唐棠已經漸漸習慣。

不過今天的岳恩有些不一樣，眉宇間盡是陰霾，像是有什麽煩心事一樣。

“你怎麽了？”唐棠坐下，等他問話，岳恩卻只是直直地坐在沙發上，沉默着。

“沒什麽”，岳恩回過神來，“吃飯了嗎？”

“還沒有，沒到點。”唐棠其實已經有些餓了。

岳恩站起來，挽了挽袖子，“今天我給你做晚飯。”

唐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岳恩千裏迢迢過來，不是應該想以前一樣，問問她些簡單的問題，和管家交流交流她有沒有什麽不正常的舉動，然後休息一晚離開的麽？今天居然要做飯。

唐棠好奇地跟過去，發現管家其實已經把材料準備的差不多了。看樣子，像是要做意大利面？

她這個時候忽然更想許城，和許城做的飯。許城的手藝許是不如黃媽，但是味道很特別，她喜歡的菜許城都會做。不像她，一碰到葷的就束手無策，怕弄不熟，也嫌葷的東西腥腥的。她又偏甜辣的口味，許城也就依着她，漸漸養成和她一樣的口味。

廚房不是很大，唐棠幹脆坐到一邊，托着腮無聊地等着。要是許城就好了，她可以抱着他的腰，貼着許城的後背搗亂，還享受許城喂她第一口新鮮出鍋的菜的服務。

會有那一天的，而且越來越近了，唐棠這麽安慰着自己，他們都在努力。

Advertisement

一人一盤面條擺在面前，唐棠看着賣相似乎不錯，也不多想，拿起叉子卷起幾根，塞到嘴裏，粗略地咀嚼幾口，咽下。

“你怎麽不吃？”唐棠趁喝水的空隙，問岳恩。

岳恩很優雅地夾起幾根，慢慢地嚼。味道還是原來的味道，眼前的人卻不是眼前的人了。那天莫秘書說唐優要見他一面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其實一直躲在一個殼裏逃避。他細細地想了，答案還是，他要眼前的這個人，沒有退路。

“味道如何？”岳恩看唐棠飛快地吃完了她的那盤，把紙巾遞給她。

唐棠很想說，一是她有些餓，二是她和岳恩這麽兩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氣氛太過詭異。所以她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好趕緊逃開，味道到忘了細嘗了。但她自然不會傻到實話實說，“還不錯。”

岳恩像是被這個答案取悅到了，難得地輕笑，“以前，她很喜歡吃這個。”

那個“她”自然是唐優了，唐棠點點頭，并不在意，唐優愛吃什麽和她确實沒什麽關系。

“唐棠，你還沒有愛上我，對不對？”岳恩話題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驚地唐棠一愣一愣的。

“嗯？”唐棠不解，怎麽說着說着突然說道這個份上了？

岳恩收了笑，表情有些嚴肅，“我給你做吃的，你一點都沒有驚喜，高興的樣子，哪對戀愛中的的人會這樣冷淡呢？”

唐棠一動不動地坐着。

“還有，”岳恩補充道，“你聽到我提起她，一點該有的反應都沒有。”岳恩的語氣裏似乎有了些埋怨。

“那你覺得我該有什麽反應呢？”

唐棠推開盤子，環臂坐好。為什麽，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在戀愛中，反倒是在演戲中才對。岳恩堅持要演這麽一出，她迫不得已，也只好陪着演下去。

又輪到岳恩沉默了。是啊，他要唐棠有什麽反應呢？生氣？妒忌？

“大概是我陪你的時間太短太少了。”岳恩頓了頓，“我準備給你拿到交流生的名額，回國內的醫學院繼續讀。”G是也有很好的醫學院，這樣兩人可以離得近些。

“什麽時候？”唐棠有自己的打算，她之所以出國，就是要遠離岳恩，少些是非。現在還沒有到她算好的那一天。她還在等，等許城強大的那一天，等她可以有能力保護一家人的那一天。

“趁着你姐姐結婚，就回去吧。”岳恩相信日久生情，唐棠總會有全心全意愛上他的那一天，他也會理清楚他對唐棠的感覺。

還能怎麽辦？唐棠早就知道“身不由己”這個詞兒了，她不說話，表示默認。

“那沒事的話，我上樓了。”唐棠要趕緊回去想對策。

“唐棠，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不一樣。”岳恩叫住唐棠。

唐棠心裏又一驚，鎮靜地問他，“哦，是嗎？哪裏不一樣了？”

“不知道，不過，你總表現地不像你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她凡事冷靜太多，也好像很清楚自己要什麽。岳恩越是想探究，越是不得其解，也就對唐棠的興趣越發濃厚起來。

“你想的太多了。”唐棠不留痕跡地帶過，她自然不同，所以她才選擇今天這條路。

岳恩也不再多說，走到唐棠面前，俯首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休息吧，我回去了，公司最近有些忙。”

唐棠背對着他，暗噓一口氣，好險。岳恩，真的，不是記憶裏的那個人了呢！

“唐小姐，實在抱歉。”莫秘書也很為難，老板已經警告過他了，他還不至于拿自己的前途幫助一個僅有幾面之緣的人。

“這個你先拿着。”唐優從包裏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推到莫秘書面前。她等不得了，眼看着唐棠就快要回國，拖不下去了。

林煙最近要結婚，她雖然不屬于正兒八經的唐家人，但是老爺子自覺對唐展有愧，又礙着唐棠的身份在那裏，倒也挺看重，看樣子是準備大辦的。

林煙還比她唐優小了四歲，竟然這麽快就結婚了。她偶爾碰到林煙，總恨不得撕碎那張洋溢着幸福的笑臉。林煙的男朋友她也見過，比岳恩差了好多，她不禁更悔恨。

唐勁松不止一次提醒她，讓她找個人嫁了，不行就離家，去遠點的地方。她不肯，憑什麽她要走。岳恩在這裏，她也要守在這裏。她堅信岳恩對她有愛，她想承認錯誤，想挽回他，可他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留給她。

“這個真的不需要。”莫秘書沒有一絲猶豫，推了回去。他看的出，唐優過的很不好。唐氏雖然保住了，可權利幾乎全部被輪空。核心的高層大部分換成了岳恩的人，唐風唐展撈了個閑職，老二唐展則已全身退出了。

唐優一聽，自覺又沒什麽希望了，霎時紅了眼眶。

“岳總今天出國了，如果有機會，我會通知你的。”一男一女面對面坐着，女的哭哭啼啼，自然會怪在那個男人的身上。已經不斷有人向莫秘書投去鄙視的複雜眼光，莫秘書無法，他實在也被糾纏地不行了。

唐棠沒有送岳恩，和往常一樣，洗了澡，平躺在床上。她今晚估計要失眠了，她想。

聽從岳恩的安排回國嗎？她不能未蔔先知，不知道這一回去還能不能風平浪靜了，一切還沒有準備就緒，她有些擔心。可另一方面，她可以和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在一起了，她對關于家的那一切都無比想念。還有許城，她雖然有他的照片，卻感受不到他的溫度，聽不到他的聲音。這一回去，雖然困難重重，她和他卻還是可以真實的擁抱彼此。

為了這些好，她願意冒險。她現在總是習慣了凡是做最壞的打算，再壞，她也要和許城在一起。

許城親愛的，等我回去。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