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南蕭離開宴會廳時已經是深夜。

寒涼的北風呼嘯着掠過，一下子将他凍地打了一個寒戰。

“小殿下，外面風大，您快進車子裏，這次宴會怎麽結束得這麽晚？”

南蕭接過随行的醫生遞過來的羽絨外套，蒼白的臉泛着幾分異樣的潮紅。

“沒什麽，只是留下來跟父皇聊了幾句。”

“可是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不會是發燒了吧？”

南蕭擡起手，用冰涼的手背捂了捂自己的臉頰，只感覺到一片火燙。

他腦海裏現在還不斷重複着他跟自家父皇剛才的對話。

“雖然現在韓淵下落不明，但如果你跟他……等找到人了，朕會下旨恢複你們的婚約。”

“父皇！我和韓淵沒有——”

“你也不小了，喜歡上一個人很正常。你也不用太擔心韓淵的安危，他征戰沙場多年，那麽多艱苦的戰役都經歷了，不會死在一場宇宙亂流裏。”

“你就好好在家養病，等着好消息吧——至于星鑽的事情，朕會派人好好調查，時間不早了，你身體不好，早點回去休息。”

南蕭苦着臉，俯身上了車。

能讓父皇重視起星鑽的事情當然是好事，可是他跟韓淵的婚約……

偏偏這個事情又不能跟別人說，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嗓子眼，悶得他幾乎喘不上氣。

似乎……他能夠暢所欲言的，也就只有小龍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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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離他的宅邸還有一段路，南蕭神色恹恹地進入了游戲。

夜幕沉沉，月明星稀，房間裏的光線也昏暗得一片模糊。

南蕭摸索着走了兩步，等眼睛适應了環境，才看到床上一個鼓起的小包，隐隐是小龍崽蜷着身子的輪廓。

微沉的呼吸聲平緩地響在耳畔，莫名叫他懸着的心安穩了不少。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坐下，小龍崽看着睡得很熟，他今天寄給他的一堆蘋果正端端正正地排成一列，就放在房間的角落裏。

南蕭生怕吵醒崽崽，只安靜地坐着沒有動，可是很快放在身側的手心就傳來了一陣光滑細膩的觸感。

他怔了一瞬，側臉垂眸望過去。

小龍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腦袋上還不是很明顯的小龍角就放在他的掌心裏，似乎在輕輕地蹭着他的皮膚。

粲然的龍瞳在黑暗中是淡淡的暗金色，裏頭倒映着他的面容。

“崽崽。”話出口南蕭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我吵醒你了？”

韓淵站起身，緩緩搖了搖頭。

多年的從軍生活早就讓他習慣了夜裏淺眠。

加上邊緣星球常有敵軍襲擾，哪怕沒有人來，他也會經常醒過來。

坐在他身邊的青年平日裏明媚的眉眼今天似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翳，雖然唇角帶笑，但是笑得很勉強。

大約是因為星鑽的事情。

青年既然能有機會參加那種級別的宴會，估計是帝都哪個世家的小少爺。

南蕭看着小龍崽一骨碌站起身，喉間發出了一聲低吼。

“怎麽了崽，餓了？渴了？”

小龍崽搖頭，身後的小尾巴轉了個彎，尾巴尖指了指他。

“我？”南蕭杏眼微微放大，心裏一暖，“我不餓，也不渴。我剛剛參加過一個宴會，吃了不少東西的。”

小龍崽的尾巴指得更急了。

“……你不會是想問我在宴會裏發生了什麽事吧？”

小龍崽歪着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說下去。

南蕭輕輕呼出了一口氣，rua了rua崽崽的腦袋。

“……崽啊，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的父親給我訂了一個婚約，你馬上就要有一個新爸爸了，你怎麽看？”

一陣死寂的沉默。

南蕭以為小龍崽沒聽懂，剛想再換個方式表達一下，掌心很好rua的觸感猛地抽離了。

小龍崽眼睛瞪得像銅鈴，連退了好幾步，從他身邊跑到了床的角落，幾乎跟他形成了一個對角線。

“giao！”

吼聲裏滿是抗拒。

南蕭沒想到小龍崽反應會那麽大，趕緊爬上床去撈崽崽，輕聲哄。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肯定不會接受盲婚啞嫁的，這都什麽時代了，我不會輕易給你找新爸爸的！”

小龍崽眼裏的冷色并沒有減少多少，崽崽靈活地避開了他伸過去的手，跳到了地上，合着的翅膀已經完全打開，看起來又奶又兇。

“崽崽，我說真的，我只是做個假設！”

“giao！”

“崽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南蕭的話。

窗外的夜色陡然被一片火光刺破，明亮的火光一下子刺得南蕭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腳步聲越來越多，越來越急，似乎在向他們的房間靠近。

出了什麽事？這個村子的地精白天都閉門不出，為什麽晚上會這麽熱鬧？

小龍崽的叫聲聽起來更加急促了，南蕭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崽崽可能不是對“新爸爸”有多抗拒，而是在提醒他外面出了事。

南蕭睜開眼，生理性的眼淚讓他的視線有點模糊。

他一把抱起小龍崽：“外面好像有很多地精舉着火把往這邊來了，我們出去看看——”

“砰”！

破舊的木門被狠狠撞了一下。

南蕭腳步一頓，看到窗子上映着的熊熊燃燒的火焰，火光映照下都是幢幢人影。

“砰”！

木門不堪重負，“吱呀”一聲被撞開了，十幾個地精在今早帶他們進房間的小地精的帶領下湧了進來。

“就是他，就是他今天鬼鬼祟祟地來了我們村，還帶着一只小銀龍！”

“銀龍，真的是銀龍！”

“這個人類帶着龍族，不能放過他們！”

簡單的兩句話就讓地精們群情激憤地帶着兩根麻繩，朝着他們沖過來。

“我們只是來借宿一晚上，沒有惡意——”

南蕭的聲音被吞沒在地精們的喊聲中。

這個房間只有一個門，窗子很小，如果他現在離開游戲或許能逃過，可是崽崽要怎麽辦？

這個村子的地精看起來對龍族的惡意不小，雖然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麽，但是他不能讓崽崽被他們抓住。

情急之下，南蕭一把推開窗戶，把懷裏的小龍崽扔了出去。

“崽崽，跑！”

◎作者有話說：

韓淵：我把你當媳婦，你想當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