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诘問
南海仙翁在三界中論道會友,游玩了一圈回來,已經過去數月。
天庭中的瓊雲會,據說甚是熱鬧,三界五行,四海八荒,據說幾乎所有地神仙都被邀請了去,素來冷清的天庭也變得熱鬧起來。
南海仙翁的好友鄱陽龍君來探望時,說起此事,一臉遺憾。
“在那宴上,不少人都向我問起,說仙翁在何處?”龍君嘆道,“他們聽說你竟不去,皆不可置信。這等天庭盛會,多少年也不得有一回,你一個喜好玩樂的人,怎會不去?”
南海仙翁聽着他說話,笑而不語,只拉着龍君下棋,又品嘗了龍君從瓊雲會上給他帶來的仙果瓊漿,龍君這才告辭而去。
“荼靡何在?”将龍君送走之後,南海仙翁突然想起了什麽,問身邊的方良。
天有天庭,水有龍靈,山有山神,地有土地。
伏龍仙山亦不例外,方良就是這仙山之上的土地。南海仙翁将仙山上的總管之職交托給他,凡山門中的事務,都可去找方良商議。
在人間,土地往往是個又矮又墩,拄着拐杖,須發皆白的老叟。可方良卻不一樣。
他是個風華正茂的男子,舉止優雅,仙風道骨。因其風姿出衆,弟子們給他取了個外號,叫伏龍山一枝花。
作為土地,方良素日裏喜歡擺弄花木,最讨厭事是南海仙翁從什麽地方又新收個徒兒回來。因為那樣,他就不得不劃出地盤來,讓新弟子建造居所,破壞那些他精心養護的草木山景。
而這次,南海仙翁沒有帶半個人回來,讓方良十分欣慰。
“荼靡在她那屋子裏,”方良答道,“說是要閉門修煉,好幾日也不曾出來。”
南海仙翁撫了撫須,問方良:“那瓊雲會,她去了麽?”
方良一愣,笑道:“瓊雲會可不是等閑之處,她雖有白玉芰,卻并非仙人,無仙翁這等師尊帶着,她連第一重天也進不得。”
南海仙翁自是也明白這個道理,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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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仍然不放心,又把守玉闕的池明喚來,詢問自己不在的這些日子,玉闕可有什麽事。
“并無殊異之事。”池明答道,“自師父離開之後,弟子謹遵師命,将玉闕日夜看守,凡到玉闕中閱覽和借書的弟子,皆一一登記在冊。”
說罷,他将一本冊子呈上。
南海仙翁翻來開看了看,只見池明果然細致,何人何事到玉闕中做了何事,都一一記清了。就連只是到了玉闕,不曾借閱的弟子,也被他記了下來。
不出意料地,他看到了荼靡的名字。
“荼靡常去?”南海仙翁問道。
池明道:“正是。師妹這些日子幾乎每日都到玉闕裏。”
南海仙翁眉梢一擡,道:“通天鑒……”
“師妹不曾接近通天鑒。”池明答道,“弟子按師父吩咐,一直緊盯着師妹,只要師妹入闕,就親自盯着。師妹只在各層的天書中翻閱,頗是認真。且通天閣四周的窗戶和鎖鑰都施加了師父法咒,師妹只要接近,弟子定然知曉。”
南海仙翁看了看那冊子,果然,每日都有荼靡的名字,且她竟是看了許多書,有時一頁也記不完。
他頗是詫異。
“她到玉闕裏,竟真是為看書?”
“正是。”池明苦笑,“弟子亦甚為迷惑,師妹從來見到書就躲得遠遠的,如今竟是轉性了。”
南海仙翁若有所思,讓池明下去。
而後,他将手中拂塵一抖,乘着雲車,往荼靡的小屋而去。
伏龍山上霞光燦爛,巨大的銀杏樹葉金黃,枝桠上,荼蘼的小屋關着門,靜悄悄的。
南海仙翁落在門前,清咳一聲。
未幾,門打開,荼靡揉着眼睛走出來,望着他,懵懂的臉上露出訝色:“師父回來了。”
南海仙翁輕輕“哼”一聲,有些不滿。
“我回來好幾個時辰了,你可好,迎也不迎,功也不練,只躲在此處偷睡。”他說,“我不在,你便如此怠慢。”
“弟子可不曾怠慢。”荼靡反駁道,“我一直在修煉,實在練得困倦了才歇了去,不想師父就回來了。”
“哦?你練了什麽?給為師看看。”
荼靡也不多言,引着南海仙翁入內。
這小屋建在樹上,并不十分寬敞。南海仙翁身形高大,頭上還戴着冠,要低頭才能進門。
小屋裏,如往常一般,各色物什擺得雜亂,全然不似一個妙齡女子的住處。
南海仙翁有些嫌棄,未幾,目光落在窗邊的瓷瓶上。
白玉芰斜插在裏面,花苞半閉,生機飽滿。
荼靡将屋子裏的一扇小門推開,引着南海仙翁走進去。
眼前,豁然開朗。
南海仙翁允許弟子們在住處各辟隐界,自行修煉。
所謂隐界,乃是一種虛空創造之術。習得此術的人,可如修築房子一般,辟出一片只能由自己控制的天地,進入之後,就算在裏面行那毀天滅地之事,也與外面的世界無幹。
而因得道行各有深淺,見識不一,每個人辟出來的隐界也各不一樣。
荼靡的隐界,是一片曠野。這裏永遠籠罩在夜色之下,河漢橫亘其上,漫天星光照耀,如穹廬籠罩,廣闊無垠。
“你修煉了什麽?”南海仙翁望了望,問道。
荼靡伸出手。
只見天地忽而變小,天上的星光擠到一處,地上的曠野也迅速縮攏,未幾,變作水滴一般,懸在了荼靡的掌心上。
四周黑暗沉寂,南海仙翁和荼靡立于虛空之中,只有荼靡掌間的水滴,璀璨生輝。
未幾,白玉芰從荼靡的腰間飛出,那隐界如甘露一般,滴入花瓣之中,消失不見。
南海仙翁撫了撫長髯,擡手,白玉芰飛到了他的掌間。
他将白玉芰看了看,神色滿意:“你這些日子确實修煉用心,為師甚慰,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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