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擔憂

第二日,李墨晗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待她醒後,叫來侍女,讓她們備水,她要沐浴更衣。這個時候,惠姐兒已經來了她的房裏,先是神經兮兮地問她有沒有得罪王爺,她自然搖頭說沒有。

惠姐兒擔心了一晚上,後來聽侍女說李墨晗回屋了,很快就熄了燈,本是想當天晚上就來問問的,卻怕打擾妹妹休息,叫來柳衣去問,卻是一問三不知。

如今當面确認沒事了,這才放心,扭頭就說起了八卦。

“昨個兒聚賢樓可熱鬧了,你下棋呢,不知道!”惠姐兒興奮地說起來。

“怎麽啦?”

“瀾哥兒昨天也來了,還大鬧了一場。”

“啊?!”

“他去了文會,十二道題就被難出來了,心中不服氣,說聚賢樓的題太偏,他碰到了生僻的題,是他倒黴,非要再試一次。聚賢樓的人肯定是不讓的,這是規矩,他居然看到了琴郡王,就上去巴結,糾纏不清,說幫過琴郡王,讓琴郡王求情給他一次機會。後來,聚賢樓無奈,取出了他一道門後面八道題,當着衆人的面考他,你猜結果如何?”

聚賢樓規矩多,且不買貴族的賬,郡王都得親自去領號碼牌。

外加舉辦文會,使得四樓擁擠,琴郡王也只能坐在角落裏等,旁人都會避開位置等,生怕招惹了王爺,偏瀾哥兒上去糾纏,當真不識好歹。

“我不知道。”李墨晗笑着回答。

“八道題,只答對了兩道,丢死人了,他可是昨天晚上最大的笑柄。”

李墨晗聽了一陣無語,這個瀾哥兒,還真是沒救了。

“後來,二哥也去了,想幫瀾哥兒打圓場,誰知瀾哥兒不領情,還惱羞成怒了,跟二哥又鬧了一通,說什麽別以為你去了國子監就了不起,只是個表少爺,搶了他的機會罷了。”惠姐兒說完,還喝了一口茶。

“他這般不識擡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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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丘澤先生就在旁邊聽着,聽了之後直接冷笑着說:‘我從未看得起過你,也從未想過舉薦你,是你想多了。’瀾哥兒見丘澤現在來說話了,再無顏面待下去,直接離開了,聽說後來瀾哥兒也沒回家,不知去哪了。”

李墨晗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當初孝親王妃跟甄氏都待他不錯,是他自己不珍惜,也不領情。他若是不去跟丘澤先生說妹妹的親事,也不會招惹甄氏。

事發後,孝親王妃也沒準備如何罰他,只是想讓他知道自己錯了,沒想到他居然頂撞長輩,還說起了孝親王的不是來,這,就不能怪孝親王妃也對他放任不管了。

甄氏後來又幫瀾哥兒去說親,還專挑好人家去,為的是自己的名聲,讓別人不能說她什麽,反正,這親事也說不成。

如今到了京城,他若是好好的,說不定也能有所成就。

可是在聚賢樓,這麽多的名人雅仕都在這裏,不少貴族也會關注詩會跟文會,他這般一鬧,只會留下不好的名聲,日後都是他一段難以啓齒的丢人歷史。

這人,簡直就是沒救了。

“還有就是,昨天出了兩個進八道門的,還有一個回答對全部問題的,出了九道門的,這可一下子驚動了京城,現在杜易青可是名人了,只是另外兩個人,身份還不清楚。”惠姐兒再次開口。

李墨晗揚了揚眉,什麽都沒說。

其實她沒有故意隐瞞的意思,是然郡王陪着她去答題的,在那個時間還跟然郡王在一塊的小姑娘,除了她還能有誰。

如今身份不明朗,她說了也沒用,因為……惠姐兒不會信的。

她有交待過,讓然郡王別對外說出這件事情,讓知曉這件事情的人,僅僅是李家人、然郡王的人、若茜縣主以及丘澤先生的人,就可以了。

不過是個節日的游戲,其實她也沒放在心上。

前兩世的眼界開闊,使得她心也開闊,并不在意這個。她這一世,又是一個九歲大的小鄉巴佬,沒什麽見識,所以認知,建立在那兩位出衆的人身上,所以覺得如此舉動,玩玩而已。

卻不知,一個小小舉動,讓她開始被許多人暗地裏調查。

若茜縣主一大早,就到了丘澤先生的府上。

那時,丘澤先生還在睡覺,被人叫醒後一臉的不悅,搖搖晃晃地出了房間,頭發沒梳好,若茜縣主就進來了,氣得丘澤先生直跺腳:“你給我滾出去!”

