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向日葵？十

好久沒有這樣熬過夜了，自律的向陽生活從來都很規律的，一個時間點錯了，下一個都會錯，向陽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坐在床上腦子還有點亂，她不是在妖精房間裏麽？做夢了麽？刷牙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肯定是做夢了，因為她還夢到妖精大人抱着她，她聞到了他平時身上散發的香味，向陽往臉上撲了一股冷水，讓自己腦子清醒點，書上說哪個少女不懷春，這麽好看的男人天天在自己身邊，很容易胡思亂想的，尤其是特別愛幻想的她職業習慣不太好，看來要趕緊寫小說了。

向陽最近有個靈感，在接二連三的夢境裏，她夢到了一個奇異的王國，裏面住着兩個國家，一個妖精的國度 、一個精靈的國度。她還需要有點時間去構思一下細節和整個大的背景。

洗漱完，習慣早上看書的向陽走到書桌前，發現電腦不見了，才不得不确認昨晚真的不是夢啊，那她是自己爬回來的還是……

揣揣不安的向陽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姑娘，第一次有點心虛的出了房門，她真的不确定了，昨晚發生了什麽，她看見門外陽光耀眼，明晃晃鋪滿了整個客廳，餐桌上ken和妖精大人正安靜的吃着早餐，ken看見向陽，高興的招呼到，“你醒了，快過來吃飯。”向陽微笑着應答，同時看見了餐桌上自己的電腦，她走過來，指着電腦一臉奇怪，ken給向陽倒了一杯牛奶，說“哥哥。”“嗯嗯”對面妖精突然咳嗽了一下。“那個我給你拿出來了，是你的吧。”向陽有點點會意了，果然，連電腦都不願意給自己的妖精，怎麽可能會抱自己回房間呢？果然是自己做夢了。

“謝謝你。”向陽在桌上挑了一碗稀飯，就着搭配的小菜吃了起來，再不開口。

ken一直在跟妖精彙報着行程，聽上去妖精要進組了，看來昨晚的酒沒白喝，對方效果非常高。

吃完了飯，王阿姨上門了，王阿姨是王天明家固定的保潔，周三周六會過來打掃，看來今天是特意被喊過來收拾殘局的，也不知道給明星家打掃衛生多少錢一個月，就在向陽胡思亂想的時候，李莫也來了。

三個人在陽臺上聊了很久，阿姨走的時候才聊完，李莫禮貌的問了下向陽的小說進度，向陽老實的說還沒有什麽進展。

“沒關系，才剛剛開始嘛，ken說你昨晚照顧了sunny一夜，特別謝謝你。”李莫一直很有紳士風度，說起話來有理有節，特別讓人舒服，不同于ken的禮貌，ken是有點管家婆和鄰家男孩般的熱情，李莫給人一種職業禮貌，看似親切總帶有一點距離感。

不過看上去李莫對妖精大人也是非常關心的，她有點好奇他們兩的關系。

“沒有，舉手之勞的事情，本來也是我的工作。”向陽老實的說道，她沒忘記面前這人付了她工資。“向陽同學真幽默，對了sunny要去蜀都跟組一個月，你要去麽？”

蜀都？那個電視裏，視頻裏宣傳的很火的城市？那個和海城完全不一樣的城市？聽說那裏有草原、有雪山、有森林，有平原。一個地貌複雜的城市，向陽的靈感突然閃現，她看見藍色的翅膀張開，從森林出發，突然羽翼漸漸變白，妖精翺翔在雪山之巅。

“向陽同學？”

“嗯，我可以去麽？”向陽顯得很興奮，陽臺上的王天明注意到了向陽奇怪的舉止，她好像又有什麽奇特的想法了。“當然可以，你可以作為sunny的助理一起跟組，只是可能辛苦你，需要幫sunny打點下手，很簡單的，ken會告訴你的。”李莫還是客客氣氣的，告訴着向陽，她可以跟着去，機票那些都會報銷。

“對了，三天後出發，你們可以準備下。”交代完，李莫就離開了。

“向陽，我今天也要走了，本來我已經搬到我女朋友那裏住了，哥哥受傷，我回來照顧他，現在他恢複的差不多了，你也在，我就回去住了，而且要跟組一個月，我想回去陪陪我女朋友，哥哥給放了假，這三天就麻煩你了。”ken很着急着回去，中午飯吃完就溜了，告訴她，三天後來接他們。

