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黑黑的少女

“怎麽今天回來了？”老太太拉着玉姜嬸子來堂屋裏坐下，關心地問道。

“回來看看您，順便幫人打聽一點事情。”玉姜嬸子湊在老太太的耳邊說道。

“這是誰啊？”老太太這時才注意到巧巧。

“烏山村那邊的親戚的孩子，跟我來看荷花的，巧巧，過來叫一聲姥姥。”玉姜嬸子朝巧巧說道。

“姥姥好！”巧巧走過去乖巧地叫道。

“唉！好孩子！來看荷花啊？呵呵……你待會帶她去後面那個大湖裏去看，那裏荷花多。你剛才說要打聽事情，是什麽事情？”老太太和藹地說道。

“有人托我來打聽韓棟梁的大閨女，娘，你看那女娃怎麽樣？适合給人家當兒媳婦不？”玉姜嬸子好奇地問道。這時老太太的小孫子掙脫掉老太太的手，晃晃悠悠地走到巧巧的面前，一把撲了過來，抱住巧巧的腿，還帶着讨好的笑看着巧巧，嘴裏叫着：“姐姐！”

惹得玉姜嬸子和老太太都笑了起來，巧巧把小娃娃抱起來，讓他橫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娃娃感興趣地抓着巧巧的手玩起來，頓時安安靜靜地，老太太和玉姜嬸子這才接着說話。

“喔，是這事啊！他家那大閨女招弟幹活是不賴，心眼也好。”老太太一本正經地說道。

“定親了沒？”玉姜嬸子好奇地問道。

“沒聽說定親了，應該還沒有。那丫頭長得有點像男娃。”老太太嘆氣地說道，似乎很遺憾的樣子。巧巧心想：長得像男娃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中性美？

“性情好，能幹活就好，我待會去她家串串門子，再仔細瞧瞧。娘，我們村還有誰家的閨女做事能幹又心眼實在的不？我若是幫人做成了這樁媒，也是一件大好事。”玉姜嬸子笑着說道。村子裏給人做媒的一般是熟人，不一定要請媒婆，若是玉姜嬸子看過韓招弟後告訴趙杏花這樁親事可行，而且趙杏花也同意了的話，那麽玉姜嬸子就是這樁親事的媒婆了，是可以收巧巧家和韓家的謝媒禮的。

“依我看，咱村最出挑的女娃還要數韓棟梁家的二閨女，比你剛才說的他家的大閨女要好，人長得秀氣，有女娃的樣子，他家那大閨女因為成天在外面的地裏幹活，啧啧，把模樣都給弄粗了。”老太太砸吧着嘴說道。

“娘你相中的人準沒錯！呵呵……”玉姜嬸子笑着說道。

“還有你三叔家的孫女秀蘭也不錯，她你是見過了的，昨天你三嬸還來找我，說是想請你保媒。”老太太故意小聲地說道。

“想保給誰？”玉姜嬸子好奇地問道。

Advertisement

“就是你們村開雜貨鋪的那家，我估計她是看上人家的錢了！”老太太撇撇嘴小聲地說道，似乎對別人貪財的做法很不屑。

玉姜嬸子聽說是想保給巧巧家，一點也不意外，說話也毫不避諱巧巧。“秀蘭倒是個好姑娘，只是不該攤上了這麽個娘，就三嬸那性子，誰敢和她做親家啊？我可不去幫她幹這缺德事。”

“嗯，我已經替你回絕她了。說起我們韓家村裏的好姑娘啊，我覺得個個都好！關鍵看托你的那人想要個什麽樣的？”老太太驕傲地說道。

“她說要個嘴嚴一點的，不會亂說話，要幹活勤快，身體沒有毛病的，最好還要長得俏，她家大兒子長得俊，這樣正好相配。”玉姜嬸子笑着說道。

“要長得俏啊？我剛才說的那韓棟梁他二閨女算一個，韓小友的大閨女桃花算一個……”老太太一口氣數了十個出來，最後還來了一句總結：“咱村的姑娘個個漂亮，這幾個是剛好到了該定親的年紀，你待會也別只去韓棟梁一家，這幾家都去瞧瞧，保管你找到一個滿意的，呵呵……”

“行！呵呵……您把牛牛借我，我抱着他去串門子去！”玉姜嬸子說道。牛牛就是這個正在和巧巧玩的小孩，抱着小孩子去串門子會更加方便，因為大人可以找借口說：這孩子調皮，就非要到你家來玩，我拉都拉不住！呵呵，這借口雖然拙劣了一些，但是誰又能說不是名正言順呢？

