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招之不能
西門慶問道:“兄弟幾個,這般哪裏去?”
薛永道:“我們幾個見哥哥多時不來,心中頗為擔憂,所前來幫手。”
呂方環顧其中,見有這般多的好漢前來幫手,心中不住暗暗道:“幸虧自己不曾動手,也說了自己的錯事,若不然厮鬧起來,自己決計不能讨好不說,怕也要髒污了自己的名號,這西門哥哥,果然是非凡之人,有這麽多的好漢簇擁與他,此次能結交下這般奢遮的好漢,真是不虛此行。”
西門慶笑道:“不過是兄弟幾個起了口角,也不是什麽大事,卻攪擾了諸位兄弟的酒興,走走走,一同去吃些酒水去。”說罷,攜了呂方,領着衆人去了獅子樓。
………………
夜已深,酒正酣。
這獅子樓已經沒有了別的客人,只留下西門慶一夥,高談闊論,嬉笑怒罵。
掌櫃的操勞了一天,本想關門歇業,可一來西門慶是大主顧,常常在此宴請賓客,二來,西門慶也不是尋常之人,惹的他興起,不由他動手,只手下的好漢,便将他這店鋪咋個七零八碎,沒奈何只能陪着。
謝老爹年歲大了,不能熬夜,便早早回去休息,應伯爵、謝希大知道自己已經不是西門慶心腹,也不受西門慶手下兄弟的愛戴,西門慶賞了他們些碎銀之後,便去賭坊厮混。
只剩下薛永、焦挺、曾睿、楊彬、玳安幾人作陪,西門慶屢屢端酒相勸,栾廷玉酒量雖豪,卻也已半醉了。
此時深秋,夜半寒涼,雖有美酒,可掌櫃的還是端了盆炭火取暖。
獅子樓外,雲散月出,疏影搖曳,樓內燭火通紅,暖意盎然。
幾杯酒水下肚之後,衆人皆以半醉,紛紛吐露衷腸。
呂方自販生藥以來,何時有這般的快活,想起剛才之境況,心中慚愧,起身再向西門慶賠罪,這時栾廷玉才得知事情末尾,又引得衆人交口稱贊,栾廷玉心道:“這西門大郎怪不得有這般多人的擁護,真真是仁義之人,自己多與他相交,只有好處,無有壞處。再者說這呂方,雖然年紀尚幼,但光明磊落,日後也是一員好漢。”
西門慶将呂方扶起道:“你我都是兄弟,若是這般的見外,豈不是傷了你我的情分,來來來,再飲一杯。”
衆人轟然稱是,舉杯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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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吃盡了,薛永、玳安不說不說,早就對西門慶歸心,焦挺、曾睿幾人等人更是心折,自己西門哥哥,真乃是奢遮仁義的好漢,江湖中誰敢不敬佩。
見酒水吃的差不多,西門慶給薛永遞個眼色,薛永會意道:“栾大哥,不知日後有何打算,可要去哪裏謀個前程?”
焦挺半酣,搖頭晃腦的說道:“像是栾大哥這般的武藝,若在東京汴州城,這麽也混個教頭當當,要是在咱們東平府嘛,怎麽還不做個團練使?”
栾廷玉連連擺手道:“兄弟幾個倒是高看了我,雖然學有幾手槍棒,但無有關系在身,朝廷當中沒人看顧,奈何,奈何。”
西門慶長嘆一聲道:“像栾大哥這般的大才,不能伸張志向施展武藝,實在是天下所失,而那些占了高位的素位屍餐之徒,嘿嘿,在我看來,不及栾大哥萬一啊。”
栾廷玉給自己又篩了杯酒笑道:“天下所失?呵呵,西門兄弟謬贊,謬贊也,我不過是一介布衣,哎,不說了,不說了,吃酒,吃酒。”
這栾廷玉是真醉了,正所謂交淺言深,乃是江湖大忌,可今夜也不知怎麽,有些堆積在胸口的話,卻是不吐不快,不然真是悶煞人也。
呂方酒量最淺,此時已經伏案睡了一陣,聽得吃酒一詞,又複醒來說道:“朝廷?朝廷有什麽好,奸臣當道,民不聊生,現在各處都有山賊作亂,剿之不盡,直娘賊,恨不得手提我的方天畫戟,殺出個朗朗幹坤。”說完,腦袋一栽,昏睡過去。
惹得衆人哄笑,西門慶卻暗道:“看來誰衆人的三觀都正,也不想輕易落草啊。”
見氣氛差不多了,西門慶說道:“栾大哥既然做不得官,不如暫時在我家中落腳,要是那一日得了朝廷招攬,再去伸展大志如何?”
“是啊,栾大哥我們都佩服你的武藝,只要你留在這裏,不說陽谷縣,但說這東平府,誰又敢惹咱們?”玳安繼續道,他和清楚自己主人對栾廷玉的愛戴。
西門慶瞪了他一眼:“我輩都是好漢,可不似那沈鐘稱王稱霸,欺壓良善。”
栾廷玉遲疑了一下,轉去看向西門慶年,只見他笑吟吟的看向自己,眼中滿是殷切之意,搖頭嘆氣說道:“不瞞西門兄弟你說,來這之前,那獨龍崗上的祝家莊,已經寫書信給我,請我去他家做個槍棒教頭,我雖然與衆兄弟情深,可奈何已經受人所托,不能不去啊。”
焦挺急道:“什麽直娘的祝家莊,能有幾分的本事,比得過俺家西門哥哥。”
薛永也道:“就是,栾大哥那祝家莊不過是個鄉野村莊,便就是有些人馬能待怎地,你去了也不能伸張志向,還要受他們的腌臜氣,哪有在這裏咱們兄弟相聚的快活。”
栾廷玉聞言仍是搖頭,說實話,栾廷玉雖然對西門慶感官不錯,也知道西門慶是個奢遮的好漢,是個能交往之人,可他不能憑借一時相交,就斷了自己的前程,那祝家莊有好幾千的人馬,自己去了定能一展所長,要是借機被那個官人看中了,少不得在朝廷裏某個封妻蔭子,光耀門楣。
想自己的師弟‘病尉遲’孫立,武藝兵法均在自己之下,不就得了貴人相助,現如今已經是登州武将了麽?
在此間雖然快活,但不能一展所長,不是大丈夫久居之地,故此便拒絕了。自己要做的是朝廷大将,而不是某家的護院。至于薛永、焦挺二人的本事,他根本不放在眼中,只是礙于他們義氣相交。故此他二人的相留,便不放在心上。
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你們的梁園,卻非是我的久戀之家。
西門慶多看栾廷玉的臉色,已然對栾廷玉的想法猜個八九不離十,果然是廟小容不得真神,雖然早有預料,但真當被拒絕時,西門慶還是有些遺憾。
“既是如此,那就請栾大哥在此多住幾日,以表兄弟相愛之情,再者那祝家莊離這裏也不甚遠,騎上快馬,幾日也就到了,到那時栾大哥可不要嫌棄我們叨擾。”西門慶也是果斷之人,繼續挽留,反而叫人小觑,不如留待後日解決,反正距離自己真正的造反上梁山,還有一段時間。不過已經似乎也應該聽自己老爹所言,謀個前程了,士農工商,在這個年代,仕途還是第一位的啊。
“一定,一定,到時候咱們不醉不歸。”栾廷玉笑道。
“那就這麽說定了,來來來,薛大哥、焦大哥,你們也都端起酒來,滿飲此杯!”
薛永幾人見西門慶這般說了,也只好不再說什麽。
諸人同時舉酒,俱皆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