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商量大事（三）

趙杏花不說她為什麽只出平均下來的三百七十五文錢，而不是多出一些，或是少出一些，她只說巧巧的二叔、四叔把賬算錯了，指責巧巧的二叔曾大柱和四叔曾大田明明出得起這三百七十五文錢，卻在這裏惺惺作态，編謊話說家中只有餘錢八十八文，還話趕話地，想逼着她吐口，讓她家出大頭，然後功勞大家一起平分，想得倒是美！

趙杏花的話裏，幾次三番的提到以前所欠的債務，一方面是不想別人認為她家最近賺的錢都存起來了，畢竟做廚子大概能賺多少錢，大家心裏都是有數的，要是都存起來了的話，曾大樹已經做了将近七個月的廚子了，那豈不是賺了将近有三兩銀子了？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着屋子裏的人她家為什麽會欠債的？因為巧巧的爺爺和奶奶為了讓下面的兒子們和女兒們有錢成親、有嫁妝出嫁，兩老親自出面，對曾大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作為老大的曾大樹空着雙手分家出來，成親的錢是向別人借的，建屋子的錢也是出去借的。

曾大樹性格老實，對父母孝順，不願意父母為難，再加上自己老大的身份，對下面的弟弟妹妹疼愛有加，并沒有因為不公平而吵鬧，而是咬着牙去借了錢，但面對這樣的分配誰不寒心啊？但這群人顯然已經忘了這回事了，還有臉來勸說她！

巧巧的二叔和四叔被說紅了臉，巧巧的二叔覺得趙杏花語氣這麽沖，還直接點名說了他，讓他在衆人面前把面子都丢光了，心裏不禁有氣，攥着拳頭，咬着牙，極力地隐忍着。

巧巧的爺爺奶奶之所以也過來了，也是因為曾大樹賺的錢更多，想着有就多出些，沒有就少出些，大家心裏都是打着這個主意來的。要不是有曾大樹為了成親和建房子借的那四兩銀子的債在，趙杏花或許還真說不過他們。

“既然大嫂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我也和大嫂一樣，出三百七十五文，這已經是個最好的辦法了，再商量下去也沒有必要了，二哥和四哥不如也按這個錢來出，這樣二兩銀子就湊齊了，咱爹的這次勞役也就可以免去了。二哥，四哥，你們同意不？”巧巧的六叔曾大力圓滑地說道，然後又給巧巧的二叔和四叔搭臺階下。他先前不說，讓着趙杏花說，把自己的面子給保住了，現在他又出來打圓場，努力幫巧巧的二叔和四叔挽回顏面，在衆人面前讨好。

不得不說，圓滑的人總是能讓不堪的場面變得好看起來，如果是一個糊裏糊塗的人，比如巧巧的四叔，便會對他感激不已，但明白人會看清他的真面目，不喜不怒，就好比看着戲子演戲一樣，冷眼旁觀。

“我同意。”巧巧的四叔曾大田原本就是個老實木讷的人，這回是被自己的婆娘和二哥說動了心，也想省錢，而且大家都來了，他便跟着來了，至于他跟着巧巧的二叔曾大柱說的那番話，也是她婆娘盧氏事先叮囑好了的，讓他順着巧巧的二叔曾大柱的話說。一個人沒有了自己的主見，只能任由別人擺布，也是一種悲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麽同意不同意的，就這麽辦吧。反正我們命苦，沒那個閑錢去免，才三十來歲就不能幹活了？真是閑錢多得沒地兒花了。”巧巧的二叔陰陽怪氣地說道，話語中不乏對曾大樹花錢免勞役的嫉妒和不滿，反正口氣酸得很。

趙杏花不想理會他，實在是沒必要為了這個花力氣和他去争辯，不管是争贏了還是争輸了，都只會貶低了自己的教養。趙杏花輕輕地給小女兒拍着背，無聲地安慰着她，希望她不要被屋子裏的情形吓到了。

“現在商量出結果來了，事情也就可以解決了。爹，娘，你們還有什麽話要交代的嗎？”巧巧的六叔曾大力說道。

巧巧的爺爺擺擺手，巧巧的奶奶面無表情，兩人都不說話。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不如我們就告辭了吧？大家覺得呢？”巧巧的六叔曾大力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行，我們就走吧。”巧巧的爺爺站起身來，帶頭往外面走去。

“大嫂，我們就先告辭了！”巧巧的六叔、六嬸和小姑姑笑着客氣地說道，其他人都是直接就起身走了，而且巧巧的二叔曾大柱在走之前還不滿地哼了哼，巧巧在心裏慶幸着，還好他沒有改用吐口水的法子，不然她真的要去拿掃帚把他打出去的！

趙杏花雖然不高興，但禮數不可少，她還是牽着兩個女兒把一群人送到了院子外面幾步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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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你們慢走！”趙杏花禮貌地說道。

“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四叔、四嬸、六叔、六嬸、小姑姑，你們慢走！”小燕和巧巧禮貌地說道，但兩人的眼睛裏充滿了憤怒。這不是擺明了嗎？明明可以按四份均攤，一家一份，派個人來通知一聲就行了的事，卻大張旗鼓地來了一大群人，說着是商量，其實就是施壓來了！

“娘，我們家的錢夠不夠？爹也能免勞役嗎？”小燕關心地問道。

“夠的。”趙杏花摸着小燕的頭，勉強笑着說道。

三人回到屋裏，這時已經臨近傍晚了，虎子、小峰和小山估計也快要回來了。幾人正想着，小山那興奮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娘，我們回來了！”小山大聲地叫着。

趙杏花笑着迎出去，接過虎子手裏的裝有剩飯剩菜的木桶，往廚房走去，小燕接過小山手裏的裝着魚頭和魚雜的籃子，提着去河邊洗去了。虎子、小峰和小山動身去外面割豬草了，趙杏花進東屋繼續織布去了，小燕做好了飯後，一家人還如往常一樣，圍成一桌其樂融融地吃飯。趙杏花對着巧巧的爺爺和叔叔他們把曾大樹也要花錢免勞役的話都說出去了，心裏已經有了決斷，也就不需要再反複思量了，內心也安定了許多，不再發愁了。

晚上，小燕背着趙杏花悄悄把下午發生的事都跟虎子、小峰還有小山說了，孩子們圍在一起，都非常地氣憤。但大家都沒有罵出來，只是拽緊了拳頭，把這份不平都記在心裏了。趙杏花之所以沒有叮囑小燕和巧巧不準說這事，估計也是想讓幾個孩子都知道吧，畢竟知道了真相，才會知道防範。

趙杏花雖然幾次三番地提到了債務，但她并沒有細說出來，曾大樹也對巧巧說過還債的事，但他也沒有說明為什麽會借債，巧巧不禁很是疑惑，但她記着曾大樹的囑咐，并沒有去找趙杏花細問，因為曾大樹說過如果去問的話，她娘會很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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