老太太聽說要把她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孫子抱走，頓時有些舍不得，對着玉姜嬸子反複地叮囑着：“你抱着他，別摔着了，還有，你得把他看住了，可別讓他去水邊了。”

“唉，娘，您就放心吧，我會看好牛牛的。”玉姜嬸子說着，就帶着牛牛和巧巧出門了。

牛牛見自己被抱走了，連忙朝着老太太伸手，軟軟地叫着：“奶奶！奶奶！”

老太太聽小孫子喊她，愈加地不舍起來，朝着小孫子擺了擺手，小家夥頓時安靜了下來，任由玉姜嬸子抱着他。

玉姜嬸子帶着巧巧去的第一站就是韓棟梁的家，他家的大人都出去幹活了，只有幾個小孩子在家，接待玉姜嬸子和巧巧的女子長得非常地漂亮，皮膚很白，不愧是老太太口中的“最出挑的姑娘”，人也很大方，把客人請進家裏，端上茶水，客客氣氣的。

“我爹娘和大姐都出去幹活了，要到中午才回來，您要是有重要的事我馬上打發我弟弟去田邊把人叫回來。”女子笑着說道。

“我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只是正好帶着牛牛出來走走，便想來找你娘說說話，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你娘帶着你大姐在哪邊田裏幹活呢？我要是待會路過，倒是可以去和她打聲招呼。”玉姜嬸子說道。

“就在靠近湖邊的那塊田。”

“那正好，我正想去那裏瞧瞧荷花呢！呵呵……”玉姜嬸子說道，也沒有再久留，抱着牛牛，帶上巧巧就真的往湖那邊走去了。不一會兒就到了衆人口中的“湖”邊，其實不過是一個特別大的水塘罷了，大概有十畝田那麽大。

“巧巧，這是韓家村共有的荷花湖，你看看是不是特別好看？”玉姜嬸子朝巧巧介紹道。

“嗯，是很好看！玉姜嬸嬸，我們是不是要去找人啊？”巧巧說道。

“你別急，一會兒就可以看到了。”玉姜嬸子說着，帶着巧巧沿着荷花湖岸轉了起來，而牛牛這孩子早就趴在玉姜嬸子的肩膀上睡着了。

巧巧一邊欣賞着荷塘景色，一邊往湖邊的田裏尋找着，在田裏幹活的人很多，大多數是男人，也有少數的皮膚黝黑的女人。

“玉姜妹子！呵呵……”有一個黑黑的女人站直身子朝玉姜嬸子招呼道。

“唉！春香嫂子！”玉姜嬸子走過去熱情地和那個女人聊了起來。巧巧發現那個女人的旁邊還有一個黑黑的少女，她也直起身和玉姜嬸子打了招呼，還朝巧巧溫暖地笑了笑，然後又彎下腰去幹活了。巧巧覺得那個姐姐笑起來好親切，笑起來像陽光一樣，讓巧巧不禁生出莫名的好感來。她自來熟地跑過去，在田埂邊蹲着，朝正在勞作的少女問道：“大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啊？”

那個黑黑的少女擡起頭又朝巧巧笑了笑，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和善地說道：“我叫招弟，你叫什麽呢？”

“招弟”！巧巧眼睛一亮，原來她就是韓招弟啊！巧巧頓時更感興趣了，心想：她怎麽這麽黑呢？比旁邊的她的娘還要黑。她是巧巧這些年見過的最黑的一個人了，比幹活的男人還要黑！

“招弟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巧巧真誠地誇贊道，不只是漂亮，還像小孩子一樣純真。

韓招弟朝巧巧燦爛地一笑，說道：“你是烏山村的嗎？你怎麽來我們村了？”

“我是來看荷花的，可惜現在沒有蓮子吃。”巧巧有些遺憾地說道。

“你過兩個月再來就可以吃到蓮子了。”韓招弟一邊幹活一邊回答道，巧巧覺得她幹活的動作又快又熟練，不禁在心裏為她叫好，然後巧巧決定觸觸她的逆鱗，看她脾氣好不好？

“招弟姐姐，你好黑呢！”巧巧憨憨地說道。

韓招弟也不生氣，依舊對巧巧燦爛一笑，正想說話，突然眼睛越過巧巧朝着某一點瞪圓了，黑黑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巧巧聽到後面有尖叫聲，正要回頭去看，韓招弟已經朝着她飛快地跑來了，巧巧回過頭驚恐地看到一頭發狂的牛正朝着這邊沖過來。巧巧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韓招弟給抱了起來，衆人都不約而同地往湖岸跑去，巧巧抱住韓招弟的脖子，心裏頗有些害怕。好在那頭發狂的牛只是在田裏橫沖直撞地奔着，并沒有朝人群追來。好多膽子比較小的人已經徑直往家裏跑去了，原本在睡覺的牛牛也被驚醒了過來，放聲地大哭着，驚魂未定的玉姜嬸子見牛沒有追過來，這才回過神來焦急地尋找着巧巧。