“我不!”她說着,又往他的院裏走了一步。

“你這樣大清早的跑到我院子來,就不怕傳出去什麽閑話?我可跟你說,別弄得不清不楚地讓我娶你,我可不娶。”

“我還不願意嫁你呢!”

“誰娶你誰倒黴,你去母親那邊等我,快去,輕功飛過去!”丘澤先生說着,急切地揮手趕人。

“你的事可真多。”若茜縣主無奈,只能帶着人,去了丘澤先生母親那裏等着。

等了小半個時辰,丘澤先生才梳洗完畢,出來見客。

那時,他已經聽到一些禀報了,知道若茜縣主風風火火地來尋他的原因,不由得一陣好笑。

進去之後,若茜縣主正跟嚴氏喝茶呢,嚴氏是大家閨秀出身,乃是文弱女子,有時看到若茜縣主這種吵吵嚷嚷,沒有規矩的武将之女,都覺得心髒受不了。

此時,也只是勉為其難地待客。

“欸,簡柏,李訴柯那個妹妹是怎麽回事?”若茜縣主竟然當着嚴氏的面,叫了丘澤先生的本名。

“将死之人。”他随口回答了一句,坐在了若茜縣主斜對面。

“哈?!”

“我替她算過一命,她活不過十歲,如今算來,今年九歲了。”

若茜縣主完全傻了,毫無形象地問:“真的假的啊,能答對九十九道題的人,居然這麽短命。”

“本來是真的。”

“什麽叫本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這個人說話真費勁,怎麽老繞圈子啊?”若茜縣主幹脆急了,嚷嚷起來。

嚴氏忍不住偷偷揉了揉太陽穴,同時跟着聽,她也是一大早就聽說,昨日聚賢樓出了大事情,還是幾十年沒再發生過的。

“子眠那個人呢,你也是知道的,當年秦将軍贏了他七次,比武也過不了二十招,他心服口服,還不顧自己的生死安危,追到濠州去拜他為師。”丘澤先生終于不繞彎,直接說了起來。

“這些我都知道。”

“現在呢,這個小丫頭贏了子眠三盤棋,我原本覺得,他頂多會記住這個小丫頭,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居然當着他的面,過了九道門,拿了聚賢樓的獎,聽說還是顏家兵法孤本,不少武将聽了都蠢蠢欲動了。”

“這個我也知道。”

“能讓子眠佩服的人,他肯定會打從心眼裏崇敬,比如秦将軍。但是,若這個人是個女子呢?”

“你該不會是覺得子眠哥會喜歡上一個小女孩吧?”

“喜歡倒是說不上,但是這個小丫頭肯定會讓子眠留意,也會保護她的性命。反正,她明年是死不了的,我也肯定要折壽了。”

嚴氏原來還在聽,緊接着就皺了皺眉:“怎麽,然郡王知道這小丫頭的命數?”

“嗯,我嘴賤跟他說過。”

“多嘴。”

“我若是不說,日後子眠才會更加怪罪我。”

嚴氏這才不說話了。

若茜縣主聽了,摸着下巴思考起來,不由得說:“這李訴柯我沒看出什麽特別,只是相貌不錯,人品也不錯,這個妹妹到是有着讓人驚豔的才華,居然能進九道門。”

“這世間奇人奇事多了。”

“我倒是對這個小丫頭感興趣了呢!”