向陽網上查詢着攻略，蜀都氣溫怎麽樣，要帶什麽衣服，有什麽好吃的，到時候帶點回來給夢兒。周邊有沒有什麽好的景色，向陽第一次對一個地方那麽好奇，想去看看，想知道雪山什麽樣？草原多遼闊？

一下午敲敲寫寫，時間就那麽過去了，向陽肚子餓的時候才想起來ken不回來了，這三天的夥食就需要她來安排了。晚上吃什麽呢？這個時候點外賣吧，做也來不及了。她敲門的時候，王天明也出來了，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晚上吃什麽？”

“冰箱裏有什麽嘛？”

“現在這個時候才做飯，來不及吧。”

“那你早去幹什麽了。”

最後還是向陽做了飯，王天明真的很奇怪，ken在的時候都是點外賣，為什麽ken不在的時候就非要做飯吃呢？向陽不解，她解凍了雞胸肉，給妖精大人做了雞肉色拉，标準的減脂餐，自己炸了一塊雞排，抄了一份雞毛菜，配飯，完美。

今天的妖精大人格外安靜，也不鬧向陽，安安靜靜的吃完碗裏那份沒鹽沒味的減脂餐，就出門去了。王天明沒說讓她跟，她就沒有跟，寫自己的小說去了。

轉眼又是一天早上，向陽照例起床，妖精大人的房門已經打開了，裏面沒有人，又出門了？向陽帶着書去了公園，老位置看書，看了一個小時準備去外面吃早餐，就在走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她。“小姑娘。”向陽順着聲音找去，公園裏有一位老者，白發倉倉，身着藍色休閑運動裝，慈祥的向她打着招呼。她迎面上去，尊敬的問道：“老爺爺，有什麽事情麽？”“我這段時間天天看見你在那兒看書，這兩天怎麽沒有來啊。老頭子我好奇的很，問問你。”向陽很意外，仔細回想，每天走過來的時候，附近是有人在鍛煉哈，只不過她并不注意，也沒有細看。“哦，我這兩天有點事情。”

“哈哈，我以前沒有見過你，你沒有來看書，我認為你只是臨時過來居住幾天的，老頭子我來這一年多了，頭一次見到你這樣每天準時過來看書，看滿一個小時又準時離去的年輕人。”向陽有點不好意思，這位老人看上去文質彬彬，不像搭讪的壞人，看上去是真的好奇，想來問問她。

“我的确不是這個小區的，因為工作原因，暫住一段時間。”向陽有禮貌的回複着。

“嗯嗯，很好的習慣，你身上有種氣質，不浮不躁，難得難得。”

向陽有點受寵若驚，這個老爺爺給她的感覺很和藹，可是她想起來“我過兩天要出差，就沒有時間過來看書了。”

“工作重要，國家是你們年輕人在建設呢！看來我又有幾天看不到你了，哈哈，每天一個人在這裏鍛煉還真有點孤孤單單的，好不容易看見一個人，別怪我絮絮叨叨，嫌棄我老頭子聒噪。”

老年人年紀大了，在這個冷冰冰城市裏，自然是孤獨，尤其在這樣的高檔小區，每個人都忙忙碌碌的，甚至有些房子一年都等不來她的主人。向陽有點點感傷，忍不住吐口而出“老爺爺，您吃過早飯了麽？要不要一起去吃。”

“好啊。”老人似乎很高興，有人說老小孩老小孩，老人的心性和小孩一樣，喜歡熱鬧，一老一小出了小區，老人問她“你平時在哪裏吃早飯呢？”向陽指着馬路對面的商業區，“哪裏啊，這兒最近的。”老人笑着搖了搖頭，“跟我去個好地方。”

