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都頭(一)
“俺們聽聞慶哥兒你孤身如賊寨,手刃那卧虎嶺的賊首,為咱們陽谷縣除了一害,我們幾個鄉民,特來相迎啊。”
西門慶面做一愣,實則暗暗心喜,暗道:“這定然是傅平那厮幫我揚名,他倒是個懂我心思的,以後有些事可以試着叫他參謀一番。”
不提心裏的鬼魅心思,慌忙滾下馬鞍道:“怎麽是我獨自闖那卧虎嶺?這般的大事,我不過微末之功,多賴我身後的諸位好漢,他們才是剿滅賊人的英雄好漢吶。”
蘇炳文搶出人群,快步上前,緊緊抓住西門慶的雙臂,雙目直直的望着西門慶,言語之間帶着顫音道:“大郎這般的神勇,可曾救了我兒?”
玳安聽了一撇嘴道:“蘇大爺,你也不看我家主人是甚麽人物,既然答應了你的事情,怎麽能辦不到呢?”
西門慶眉頭一皺,呵斥道:“怎敢無禮?蘇家大爺愛子心切,要你來多嘴?”
蘇炳文聽得自家孩兒無事,哪裏還計較玳安的言語,只慌忙道:“不礙事,不礙事,慶哥兒是英雄豪傑一般的人物,卻是我失言了,大郎不知我兒何在?”
西門慶拿手往後一指笑道:“這不是麽?”
話音剛落,只見原本藏在衆人身後的蘇正撲上前來跪倒在地哭訴道:“爹爹,這幾日想煞孩兒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零↑九△小↓說△網】”蘇炳文顫巍巍的将他扶起,看着明顯憔悴許多的獨自,頓時老淚縱橫。
衆人看着父子相見的戲碼,一時間倒也頗多感慨,這遭瘟的山賊,造下憑多惡事。
蘇炳文到底是見慣世面的,一時失态後,連忙轉身道:“老夫一時失态,還叫諸位相親見笑了,此次要不是西門大郎出手相救,我父子二人怕就永世不能相見,還請受我一拜。”
西門慶哪能真叫他下拜,忙将他扶住道:“我是一個微末之人怎敢居功,還是方才之言,蘇大爺若要謝,還是謝下我身後的諸位好漢吧。”
“啧啧啧,好一個不敢居功,勇闖賊寨是為勇,智除賊寇是為智,為鄉鄰拔刀出手為仁,除賊之功,推功相讓是為義,怪不得滿縣裏的人都說你西門慶是個仁義無雙智勇雙全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陽谷xian有真豪傑也。”傅平不知什麽時候立在人群之中,高聲說道。
他走到近前,一把抓住其中一個被俘山賊的胸脯喝道:“你這厮怎麽敢在陽谷的地界上做賊稱王,敢來這裏行兇作惡,豈不知道我們陽谷個個都是好漢?”
周圍的縣裏的鄉親聽了都覺的臉上有光,反正賊首衛闊已死,二當家李君逃命江湖,其餘的喽啰不是被殺就是被抓剩下的那些漏網之魚,怎麽還敢來侵犯陽谷的虎威,反正是痛打落水狗,都是又罵又吐口水,當然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多稱贊西門慶仁義無雙智勇雙全。
衆人正稱贊着,好幾個縣裏的大戶,要宴請西門慶,就見人群中來了一隊官差,為首便是那李都頭。
“慶哥兒你可是做下了好大事情,知縣相公有請。”
西門慶唱了一個肥喏道:“李都頭,我現在衣衫不整,滿面的塵色,如何去見得知縣相公,這不是失了禮數?不如待我回去洗漱一番,也好面見。”
李都頭與西門慶交好,也有心周全他,便笑道:”正當如此。“
西門慶道了聲謝,便與衆人一齊玩縣裏走去,在這混亂的人群當中,誰也沒注意,有幾個人悄悄離開人群,往別處去了。
……………………
“李兄,不知……不知那陳家小娘子所嫁何人?是哪家的公子?”沈良臣糾結了許久,還是按捺不住張口問道。
“良臣兄何必呢,物是人非事事休,既然已經錯過了,你又何必強求。”李貞勸了一句,他倒不是有心維護西門慶與陳家娘子,
而是出于自己的禮教,畢竟對方是要婚嫁之人,若還糾纏不清,有失禮數,讀書人可以逛青樓,稱之為風流,但糾纏已有婚約的女子,那便是下流了。
再者他也是為沈良臣好,昨夜聽馬德榮說,他沈良臣也有了婚約,他的老丈人也是朝中大員,這次他的官途,就是他老丈人再背後一力主持的,要不然一個新晉的舉人,怎麽就能有了官職,還有了實權差遣。
況且那陳家相公得罪的是吏部大員,乃是蔡京的黨羽,你這時候與她糾纏不清,萬一傳到有心人耳朵裏,說你個有傷風化之罪,也未嘗不可。
“倒不是強求,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畢竟這一切都是我的緣故。”
“好與不好,又有什麽呢?難不成你還能将她娶過來?”李貞這時有些看不上沈良臣了,當初事情已經做下了,現在得了勢卻來賣乖,由不得人不小看一眼。
“李兄,我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日後……”口中雖然這般講,可心裏卻有一絲念頭,就我現在這般的身份,雖然不能将她納為妻妾,可養做一個外室,也不算辱沒了她,畢竟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大家小姐,而我日後是要做知府相公,乃至職宰的貴人。
“也不是哪家的什麽公子,昨日你還見過了的,就是城門外那個招收護衛的那個,名字喚作西門慶。”李貞見他逼問的緊,也就随口說了,他還不至于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得罪沈良臣。
“是他?”沈良臣猛地一皺眉頭,似乎有些印象,怎麽能是他呢?他可只是一個粗鄙的商家子,一個商販的身份,怎麽……怎麽能配得上她呢?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良臣兄何必如此介懷呢?”李貞見他面色不甘,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借了劉禹錫詩詞勸谏。
沈良臣心情郁郁,又吃多了酒,一時有些口不擇言“李兄,就算她是記恨我,就算陳相公罵我,怨我當年不該那般,可也……可也不能這般的作踐她,她的詩詞文采……她的相貌秉性,豈能是一個粗鄙之人能配的上的?哈哈……一個買藥材的商販身份,白丁鄙夫,一個微末小吏都不是的人,他憑什麽?”
李貞臉色無奈,原以為沈良臣是個人物,沒想到居然為了一女子這般的失态,看來也不過一介俗人,難成什麽大事:“良臣兄,你吃醉了。”
“醉了誰醉了,我要去找那陳家相公理論理論,他為何要這般糟踐她,不說讓他嫁個文人士子,官宦人家,那也應該要個書香門第,你再看看那西門慶,何等粗鄙的人物,又無什麽本事,算個什麽東西。”
沈良臣的話音剛落,只聽得鑼鳴鼓響,街面上驟然喧嚣起來,衆人都一齊探身往外去看,只見西門慶騎着高頭大馬,身後簇擁着數十名精裝漢子,正往縣衙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