“你可別感興趣,你感興趣那小丫頭倒黴。更何況,你以後是子眠的正妃,那小丫頭的家室太差,側妃都做不得,頂多是個妾,你們倆關系融洽可不是什麽好事,你這麽蠢,日後,你說不定會被她制服了呢。”

丘澤先生剛說完,就被嚴氏訓斥了一句,就連若茜縣主都跟着罵:“瞎說什麽呢,日後我會嫁誰,我都不知道。”

“黎貴妃跟璟王惦記你這個兒媳婦、弟妹可是很久了。”

“可是……可……”若茜縣主一陣手足無措,就算她如何大大咧咧,碰到這樣的事情,也會如此慌張。

“聽聞昨日子眠還為了那個小丫頭單獨放了煙火,看來是對着小丫頭上心了,你要不要直接殺過去,斷了子眠的念想?”丘澤先生繼續問。

“什麽跟什麽啊!”若茜縣主恨不得立即打丘澤先生一頓,礙于嚴氏在,最後硬生生地忍了。

“柏兒,不得無禮。”嚴氏也跟着說了一句,示意他閉嘴。

丘澤先生也不再開玩笑,他一直都知道,若茜縣主心裏是喜歡琴郡王的,并不喜歡然郡王那個榆木疙瘩。

可惜,看寧遠侯府的态度,似乎更傾向于然郡王,若茜縣主跟然郡王的親事,在不少人眼裏,也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不可扭轉。

說來也有趣,然郡王也知道這些事情,且看着若茜縣主圍着琴郡王轉,整日“子筱哥哥子筱哥哥”的叫,他也渾不在意似的,當真只是将若茜縣主當成青梅足馬,甚至是當成“哥們”來看待了,對自己的親事,也沒有任何感覺。

恐怕,也是黎貴妃、璟王瞧上誰了,他就娶誰了,沒有喜歡不喜歡,在意不在意,成親,反而像是執行任務。

“我只是突然有些害怕……”丘澤先生突然低沉了語氣。

“害怕什麽?”若茜縣主急急地問道。

“子眠那小子死心眼,為了拜秦将軍為師,被黎貴妃、璟王責罰,還險些丢了性命也不肯放棄。若是……萬一……”

“若是什麽啊?萬一什麽啊?!你怎麽這麽啰嗦?!”

“萬一子眠對那個小丫頭動了心思,恐怕真的會娶了那小丫頭。”

“那就娶呗,你剛才不也說了嗎?”

“他哪裏是會讓自己欣賞的人受委屈的人啊,我怕他對那小丫頭動了心思,非要娶人家為妻,也就是正妃。”

若茜縣主聽了就覺得荒唐,當即笑道:“怎麽可能,李訴柯那種家世背景,他的妹妹,做側妃都沒資格,多有才華也沒可能。”

“我們也都說他拜秦将軍為師沒戲,你看他放棄了嗎?”

“……這……”

“子眠的腦子裏,就沒有黨争的概念,頂多就是在意黎貴妃跟璟王的安危,其他的,都不在意,甚至沒有幫他哥哥的意思。他這般肆意妄為,怕是真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

聽了丘澤先生的話,若茜縣主也一陣不安,急切地問:“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可能了,這該怎麽辦啊?”

“所以,只能早早斷了子眠的想法啊,讓他知道不可能,只将那小丫頭當朋友……不過,跟女子做朋友,還不是武将的後人,怕是……唉。”

李墨晗日後肯定是要嫁人的,嫁為□□之後,就要相夫教子,哪裏還能跟一個男子做什麽朋友?有什麽往來?簡直不像話。

“最近李家來了京城,昨日還親自過來送禮,我并未見他們。”嚴氏突然開口,随後笑道,“我不妨見見他們,順便,問問李家幾個孩子的親事吧,這小丫頭訂了親,然郡王也不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嚴氏倒是不慌不忙,兩個孩子在一塊,只是關系不錯而已,有點苗頭,扼殺了就是,并不是什麽大事。

再看若茜縣主跟自家兒子,她總覺得是他們大驚小怪了,自然沒有在意。

丘澤先生聽了,點了點:“母親安排吧,莫要打壓得狠了,他們也并無過錯,只是我們這邊的猜測罷了。”

“我自然有分寸。”嚴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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