向陽跟着老人穿過馬路，朝着商業區相反的居民樓走去，穿過居民樓，這兒居然有個弄堂，底下一間間小鋪子熱火朝天的經營着，糍粑、油條、水煎包、煎餅果子、粉條、豆漿……

向陽難以置信，相鄰的街區，這麽大差距，安靜的小區，熱鬧但卻工業味濃的商區，熱鬧卻市井氣息濃厚的小弄堂。三種文化相鄰着，讓向陽很是驚喜，算是發現了一個新大陸。老爺子看着向陽的反應相當滿意，帶着他走到一家熟識的鋪子，坐下。“老張啊，來一份豆花，一份水煎包。”一個老人應聲回道“等哈子啰。”

“小姑娘，你要吃點什麽？跟那個那張頭說。”

向陽不好像老爺爺那樣叫喊，他們應該是熟識的，她走過去：“老板，我要一快糍糕，一個甜餅，一份水煎包，再來一杯豆漿。”向陽面對美食是來者不拒的，她覺得頭腦的豐盈很重要，肚子的富足也是很重要的，沒有的時候，一晚白粥也可以，有的時候，她不介意多吃點。

早點上齊，滿滿當當一桌，“任先生，今天帶了孫女來吃早點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放下早點後熱情的和老爺爺打着招呼。“哈哈，算是吧，這是我的小孫女。”向陽聽着兩位老人一問一答，不好插話解釋的，剛剛那個裏屋的老爺爺出來說道“他哪裏來滴孫女哦，你聽他胡講。”說完沖着向陽親切地問道，“小姑娘啊，侬好啊，哪裏令家。”

向陽聽着老爺爺已經盡量用他能說的普通話在問她了，雖然還是很奇怪的普通話，不過她聽得懂海城話。“我是江城人，就在湖州旁邊不遠。”向陽仔細解釋道。“就侬能有孫女，吾無能有？前事裏，這是我新認識的小友。”任老爺子回怼着張爺爺，這一幕特別像兩個小朋友吵架，向陽記憶裏是沒有爺爺的，看着兩個老人拌嘴，她心裏覺得很溫暖。

弄堂裏生意很紅火，老人家說了幾句就忙生意去了，任老爺子用勺子舀着豆花，小口小口的呡着，向陽夾了塊生煎包，生煎包是街頭巷尾最常見的當地美食，這裏的看上去沒什麽不一樣，向陽咬了一口，包子底下的面皮酥脆可口，一口下去汁水滿溢，向陽用碗接住，咬開的口子向外散發着熱氣，稍涼了一下，能入口的溫度就可以，再次入嘴，放肆地吸允着湯汁，鹹鮮爽口，嚼一下肉餡，勁道，吃的出來，新鮮的豬肉剁碎，倒幾次蔥姜水，攪拌攪拌，上了勁，嚼起來才會如此的美味，肉香味十足。“嗯，好吃。”向陽由衷的稱贊道，“很久沒有嘗到這麽地道的水煎包了。”老者哈哈大笑，感到欣慰，沒有說話，也品嘗着。

向陽再嘗了下糍糕，甜餅，都很美味。

吃完飯，老者本想請客，向陽堅持自己付，最後各人付了各人的錢，吃了這麽多，才花了12塊，向陽驚呼真是個好地方，以後早餐有着落了。

兩人往回程的路上走，老者才開口問起“這裏，感覺怎麽樣。”“嗯，很有煙火氣的地方。”老人爽朗大笑“不錯，接着說。”

“張爺爺家的早點有家常味。”

“怎麽說？”

“像在自己家，沒有那麽多講究和花式，最普通的小吃，到處可見，可每一道小吃都做的很認真，肉很新鮮，專門挑選過，餡也是自己剁的，我能想象這份工作的辛苦，可是老人家仍然選擇這樣手工制作，這樣的堅持，做出來的味道就像是家裏的味道，特別讓人懷念。”

“哈哈，你這個想法很有意思。對這地方呢？”

“青石磚、石庫門、老弄堂，有點讓我想起張愛玲來。”

“哦，喜歡張愛玲？”

“嗯，也不是吧，張愛玲的文字比較感性，我好像不是很喜歡。”

“那你有喜歡的作家麽？”老人背着手，饒有興致的追問。

向陽思考了一下，好像并沒有特別喜歡的錢。她搖了搖頭。老人繼續問，“有喜歡的作品麽？”

向陽繼續想了想，“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吧。”

“說說呢？”

“我可能喜歡從荊棘從裏出來的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