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與子成說
出了衙門,西門慶一人走到街道上,仔細想着方才知縣相公的那幾句話,忽然心中有些猜測,這厮……這厮不會是要自己去截殺那朝廷來的提刑官吧。
這般的想法雖然荒唐至極,可西門慶總覺的有三分可能,要不然他一個堂堂的知縣相公,陽谷xian的一方諸侯,怎麽會問自己那幾個問題,以他的身份,怎麽還關心自己蓄養的賓客豪傑,還有那最後一句話,更是表明了要自己效命與他,而不是朝廷。
難不成這厮身上牽扯了大案,怕那王啓年下來查案不成?西門慶心頭閃過一絲的寒意。
仔細想着這件事情,心裏還惦念着私鹽的事,忽然身邊有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大官人?”
“莺兒?你怎麽在這裏?”
“官人我家小姐有請。”
西門慶眉毛一挑,這可就奇了?陳家的小娘子一向是害羞的,見了自己每每臉紅,今個都這個時辰了,怎麽還找自己,莫不是出事了?可怎麽不見有人來報呢?
“可是出什麽事情了?”西門慶急道。
莺兒搖搖頭,“倒不曾出什麽事,只是小姐有事要與你說。”
“好,頭前帶路。”
兩人過了幾條巷子,還到了上次西門慶與陳家娘子上次幽會的小酒肆,“我家小姐就在樓上雅間裏,官人只上去吧,她可等了你好幾個時辰。”
西門慶颔首,心中愈發的猜疑,擡步往上而去。
話說陳家小娘子,自上次遇見沈良臣之後,本以為沒什麽事情,卻不想那沈良臣居然托人來家中拜訪,雖然被西門慶的未來老丈人陳家相公給攆出去了,可她心裏總是惴惴不安,好似做了什麽對不起西門慶的事情,這幾日輾轉反側,不能安睡,糾結了幾日後,終于下定了決心,要和西門慶說個清楚,自己和那個人沒有丁點的關系。
本想寫信,可又覺得不妥,要叫莺兒去說,可西門慶這幾日甚是忙碌沒得什麽空閑,再者她也怕莺兒說不明白,只好等在這裏,叫莺兒去找西門慶。
她已在此處等了許久,桌上的茶水已經換了好幾次,仍不見西門慶來,心中不免着急,等得天色将暗時,又想着莫不是錯過了?正心思不定時,忽然聽得樓下莺兒的聲音,心知西門慶來了。
西門慶方到門外,整了整衣衫,未及入內,剛要敲門,只聽到屋內一聲悶響,似是什麽東西倒了。
怕不是出了什麽事?
西門慶見屋門只是虛掩着,便推門而入,剛一進門,只見陳家小娘子躲在暗處蹲在地上,而地上躺了一個矮凳,剛才聽到的悶響應即是此物的倒地之聲了。心道:“這凳子怎麽倒了?”
将屋門閉上,清了清嗓子“可出什麽事了?”
陳家娘子羞紅着臉,不敢去看西門慶,剛才她聽得西門慶來了,本想迎了出去,走了幾步,又覺得自己這般似乎有些羞人,于是又想着返身坐在椅上等西門慶,可在返身的時候,西門慶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前,心中一急,遂将一旁的矮凳碰倒,這等迎等不定、進退失據、忙中出錯的丢人之事,她怎麽好意思開口。【零↑九△小↓說△網】
西門慶怕她真出什麽事情,也顧不得什麽禮數,趕到近前去看,卻見她羞紅着臉,一只手不住揉着膝蓋,想來是磕到這裏了。
西門慶将她扶起,柔聲道:“慌什麽?怕我将你吃了麽?那廟裏的老倌兒可在天上看着我呢?”
陳家娘子見他又拿玉皇廟中的老倌兒說事,忍不住道:“天尊乃是天上的神人,哪裏有功夫看你。”
“怎不看,他可是咱們兩個的媒人。”
陳家娘子見他說的露骨,啐了一口,‘登徒子!’扭頭不去看他。說完這一句,自己卻不知為何笑了,這一笑好似近日心裏的煩惱憂愁,全都給散去了。
西門慶見她不斷揉着膝蓋,想來是磕的疼了,伸手去幫她捏了一兩下,陳家娘子所受的教育都是男女授受不親,哪裏想的西門慶會這般做,當時差點驚羞出聲,好在拿手捂住了嘴,才沒有被外人聽見。
“你……唔唔唔唔……別……”
“別什麽?都快要是我的人了,這沒什麽的,再說我是大夫,大夫行醫,怎麽能避諱男女之情呢?你這剛才磕的厲害,要不即使處理了,明天想走路可就難了。”
西門慶本是極為輕佻的一句話,可在他的口中,就好似十分應當一般,陳家娘子初時還有些反抗,可西門慶拿捏的手法,實在是舒服的緊,她心裏想着,我是沒辦法的,明日要不能走,那可就耽擱了大事,雖然被他占了便宜,但……但終歸日後是他的人,也……也沒什麽的吧。
捏了一會,西門慶問道:“你這麽急找我有什麽事麽?”
本來扭着頭不去看西門慶的陳家娘子,一聽次問,說話又結巴了起來:“嗯,我……那個沈……公子,是沒什麽的,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你不要聽信別人的傳言。”
西門慶借着屋內微弱的光亮,去看小姑娘的臉龐,見她已經急紅了臉,小嘴亂張着,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心中有些想笑。這件事郓哥兒早就跟他說過了的,他只叫人盯好了那姓沈的,別的也不曾在意,不想這小姑娘卻想多了。
“哦,這件事我知道。”
她聽西門慶說的平淡,以為他是生氣了,仔細看着西門慶,小臉又有些白了,皺起的眉頭,好似快哭了一般,急道:“你知道?我跟他是真的沒什麽?他做過對不起我爹爹的事情,便好些年不來往了,前幾日偶遇見了,我是沒說什麽的,他後來去家裏,我爹爹已經将他趕出來了,便是東西也都扔了得。”
看着她快急哭的小臉,西門慶哪敢再逗她,慌忙道:“不哭,不哭,我只是信你的。”
不說這不哭二字還好,一說,小姑娘原本在眼眶裏打轉的淚珠,登時順着那雪白的臉龐留了下來,好似這幾日的事情,都發洩出去了。
西門慶這可慌了手腳,上一世自己就最怕女孩子哭,這一世這又弄哭一個,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真以為自己是色狼登徒子了,這傳出去,算是洗涮不清了。
又哄了幾句,見她扔是哭,西門慶索性雙手拖住她的肩膀,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說道:“我相信你,那個什麽沈公子,怎麽能比得上,我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鳥見鳥呆,不敢說貌比潘安,可也算是風靡萬千女子的陽谷第一美男那!”
本來還哭着的陳家小娘子一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登徒子,哪有人這般誇自己的。”
見她笑了西門慶心中巨石落地,“怎麽沒有,你眼前不就站着一個麽?”
“噗嗤……你……你是個怪人。”美目含淚,梨花帶雨,似嗔還笑,此種風情更與何人評說,一時間西門慶看的呆了。
不過好在西門慶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轉眼也就清醒過來“怪不怪人的無所謂,我只說一句。”将她那青蔥如玉的柔夷握在手中,望着那好似秋水的眸子輕聲言道。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旁人怎麽說我是不理會的,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