“巧巧！巧巧！”玉姜嬸子大聲地喚道，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一邊還要哄着正在手裏大哭的牛牛。

“嬸子，巧巧在我這呢！”韓招弟大聲回答道，趕緊抱着巧巧往玉姜嬸子身邊跑去，玉姜嬸子看到巧巧好好的，頓時破涕為笑，感激地說道：“招弟，謝謝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向她娘交代了。”

“沒事，嬸子，你快帶孩子回家去吧！”韓招弟帶着安慰的笑意說道。

“唉！巧巧，我們趕緊回去。”玉姜嬸子擦着眼淚說道，一邊給懷裏的牛牛拍着背，哄着：“牛牛，不怕，不哭了，乖，不怕……”

韓招弟把手裏的巧巧放下來，摸摸巧巧的頭，安慰地笑着。

“謝謝招弟姐姐救了我。”巧巧感動地說道。

“呵呵……不謝，快回家去吧！”韓招弟溫暖地笑着，說道。

“招弟，太謝謝你了！”玉姜嬸子拉住巧巧的手，又朝着韓招弟道了一回謝，然後拉着巧巧快步地走了，巧巧回過頭，朝着韓招弟揮揮手，韓招弟也笑着回應着她。

——

“娘！”玉姜嬸子大聲地朝着坐在屋子門口的老太太喚道。

老太太連忙跑了過來，接過了還在抽噎的牛牛，老太太一邊輕輕地拍着小孫子的背，一邊朝玉姜嬸子着急地問道：“牛牛怎麽哭了？”

“我帶着孩子去湖邊，遇到了正在田裏幹活的春香嫂子，就去和她聊了會天，哪知道田裏的一頭牛突然發起狂來，牛牛估計是被大家的叫聲給吓到了。”玉姜嬸子懊惱地說道。

老太太一邊心疼地哄着小孫子，一邊對着玉姜嬸子寬慰道：“這事不怪你，誰能想到那牛就突然發狂了呢？大家沒事就好！”

因為有了這個相當驚險的小插曲，玉姜嬸子也沒有心情再去串門子了，跟老太太告別後，立馬就帶着巧巧回烏山村了。

——

兩人走在回烏山村的路上，玉姜嬸子拉着巧巧的手，關心地問道：“巧巧，剛才有沒有被吓到？”

巧巧搖搖頭，說道：“我才看到牛，就被招弟姐姐給抱走了。”

“唉！”玉姜嬸子嘆口氣，說道：“今天虧了有那孩子在。”

“嗯，招弟姐姐動作好快，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她抱起來了。”巧巧微笑着說道，回想起剛才的情景，不禁佩服起韓招弟的勇氣和善良來。

“呵呵……招弟确實是個好孩子，可惜命苦了點。”玉姜嬸子傷感地說道。

“玉姜嬸嬸，招弟姐姐為什麽會命苦啊？”巧巧好奇地問道。

“種地的女人命都苦，唉，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你喜歡你招弟姐姐不？”玉姜嬸子說道。

“嗯，我很喜歡。”巧巧真誠地回答道。

“呵呵……你招弟姐姐啊，人很好，幹活也能幹，就是太黑了些，可惜啊！”玉姜嬸子遺憾地說道。

“招弟姐姐雖然長得黑了些，但是她還是很好看的，她的眼睛好看，眉毛也好看，其實她和她妹妹長得很像的，只不過一個黑黑的，一個白白的罷了。”巧巧感嘆道。

“嗯，你不說我還沒覺得，這會子想起來還真是長得像，招弟那孩子應該是幹活給曬黑了，我還沒見誰天生就那麽黑的呢！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這麽黑，可怎麽好找婆家喔？也是因為她心眼好，不然別人也不會把她介紹給你娘了？可惜她這模樣也配不上你大哥。”玉姜嬸子繼續遺憾地說道。

巧巧想起大哥那英俊挺拔的樣子，頓時也沉默了，男人都喜歡雪白雪白的美女，可是招弟姐姐不是那樣的美女，大哥肯定多半是不會喜歡她的了。她雖然很想讓韓招弟做自己的嫂嫂，可是娶嫂嫂是給大哥做媳婦的，一定要大哥喜歡才行，自己又不能娶招弟姐姐做媳婦，喜歡也沒用！巧巧在心裏把虎子和韓招弟的樣子想象到一塊兒，然後在心裏搖搖頭。不知道娘會怎麽看？巧巧在心裏好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